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 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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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師公道屢破大案,市警察局副局長藍天水為他謀了一個臨時職位,隸屬於刑警隊長郭法天。年關將近,師公道放假回南溪。他先乘長途客車回縣城,再改乘中巴回南溪,在半道的古渡口下了車。
南溪十八村和外界隔著一條九曲十八彎的南溪水,南溪上遊有一道石橋接通南北,郭法天數次來尋師公道,都是駕車在上遊過橋,再沿河下溯至南溪村。村人一般有事上城,則大多選擇在古渡口乘渡船過北岸,很少繞到上遊過橋。
古渡口的年代很久遠了,早到無人能說得清始於何時,渡口的石板被過客踩得光溜溜的,失去了棱角。此時夕陽已西沉,渡船泊在岸邊,船頭插著撐杆,隨水草搖蕩,艄夫大概都回家吃飯去了。
“哎,有人沒?”師公道站在上客石上,雙手合成喇叭狀,向渡船叫喊。
“來了,來了。”回聲清脆,一位姑娘在草叢中冒出頭來,跳上船,撥了撐杆,將船撐往上客石。師公道未等船靠穩,提著行李縱身跳上船,在船頭上坐下來。
姑娘年約十七、八,眉眼很是漂亮,腰身尤有女人味。師公道看著她呆了一呆,似乎在哪裏見過?姑娘嫣然一笑,撐杆在石板上一點,船離了岸,慢慢往河心蕩去。
師公道想起有個遠房親戚陳自遠,住在火燒寮村,論輩份師公道該叫他一聲表舅,這姑娘全身上下和表舅媽十分神似,隻是年齡相差太遠。
天越發黑下來,青蛙開始鳴叫。
師公道沒話找話:“姑娘是哪裏人?”
姑娘忽道:“道表哥,你真的認不出我來?”
師公道拍了一下腦袋:“你是自遠表舅的女兒?我記得你叫玉蘭?”
“不,玉蘭是我姐,我叫玉花。”
師公道拍了拍大腿:“真是女大十八變,上次見你你還掛著鼻涕,想不到出落得這般好。”
“道表哥看起來倒沒什麼變化。”
“老啦!對了,你不在火燒寮,跑到這裏來撐船幹什麼?”
玉花忽掩麵哭了起來,雙肩抽搐,師公道聞到一陣傷心的氣味,不覺也跟著她落淚。
“玉花表妹,有話慢慢說。別急。”
“道表哥,你要為表妹作主呀!”
玉花哭著丟了撐杆,蹲了下來,渡船失了方向,在河心慢慢地打轉。師公道趕緊上前攙扶玉花,卻扶了個空,師公道恍然大悟,眼前這位如花似玉的表妹,已經作了冤魂。他心下大駭,急問:“玉花表妹,你年紀輕輕,前途大把,怎麼做了冤魂?”
玉花抬起頭,師公道大吃一驚,刹那間,她臉上現出了一塊青一塊黑,顯然是遭人毒打留下的痕跡。瞬息之間,她的頭顱和身體像吹風的豬般腫脹起來。顯然,玉花生前曾遭到毒打,但致命的死因卻是溺水窒息而亡。
玉花搖搖頭,恢複了原樣,泣告:“道表哥,我活不下去了。”
“你慢慢說,有什麼冤情,我都會盡力為你洗刷。”
2
火燒寮村瀕海,村民大多靠海為生,不是下海捕魚,便是在海邊曬鹽。玉花的父親陳自遠是個鹽民,成年累月以大海藍天為背景,像農民一樣耕耘他的鹽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二十幾年前,中原有些省份遭了洪災,難民紛紛南逃。陳自遠勞作了一天歸家,在路邊看見一個女人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他起了惻隱之心,回家取了兩個煮熟的大番薯,喂那女人吃下,女人吃了幾口之後,顫抖著手抓過陳自遠手上的番薯,虎咽狼吞起來。陳自遠搖搖頭,自顧自回家做飯。
次日陳自遠剛打開家門,看見那女人蹲在門前,不覺吃了一驚。那女人見陳自遠打開門,趕緊立起身哀求陳自遠收留她。陳自遠雖然上過幾年小學,但要和那女人溝通卻有困難。等他好不容易弄清楚那女人的意思,他像趕蒼蠅一樣揮手讓她走,見她不走,又給了她兩個番薯,說:“我也是窮人家,給不了你多少,你還是走吧!”說著扛了鋤頭徑直往鹽町去了。
過午時分,他上了鹽町,忽有一條靚女向他走來,他吃了一驚,從衣服上看,她分明是昨晚瀕死的女人,但從臉上看,卻不像。顯然,那女人趁他下町的時間,好好梳洗了一番,把滿臉的風塵都洗淨了。
女人再次哀求陳自遠,說她叫黃鶯,會燒飯會生孩子,如果這位好心的大哥願意收留她,她能為他燒飯生孩子。
陳自遠有點心動,但還是搖搖頭拒絕了她:“前幾年,我們村的光棍娘高收留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在老家是有男人的,災情過後,她男人來找她,娘高隻好放她走。此後,娘高的日子過得好淒涼,整日瘋瘋癲癲的,讓人看了心酸。”
黃鶯道:“我還是黃花閨女,老家沒有男人,也沒有訂親,大哥,你收留我吧!”
