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沒過兩天，郭法天又來找師公道，一見麵他就說：“藍局長已經高升市局副局長，他特意交代我向您問好！上次破了法官被殺案，您沒有領取懸紅，他十分過意不去，這次讓我帶了十萬元加班費給您，算是警察局的補助。”
    師公道上次由於一時衝動，沒有領取懸紅，被招弟埋怨了幾句，心裏正懊悔。如今這十萬元來得名正言順，不收白不收。當下接過郭法天遞給他的簽字筆，在簽領表上簽上名字。郭法天給了他一本存折和五千元現金：“我怕你家裏放太多的現金不安全，自作主張幫你存了九萬五千元入銀行，你隨時都可以取出來。這是五千元現金，你都收著。”
    師公道連聲謝謝，把存折和現金都交給招弟，讓招弟去買點魚肉，留郭探長吃飯。
    郭法天趕緊擺手：“吃飯就不必了。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還得請法師幫忙。”
    “我就知道你還有事。說吧！隻要能幫上忙，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郭法天有點不好意思：“這次藍局長到市局上班，點名要我跟他走。市局分配給我一套新房子，剛搬進去沒幾天，每當夜深人靜時，總能聽見有女人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有時候我老婆在刷牙，總覺得有人在她脖子上吹氣。有幾次我兒子在洗頭，洗著洗著忽然停水了，接著竟然噴出牛奶來。我也有兩次在刷牙時，忽然在鏡子裏看不到自己，仿佛有人擋住了……”
    “這情況持續多長時間啦？”
    “從頭一天搬進去開始，便出現異常。我算算，有二十七天了。初一十五那兩天，還能隱隱約約聽到有個女人在唱著悲哀的歌。”
    “你那房子以前住過人？”
    “住過，是一位戶籍科的科長。我私下問過他，他住的時候有什麼異常？他說沒有。”
    “能保證？”
    “應該沒問題吧。如果他住的時候有異常，一定瞞不過四鄰。可我問過四鄰，都說沒事。再說大家都是同事，他沒必要耍我。”
    “那房地是幹淨的嗎？”
    “幹淨的。聽說建宿舍之前是一片稻田。”
    “那我就猜不出是什麼原因，得到現場去看看。”
    “有勞。”
    ２
    市警察局宿舍外稱恒福小區，整個小區呈封閉式，隻有東西南北四個大門出入，每個大門都有警察把守，出入要提交證件，外人來訪要先打電話通知主人。
    師公道坐著郭法天的警車進了恒福小區，區內有十幾幢宿舍，幢與幢之間隔著花帶，栽種著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草。
    郭法天的妻子李秀雯天生麗質，眉眼活泛，身材高大豐滿，穿著得體的旗袍，一副富貴相。郭法天介紹妻子在政府某部門當科長。李秀雯主動和師公道握了握手，含笑說：“有勞法師了。”把師公道讓在軟綿綿的皮沙發上，親手給師公道泡大紅袍。
    師公道剛落座，手臂上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心知有異，卻不能確定，忍不住一眼一眼在房子裏掃來掃去。房子不大，隻有三個房間，一間廁所，一個廚房，還有前後陽台。本市的宿舍樓大多如此。
    師公道忽然指著大廳側角的一座大鏡，問道：“這鏡子好像有些年頭了？”
    李秀雯道：“是有些年頭了，據說是當年英國人進貢給康熙皇帝的。”
    “您怎麼得到這麵鏡子？”
    “是一位喜歡淘古董的朋友送的。當做我們搬家的禮物。”
    “這麼說，這鏡子是你們搬新家後才帶進來的？”
    “是，您是說，這鏡子？……”郭法天搶著問師公道。
    師公道點點頭，
    大鏡有一人多高，一米多寬，鏡框有精美的紋飾。師公道想把鏡子拉出來，不料那鏡座十分沉重，根本拉不動。郭法天上前幫忙，一人拉住一邊，才把鏡子拉出來二十公分。鏡背是精致的楠木製成的，拍一拍，內裏是實心的，不太可能藏有東西。兩人又把鏡子推回原處。
