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相互看著對方好一陣，直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掉到亞瑟淡金色的睫羽上，他才伸出雙手抵在對方寬厚的胸膛上，拉開距離，但貼在他後麵的手掌阻斷他的退路。菲爾德停頓了一下才鬆開環在他腰間的手，他伸手接住天空飄落的晶瑩細粒，低聲咒罵兩句：“該死的，是冰雹。”
    遠處的天空，閃過金色的裂痕，轟隆隆的雷聲距他們還很遙遠，但花不了不久積滿冰雹的烏雲就能飄到他們頭頂上。
    菲爾德下意識地去看亞瑟的表情。
    盡管他努力保持鎮定，僵硬的麵容還是出賣了他，菲爾德注意到他漆黑的眼眸印出那道金色光芒時露出的茫然恐慌。
    內心深處對閃電和雷聲的恐懼，勾起童年時代刻在身體和心靈上的烙印，他隱約聽到女人的聲音。
    他甚至能看到黑暗中女人發瘋的眼睛。
    “媽媽……”
    修長的身體顫抖著往後退一步，亞瑟險些頹倒在地，他紀事扶住旁邊粗糙的樹幹。就在他喪失全身力氣苦快要虛脫時，一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後麵伸過來扶住他的肩膀。
    回頭望去，他看到閃著地獄之炎的紅色眼睛，他第一次看到這雙眼睛時，就知道它有吞噬萬物的魔力。
    “就算是公爵大人，害怕時也會叫媽媽啊！”把馬牽過來的菲爾德，及時穩住他顫顫巍巍的身體，他看著天空不詳的灰色，“我們得趕快找個能躲避冰雹的地方。”
    他把亞瑟推到吉瑞旁邊，亞瑟攀住馬鞍想爬上去，可他的手指完全僵硬，好幾次從馬鞍上滑下來。歎了口氣，菲爾德伸手抓住他的腰，幫助他上馬，隨後自己也翻身騎上去。
    吉瑞憑著本能尋找安全的地方躲避冰雹，很快他們就來到一個隱蔽的山洞前，這時候冰雹的顆粒正變得可怕起來，砸在身上能留下一個青印子。亞瑟恍恍惚惚跟著他下馬，他踉蹌得差點跌倒，但還是努力跟上前麵那人的步伐。
    菲爾德讓馬停留在洞口，從腰間掏出火折子，借著微弱的光亮，他看清這是一個狹長的山洞，他還發現一個撲滅的火堆和一堆幹枯的木柴，大概很久前偷獵的獵人在這裏過夜。
    亞瑟靠著石壁坐下，他抱緊自己的身體，雙手不斷搓擠手臂肩部和手臂。他咬著唇維持清醒，把視線固定在不斷忙碌的男人身上，菲爾德點燃火堆，找來一堆幹草鋪在地上，做完這一切，他才過來照顧臉色發青坐在地上的亞瑟。
    “到火邊去，你快凍成冰塊了。”
    簌簌發抖的身體，連柔軟的金發都死去光澤。
    坐到火邊後，亞瑟就感覺暖和很多，他把額頭抵在膝蓋骨上，直到感覺到厚實的毛皮大氅蓋在身上，才迅速抬頭。
    菲爾德的手還停在半空，亞瑟僵硬的轉開臉，看著火堆。
    這樣的舉動令菲爾德覺得臉上被人不輕不重扇了一下，他沉著臉走開。
    “謝謝。”
    細小的聲音，如果不豎起耳朵根本聽不見，菲爾德幾乎以為是幻聽，等他轉頭看去，亞瑟又把自己藏進膝蓋了。
    隻是這麼兩個字，尊貴的國王陛下的心情就奇妙的愉悅起來。
    冰冷潮濕的風吹到洞口就吹不進來了，但是外麵越來越近的雷聲肆虐著貫穿每一個角落，加上冰雹砸在地上和樹枝上的簌簌聲響，巨浪一樣拍打在亞瑟胸口，他甚至能感到流動的空氣漸漸淹沒頭頂。
    一隻強有力的手把他按進臂彎，他立刻用抓著浮木般的力度抓緊那人的手，聚集在眼中的深黑色有些渙散地盯著那人，唯一的一點意識讓他叫出男人的名字：“菲爾德……”
    “放鬆，亞瑟，你快吧自己咬出血了。”
    男人脫下手套，輕輕拍打亞瑟蒼白冰冷的臉頰，握慣兵器的手掌磨出老繭，刮在臉上的刺痛感讓他皺著眉。
    接著他的嘴被強行塞進來的手指撬開，嗆人的烈性液體灌進他的喉嚨。亞瑟咳嗽著推拒，他終於能清楚的看見菲爾德粗獷英挺的五官。
    男人的聲音就靠在他耳邊徘徊：“多喝點，亞瑟，你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