陳自遠心中又多了一份搖擺,雖然沒有點頭收留她,卻也沒有驅趕她,默默無言地回到家中。黃鶯見狀,尾隨他回到家中,替他做了一頓飯,陳自遠沒有阻止。到了晚上,黃鶯便在陳自遠家中住下。第二年,黃鶯給陳自遠生了一個女兒,陳自遠才正式和她結婚,借錢擺了婚宴。當時四親六戚都前往賀喜,師公道也跟著爸爸去湊了一份熱鬧。師公道雖然還是小孩,但也看出自遠舅媽比村裏其它女人都要生得好;可惜他看不透自遠舅媽微笑背後的辛酸。
俗話說花香引蝶,黃鶯的美色招引來無數男人色迷迷的目光,伴著從嘴角直拉到地上的涎線。
早在黃鶯住進陳自遠家不久,村長陳子儀就向她下了手。他趁陳自遠下鹽町之機,悄悄溜進陳自遠家中。黃鶯正在院子裏曬衣服,見村長進門,以為有什麼事,請他在客廳裏坐一坐。陳子儀一把抱住黃鶯,淫聲道:“坐什麼坐?我們還是到床上聊天比較舒服。”
黃鶯沒見過這種事,一邊掙紮一邊求情:“村長,你放過我吧!讓自遠知道了,他會打死我的。”
“自遠,哼,他才沒那個膽。在這個村裏,我就是土皇帝,別說自遠,我看上任何一個女人,她的男人都不敢吭一聲。再說,你是哪裏來的野女人,自遠搞得,我搞不得?”
“村長,你放開我,要不,我喊了。”
“你喊吧!喊破了喉嚨,看誰來救你。”
黃鶯心生一計:“我今天來紅了,改天吧!”
“真的來紅?”
“真的。”
“好,那我改天來。”陳子儀放了黃鶯,卻不走,看著黃鶯道:“我不怕你能逃出我的心掌心。老實跟你說吧!你這麼漂亮,村裏的男人哪個不對你垂涎三尺。為什麼他們不敢動手?還不是我放話說看上了你?你隻要跟了我,除了自遠,就隻有我一個男人,別人不敢怎麼樣。如果你不跟我,你的男人就太多了……哈哈!”
過了幾天,陳子儀又來找黃鶯,黃鶯問他:“隻要我跟了你,你能保證別的男人不來騷擾我?”
“能保證,能保證。”
陳子儀連連發誓,向黃鶯撲了上去……
3
事實上,陳子儀並不能保證黃鶯不被其它男人蹂躪。陳子儀在村裏確實是個土皇帝,沒人敢挑戰他的地位。然而這次挑戰者是鎮長鄭禮祥,他是南溪十八村的父母官。
鄭禮祥常常帶著他的秘書到南溪十八村指導工作,他通常不通知當地村部,到了某村後,獨自在村裏走一圈,看看有沒有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然後才把村長叫來,看村長能不能替他想想辦法。這天,他微服來到火燒寮,剛進了一條小巷,忽見陳子儀從一座老屋裏跑出來,身後送他的女人居然是個絕色。
陳子儀剛剛從黃鶯身上索取完畢,抬頭看見鄭禮祥,吃了一驚,但隨即作出笑臉,上前握住鄭禮祥的手:“鎮長來了。怎麼不事先打聲招呼?”
