卷一 故人依偎柳夢中  第二十一章 情深還似酒杯深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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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傻話!”他自言自語般的話讓我沒來由地心慌,“還說我呢,你、你才是傻瓜!什麼叫沒時間、沒機會了?你可正是青春年少壯誌當淩雲的年紀喔!”
    葉陵淡如清風霽月地一笑:“你說得對,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淺褐的剔透眸子中不見絲毫異樣。
    我緊抿著唇,不知為何,總覺得他過於平靜的臉色下掩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對這個很有可能存在的秘密,要說不好奇那絕對是騙人的,但我真的不想知道。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幾乎是本能般的害怕。
    似乎那秘密一旦被揭露就會將我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好了,快休息吧,”葉陵揉揉我的頭發,“我也回房去了。”
    他站起身,袖中倏地飄出一道銀光。
    那是——
    我看看手上的發帶,再看看落在地上的那截,瞬間了悟:腕間的發帶早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解了!
    一抬頭,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惡!不會是在我換衣服的時候就解開了吧?!我鬱卒地想。
    不過,既便如此,他也沒開溜呢……
    我認命地露出一個苦瓜臉。
    事到如今,我的勸慰開導兼審問挖隱私計劃正式宣告失敗,不過葉陵的精神頭明顯好了些,也算是有所收獲了。
    “對了,”我想到子時那場怪異的失火事件,“陵,你知道有什麼火是滅不掉的嗎?”說起博覽群書,翻遍玉暖閣書籍的我還是遜他一籌,是陵的話,也許會知道。
    “……滅不掉的火?”他神色一動。
    “是啊,就是在子時,西濱城守府著火了,”我見他神色有異,詫道,“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剛才動靜可大了。”
    “哦。”
    “?”他這反應,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一陣沉默。
    “我不知道……那種滅不掉的火,”他悵然道,“我不知道。”
    看他臉色慘白的模樣我也沒心情繼續話題,反正陵也不知道,談論與否又有何用呢?說到底那火也和我沒關係,與其碎嘴還不如早點休息實在。
    互道了晚安,我和葉陵並肩走到門口。
    剛要離開,他忽然問我:“茗湘……曆史,真的是勝者才能書寫的麼?”
    我想了想道:“應該吧,成王敗寇,輸了的哪還有什麼機會去記載曆史?何況曆史上輸掉的大多是死了吧,死了想寫也寫不了啊……”
    “曆史,哈哈,可笑……”葉陵慘白的臉上突然湧出瘋狂的笑意,“可笑啊可笑……”
    “陵,你沒事吧?”我嚇了一跳。
    他製住笑,眼角還淌著笑出來的淚水:“……沒事,你快去歇息吧。”說完他關上了門。
    我原本放了一半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葉陵他說什麼做什麼真是越來越難懂了,前一刻明明笑得悲涼後一刻又跟沒事人似的,他不會出事吧?
    我擔心極了,可他都下了逐客令,怎麼辦?唉,權且看明天吧。
    一轉頭,準備回房的我發現右手邊君若白的房間是黑漆漆的一片。
    是睡了吧?