鄭禮祥拉著陳子儀的手,笑道:“到村部說,到村部說。”
到了村部,鄭禮祥攤開四肢坐在板椅上,道:“中飯我就在這裏吃了。有什麼好菜?”
陳子儀邊泡茶邊賠笑道:“火燒寮除了海貨還有什麼?”
“好東西可不要一個人獨食喔!”
“哪裏!哪裏!”
鄭禮祥忽靠近陳子儀,淫笑道:“你剛剛搞的那個女人叫什麼?能不能叫她來陪我喝酒?”
陳子儀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但不敢說出來,隻是傻笑。
鄭禮祥臉孔忽然一板:“陳村長,你當村長該有些年頭了吧!”
陳子儀見他瞬時雲、瞬時雨,摸不著頭腦,隻好順著他的話機械地回答:“是呀!有二十年了吧!”
“根據上麵的文件精神,村一級領導要讓更多的年輕人來幹,以保持基層政權的活力。”
陳子儀明白了,這次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了。他嘿嘿一笑:“鄭鎮長,那女人叫黃鶯,我去叫叫看。”
陳子儀找到黃鶯,黃鶯問他:“你不是剛剛來過麼?”
陳子儀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鄭鎮長點名要你陪酒。我要是不同意,我的村長就當不成了。”
黃鶯嘿嘿冷笑:“你當不成村長更好,我用不著侍候你了。”
陳子儀居然在黃鶯麵前跪了下去,抱住黃鶯的大腿,裝著哭泣道:“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救救我吧!”
黃鶯道:“我當日之所以依了你,是你答應不讓其它男人碰我的。現在你做不到,滾吧!”
陳子儀見一計未成,又生一計:“鄭鎮長並非要你陪他睡覺,隻不過要你陪他喝喝酒。你就去吧!村裏補助你兩百元。”
陳子儀軟泡硬磨,終於讓黃鶯答應陪酒。
陳子儀把黃鶯帶到村部,酒菜已經擺好了,十八道菜,隻有四名食客:鄭禮祥、陳子儀、黃鶯、秘書。秘書不喝酒,吃了飯自到裏麵尋了張床睡下。陳子儀待酒過三巡,嘿嘿問鄭禮祥:“鄭鎮長,像我這種村長,要不要下台?”
鄭禮祥右手一揮:“下不下台還不是我一句話?陳村長年富力強,經驗又足。像這樣的基層幹部,正該多幹幾年。”說著哈哈大笑,陳子儀也跟著大笑。
黃鶯不會勸酒,酒量卻不小,鄭禮祥想灌醉她,卻不想自己倒有了幾分酒意。他向陳子儀努努嘴,陳子儀假裝酒不夠了,要到村頭的小賣部拿酒。在路上,他把一包春藥倒進了酒裏……
黃鶯失身於鄭禮祥後,一度想不開,幾乎喪失了生活的信心,可是她舍不得陳自遠和女兒玉蘭,何況這時候她肚子裏又有了孩子。鄭禮祥迷上了黃鶯,三頭五日來一次,不來時,陳子儀便看準時機來糾纏她。有一次,陳子儀呆的時間久了些,黃鶯似乎聽見老公的腳步聲,立即變臉要陳子儀滾。陳子儀穿好衣服,匆匆走出院子,在門口碰到了陳自遠。黃鶯聽到陳子儀對自己的老公說:“自遠,早呀!你別整天顧著下鹽町,好賴陪陪你老婆,要不你老婆的×都發黴了。”陳自遠回他一陣傻笑。
在陳自遠走進院子、走進房間那短短的一點時間,黃鶯心驚肉跳,緊緊抱住玉蘭,她準備迎接一陣毒打和詈罵,她不想辯解,她願意接受懲罰。誰知陳自遠並無異樣,像往常一樣從黃鶯懷裏搶走玉蘭,笑哈哈地逗女兒玩。
黃鶯深深自責,她的內心深處冒起報複陳子儀的火苗。經過她的挑撥,鄭禮祥撤掉了陳子儀的村長職位,換上了新任村長陳富首。不久,鄭禮祥調離南溪,到另一個鎮當土皇帝去了。黃鶯又落入陳富首的掌心。
鄭禮祥調走那天,陳自遠說了一句話,讓黃鶯一想起來全身都會顫抖。他說:“不論誰當權,吃虧的都是老百姓。你以為換了一把刀,它就不割肉麼?”
4
玉蘭的影子,時常出現在火燒寮男人的夢中,盡管她自己不知道。也難怪,一朵芬香四溢的花兒日日在巷道上走過,誰不想化做采花的蝴蝶?
可他們盡管眼饞,卻不敢動手。人人都知道,玉蘭的媽媽黃鶯是村長陳富首的老契,陳富首都要讓黃鶯三分,誰敢打玉蘭的主意?那不是找死麼?
玉蘭十八歲,在黃鶯執意堅持下,很快說了個婆家,是金瓜村的。男方別無長處,妙在同父同母所生“一枝落”九兄弟,且八位兄長已娶了妻,隻剩下老九未成家。這樣的家庭,誰敢欺侮?
玉蘭哭哭啼啼地出嫁了,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黃鶯舒心了幾天,那顆飽經滄桑的心又揪緊了,那些男人的目光,又盯上了小女兒玉花。不知不覺中,這個掛著鼻涕的小女孩也出落得花容月貌,人人都說她比姐姐玉蘭還要漂亮。
有一次陳富首和黃鶯正在歡樂中,陳富首忽然冒出一句:“鶯兒,玉花越來越漂亮了,要讓我弄一次,我死了都願意。”
黃鶯立即變臉:“你敢動玉花兒一根毫毛,我要你的命。”
黃鶯是氣急了,眼裏冒著綠光。
陳富首害怕她這種目光,立即自打嘴巴發誓:“我是說著玩的。我要是敢起壞心,天打雷劈。”
黃鶯恨恨地說:“老娘沒本事,讓你玩了也就算了。要是誰敢打玉花兒的主意,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勁?以後你要敢開這種玩笑,別指望再碰我一指頭。”
陳富道又作揖,又打躬,好說歹說才把黃鶯的怒氣壓了下去。
玉花在母親的翼護下,長到十五歲,還一步都沒有離開過火燒寮。她時常天真地問爸爸媽媽:“火燒寮的東麵有些什麼勝景?火燒寮的西麵住著些什麼人?火燒寮的南麵聽說是座城市,我的玩伴都去城裏看過電影,你們帶我去好嗎?火燒寮的北麵是大海,爸爸,你看到過海上的仙人島麼?”
黃鶯聽了玉花兒的向往,心如刀刮。可她哪有能力實現女兒的願望?她知道,在火燒寮村裏,女兒好歹是安全的。離開了火燒寮,誰敢擔保不會出什麼事?
千操心萬操心,玉花還是離開了火燒寮,而且事先沒有告訴父母。那天,陳自遠如常去耕鹽町,黃鶯被陳富首叫到村部商量事情。幾位同年女伴找到玉花,慫恿她到城裏看電影。玉花猶豫著:“還是告訴爸爸媽媽一聲吧!”
女伴們嘲笑她:“長這麼大了,還離不開爸媽,將來出嫁了怎麼辦?要去,我們有自行車,可以帶你一程。不去,拉倒,我們沒時間和你磨磯。”
玉花還在猶豫:“可是,我沒有錢。”
“電影票花不了幾個錢,你把家裏的雞蛋拿十個,到城裏賣了,差不多就夠了。至於飯錢,大家湊一湊,還怕沒有你吃的?”
玉花被說動了心,進屋裏拿了十個雞蛋,用草笠包了,跟著同伴出了門。
近午時分,黃鶯從村部回到家中,不見了玉花兒,猶如睛天霹靂,當下顧不上做飯,跑到左鄰右舍去問,都說沒見。她跑到鹽町,把陳自遠喊上來,上氣不接下氣道:“老公,玉花兒不見了。”
陳自遠嚇了一跳,丟了鋤頭,和黃鶯分頭去找。
黃昏時分,玉花和女伴們有說有笑,騎著自行車沿村道回家。黃鶯和陳自遠沿著村邊池塘、排水溝、小山坡一邊“玉花兒、玉花兒”喊著,一邊仔細尋找。驀然見了玉花兒,如獲至寶,黃鶯撲了上去,顧不得麵子,摟著玉花兒放聲大哭,想打她又下了手,看上去像輕輕地拍打了幾下玉花兒。
玉花嚇傻了,流著淚求爸爸媽媽原諒。黃鶯又哭又笑,問明玉花兒隻不過在城裏看了一場電影、吃了一碗河粉,並沒有做其它的事,她放心下來,給父女倆做了一頓好吃的,然後詳細問玉花兒在城裏看到了什麼。臨睡時,黃鶯和玉花兒拉勾,“隻要你乖乖聽話,過幾天媽媽帶你到姐姐姐夫家做客。”
玉花點點頭。
5
幾天後,一個小夥子開著一輛綠色吉普來到火燒寮村,逢人就問哪間房子是玉花的家?