    正這樣想著,視線不經意地瞥見樓下空蕩蕩的大堂中,有一人臥坐在識君台上獨酌。
    昏暗的燭火依稀勾勒出他俊挺的輪廓,半張臉隱在了黑暗中。隨意束起的發鬆鬆散散地垂在左肩披散而下,在漢白玉的台麵上描繪出一副慵懶的情態。繡著精致流雲紋的衣袖下,線條優美的長指執起七彩琉璃杯,隨著手指的律動,杯中澄澈的酒液有節奏地輕晃著,空氣中似乎都彌漫上了淡淡的酒香。
    每一下淺酌,每一次斟酒,都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斯人斯景,恍若鏡花水月。
    觸之,即碎。
    這明明像極了一幅出自名家手筆的精美畫卷,但看著這一幕的我完全生不出半點欣賞讚歎。
    胸口,像是壓著塊巨石般難受。
    想起碧落樓重見他的震驚;
    想起頤麟莊花園裏他的冷酷;
    想起上元夜他撈起我花燈的刹那;
    想起他送我親手做的梅花糖;
    想起馬車裏他喋喋不休的模樣;
    想起他對我說他討厭葉陵時的歎息……
    “……對不起。”遙看識君台上獨酌的孤影,我呢喃道。
    既然已經傷了一個,就不要再惹上另外一個。
    長痛,不如短痛。
    師兄,茗湘隻能對你說對不起了。
    我毅然決然地閉上眼,轉身回房。
    那個獨酌的身影,就讓他停留在今夜的記憶裏吧,然後,隨著明天的朝陽,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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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一早就爬起來的我迫不及待地敲著門,“我們要出發了。”希望等會別見到一個臉色更慘的葉陵啊!我祈禱著。
    “吱呀——”門開了。
    看著眼前人淡然若水的模樣,本來打算直接去床上拖人的我傻了。今天,他自己起來了?好早!
    “走吧。”葉陵微微一笑,神色如常。
    我卻渾身一顫,隻覺詭異。賴了六年床的人會早起?
    “茗湘,怎麼不走?”他疑惑地看著我。
    “走啊,現在就走。”我回過神,訕訕地下樓。
    葉陵,愈發奇怪了。
    君若白早已等在大堂,精神好得很,就好像我昨晚看到的那個把酒當水喝的人不是他一樣。一行人坐上馬車,再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如果說在西濱城還有什麼遺憾的,那就是連一場擂台賽都沒碰上。不過我們畢竟是在趕路,總不能為等一場不知何時出現的擂台賽賴著不走。日後有機會再來吧。
    今天的葉陵臉色馬馬虎虎算過的去,隻是日夜顛倒的毛病仍是沒改,一上車倒頭就睡,枉我以為他回頭轉性了呢。君若白依舊悠閑地沏著他的香茗,我則還是譜著我的曲子。一切至少看上去和昨天沒有任何不同。
    罵我傻瓜的心痛纏綿,水月鏡花般的獨酌身影,都像是一場夢。
    隻是一場夢。
    夢醒了,就該散了。
    我們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向京城行去。
    期間除了君桐在某一天被君若白派走辦事去了,倒也沒出什麼特別的事。
    日子一長,大半時間呆在馬車裏的我感覺有點無聊了。
    不過無聊歸無聊,要是再像第一天那樣熱鬧地來上幾次,我可不敢保證自己的小命還能留得住,想想馬車內的鋼板我現在還會頭皮發麻。
    一路上我和竹兒成了朋友,在漫漫旅途中有個說話的伴總比悶死自己強。不是我不理兩位帥哥同伴,但一和君若白說話我心裏多多少少都會亂作一團,也不是我看不開,是我怕他看不開。至於葉陵……能和他說上話才是奇跡。
    半個月,就在平淡無奇到不能再平淡無奇的趕路中過去了。
    今天中午就要到達京城了。
    我不由舒了口氣,坐了半個月的馬車,我覺得自己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頤麟莊的總部會是什麼樣的?想想玢泉城的分布規模,總部一定更為壯觀吧。
    “不知頤麟莊的大少爺和二少爺是怎樣的人物?”能讓我那天之驕子一樣的師兄屈居第三,還真想見見。
    “大少爺?二少爺?”竹兒疑惑地瞧著我,“小姐你說的是誰啊?”現在竹兒在君若白的命令下開始改稱我小姐了。
    我奇怪道:“既然我師兄是你們的三少爺,那總有大少爺二少爺吧?”
    “嘻嘻,”竹兒笑道,“這小姐可就猜錯了,咱們頤麟莊隻有一位主子呐,頤麟莊隻有三少爺。”
    啊……鬧了個笑話的我滿麵通紅。
    “反正就快到了,小湘兒還是用自己的雙眼去看看頤麟莊的一切吧,如何?”君若白難得開口,黑水晶似的眼晶亮晶亮地盯著我,“頤麟莊,恭候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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