黃鶯正和玉花在家中織網,聽到外麵說話,黃鶯急了:“誰會來找你?”
玉花爬上床,從窗口望出去,小夥子高高大大,濃眉大眼,看上去很有型。她回頭笑著對黃鶯說:“上次上城,在電影院門口碰到過他,他特意問了我的名字,住在哪裏。還說要找我玩。”
“你都告訴他啦?”
玉花低頭不語。
“你上次怎麼沒說這事?”
“我以為他說著玩呢!”
“沒心沒肺的囡呀!你哪知道世上的凶險?”黃鶯說完,衝了出去,在大門口和小夥子幾乎撞了個滿懷。
“你找玉花幹嗎?”
“你是誰?”
“我是玉花的娘。”
“阿姨,你好!我是南溪鎮武裝部長的兒子,叫卓越。”
“你找我們家玉花做什麼?”
“交個朋友。”
“有你這麼交朋友的嗎?在路上見了一麵,就膽敢找上門來?”
“我不找上門來,難道等玉花去找我?”
“放肆,你父母是這麼教你的嗎?”
“阿姨,拜托,都什麼時代了,追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麼不對嗎?”
“嗬!嗬!瞧你毛都沒長齊,懂什麼喜歡不喜歡?懂什麼追不追?”
“阿姨,你別小看人。”
“你真的有誠意?”
“真的。”
“那你明天再來吧!”
“為什麼?”
“不要問為什麼。你答不答應?”
“好,好,好。”卓越真的說走就走,車轉身出了巷道坐上綠色吉普開走了。
回到屋裏,黃鶯對玉花左瞧瞧右瞧瞧,直瞧得玉花粉臉泛紅,低頭弄著自己的衣角。
黃鶯壓低聲音問:“看來你是喜歡上人家啦!”
玉花不答。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媽倒不反對,他是武裝部長的兒子,肯定有能力保護你。怕隻怕他是玩你的。”
“為什麼?”
“玉花兒,你想想,你除了長得漂亮,有什麼值得人家惦記的?論文化,你才小學畢業,論家財,我們家徒四壁。唉!”
第二天,卓越果然又來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空著手,他買了一大袋水果,還提了十斤瘦肉,進門見了黃鶯趕緊叫“阿姨”,見了陳自遠趕緊叫“叔叔”,簡直有點準女婿上門的味道。黃鶯留他在家吃飯,飯桌上問起他的情況,卓越直言相告:“我今年剛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爸爸安排我在鎮府幫忙。”
陳自遠道:“我家玉花隻讀過小學,你不會嫌棄吧!”
卓越道:“玉花這麼漂亮,誰不喜歡?誰能得到玉花,是天大的福氣,哪敢嫌棄?”
黃鶯鄭重地說:“小卓,你如果真心和我們家玉花兒交朋友,我不反對,如果你想玩玩就算,現在就從我家裏滾出去,免得我打折你的腿。”
卓越也鄭重承諾:“我會對玉花好的。”
村裏的男人知道玉花許配了武裝部長的兒子,都打消了非份之想,看她的目光都多了一份敬畏。
卓越常常來找玉花,每一次來都不曾空手。他和黃鶯約定,等玉花到了法定年齡,就立即和玉花結婚。
黃鶯為兩個女兒找到好歸宿,放下心中的石頭。誰知更大的危機正在悄悄醞釀。
6
卓越自從取得黃鶯的認可,有時也帶著玉花上城裏去玩,有一次偶然碰到了鎮長的兒子李恒發,李恒發頓時不會走路,更錯不開眼珠。他把卓越拉到一邊,直截了當對他說:“把這條靚女讓給我,你什麼條件你盡管提。”
卓越生氣了:“你以為婚姻是做生意,玉花是商品可以讓來讓去的?”
“別傻了,這世上萬物都有個價格,你開個價吧!”
“不可理喻。”卓越轉頭就走。
李恒發在背後大聲道:“鎮裏今年打算招一批幹部,隻要你把玉花讓給我,我讓我爸給你一個名額。”
卓越沒有理他。
李恒發找到他的豬朋狗友,密謀了好多天。
幾天後,一輛綠色吉普開到火燒寮村,車上鑽出一個小夥子,直奔玉花的家,慌裏慌張地告訴玉花:“卓越出事了,他為了你和鎮長的兒子打架,被打破了頭,正躺在醫院裏呢!”
玉花一聽慌了,爸媽都不在家,沒人好商量,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夥子急道:“你不是卓越的未婚妻嗎?卓越出了事你不該趕快去看他嗎?”
“你是誰?我沒有見過你。”
“我是卓越的同事。你看,他平常不是開這輛吉普來找你的嗎?”
玉花看了那輛吉普,確實是卓越開的那一輛,心裏信了八分,加上小夥子不斷催促,她猶猶豫豫上了車。
吉普車沒有開往醫院,倒是開到了鎮旅社,李恒發早在等著她……
案發後,黃鶯到鎮派出所報案,派出所長黃兆基陰陽怪氣地說:“養了一個敗壞門風的閨女,還好意思來報案?要是我的女兒,早把她打死了,還好意思跑出來丟人現眼。”
卓越聽說玉花被人糟蹋了,一直沒有露麵。
當晚,黃兆基帶著兩名民警來到火燒寮村,在陳富首的陪同下來到陳自遠的家。他的態度改變了好些,和顏悅色地對陳自遠說:“你家祖上不知積了什麼德,大喜事找上了你家門。鎮長的公子李恒發願意娶你家閨女為妻。這不是天大的喜事麼?”
玉花哭道:“我死都不會嫁給李恒發。黃所長,你要為我主持公道。”
黃兆基嘿嘿直笑:“玉花姑娘呀!你還不知道世事艱難。須知過了這村沒有這店。你若果和李恒發成親,至多是未婚同居,輿論都會同情你。你要是死腦筋轉不過彎來,背負天大的醜事,你一輩子怎麼過?給你幾天時間,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黃兆基走後,黃鶯歎道:“玉花兒呀!一切都是你的命啊!卓越雖好,可是他怎會要你這殘花敗柳?如果嫁了李恒發,你還能從一而終。”
玉花哭道:“我怎能嫁給仇人?他毀了我的幸福,我還嫁給他,我不是太沒有人性了麼?”
玉花堅持要告李恒發,黃兆基不肯立案,他揚言:“隻要我一天在南溪當派出所長,我就一天不會立案。”
玉花買來一瓶硫酸,“你不立案,我死給你看。”
黃兆基讓人把玉花拖出派出所,揍了她一頓,扔在路邊,警告她:“你要死也要死遠些。如果再敢來派出所生事,我讓人放火燒了你家,把你爸、你媽燒死。”
玉花躺在路邊,好半天才緩過氣來。一個沒有多少見識的農村少女,此時看出去整個世界都是黑的。
她掙紮起身子,忽聽頭頂一聲譏笑:“喲!我道是哪位烈女,原來是火燒寮的烈女玉花。”
玉花止不住渾身顫抖,李恒發在她心目中猶如惡魔,可是世界之大,卻偏偏無法逃脫他的魔掌。
李恒發壓住玉花,再一次強奸了她。發泄完性欲,李恒發又讓他的爪牙接著強奸玉花,他獰笑道:“看你是烈女還是妓女。媽的,做婊子還要立貞節坊。”
玉花絕望了,她選擇了跳河自盡。
7
師公道聽完玉花的哭訴,被滿懷悲憤所左右,渾身亂顫起來,他發誓:“玉花表妹,你放心,我一定盡我全力為你洗冤。”
話音剛落,玉花的冤魂已消逝,迷霧散去,南溪在下弦月下靜靜流淌,一派祥和。再細一看,小船已靠岸,不遠處,捉魚人的點點燈光仿如夜的眼。
師公道踏著星光回家,一路上撥通了郭法天的手機,把表妹案情的經過說了。
次日,郭法天帶來十幾名刑警,帶走了李恒發、黃兆基一幹人。
不久,南溪鎮高層大換血,新任鎮長是選舉出來的,聽說曾在許多大城市打過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