    當晚師公道在郭法天家中住下。郭法天家的床墊太軟，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穿著睡衣在房間裏踱步。座鍾輕輕地報出午夜已到，師公道剛剛有點睡意，忽聞一陣女子趿著拖鞋的腳步聲從門前經過，師公道睡意全失，側耳聽了一會，腳步聲似有若無。師公道趿著軟軟的拖鞋，拉開臥室門，又聽了一會，腳步聲似乎朝鏡子方向走去。師公道拉亮了廳中的燈管，客廳空洞洞的，隻有皮沙發等擺設投下的陰影。師公道猶豫了一下，朝鏡子走過去，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回頭四處看看，又重新望向鏡子，這不經意的一瞥把師公道的魂都唬散了。師公道驚叫一聲，想奪路而走，可腳底似乎粘了萬能膠，撥不動了。
    3
    鏡中竟然有個絕色女子在抹胭脂。
    那女子聽到師公道驚叫，朝他眨眨眼。
    “你是誰？為什麼在鏡裏？”
    “你又是誰？為什麼偷看我化妝？”
    郭法天夫婦拉開房門，一迭聲問：“有發現麼？……”師公道剛想說話，鏡中女子已經不見了。師公道朝郭法天夫婦擺擺手，讓他們禁聲，他盡量溫和地對著鏡子說話：“鏡中人，你聽到了麼？鏡中人，你現身吧！”
    然而無論師公道怎麼叫，都如泥牛入海，一點回應都沒有。
    師公道把剛才的怪事說了。郭法天問：“你還能記住絕色女子的長相麼？”
    “記是記得住，隻不過畫不出來。”
    “沒關係，明天到我們局裏的刑偵科繪圖組，就能夠畫出來。”
    師公道問李秀雯：“鏡子究竟是誰送的？我有話問他。”
    李秀雯說：“是我大學的同學李麗萍送的，她說是從新時代超市老板蔡建雄手中得來的。”
    原來本市有一個喜歡搞收藏的小圈子，平時互有來往，李秀雯大學同學李麗萍和蔡建雄都在其中。有一天，蔡建雄告訴李麗萍，說淘到了一座古鏡，據說是英國人當年送給康熙皇帝的晉見之物。李麗萍看了很感興趣，於是和蔡建雄商量：“我同學最近要搬家，我正愁送什麼禮物好。你把這座古鏡讓給我吧！”一番口舌之後，李麗萍以一幅伊秉綬的書法中堂為代價，換來了蔡建雄的古鏡。
    4
    次日一早，郭法天帶著師公道來到技偵科摹擬畫像專家組，根據師公道的記憶，請畫像專家小林把鏡中人畫出來。繪出來後，小林驚叫一聲：“這不是鄭菲菲嗎？”
    郭法天也驚道：“正是鄭菲菲。”
    鄭菲菲籍貫湖北，是本市赫赫有名的“茶花女”。據說許多達官貴人都和她有來往。不久前，她被發現死在祈福山莊屬於她名下的房產中，身上沒有受傷痕跡，也沒有被侵犯的痕跡；更沒有發現遺書。經解剖，鄭菲菲胃裏有大量殘存的安眠藥。初步結論是自殺。警察局根據鄭菲菲的身份證通知其家人來領屍，結果發現身份證是假的。所以鄭菲菲的屍體暫存在太平間。”
    郭法天立馬調來鄭菲菲案的卷宗，上麵附有鄭菲菲的照片，果然和小林的繪出的鏡中人一模一樣。
    郭法天帶著師公道來到市法醫室太平間。
    鄭菲菲顏麵如生，師公道上前握住鄭菲菲的手，可惜鄭菲菲的手腳已死得僵硬了，好像一捆沒插上電的電線，隻是一攤沒用的擺設。
    “沒有感應，怎麼辦？”
    “看來隻有從蔡建雄入手了。”
    兩人趕到新時代超市總部，新時代老板蔡建雄親自接待了他們。新時代超市在本市有五間連鎖超市，市民無人不知。蔡建雄的辦公室十分豪華，除了一套巨型辦公台外，還擺了一套茶座、一套家庭影院。一名女侍給客人端上大紅袍。
    蔡建雄笑道：“郭探長大駕親臨，不知有什麼能效勞的？”
    郭法天道：“聽說你家收藏了好多古董，能不能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沒問題。”一說起古董蔡建雄來興趣了：“郭探長平常喜歡收藏哪方麵的？”
    郭法天撓撓頭：“有人送了些書畫給我，我都不懂鑒別。”
    “要不，讓我鑒賞鑒賞？”
    “改天吧！今天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收藏過一座古鏡，據說是當年英國人進貢給康熙皇帝的？”
    蔡建雄猶豫了一下說：“是收藏過，不過又轉手了。”
    這一猶豫沒有躲過郭法天的眼睛，他突然掏出鄭菲菲的畫像，攤到蔡建雄的麵前笑道：“你認識這名女子麼？”
    蔡建雄一看畫像，臉色煞白，嘴唇不住顫抖，胸口猛烈起伏，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她叫鄭菲菲，不久前自殺了。”
    “年紀輕輕的，又長得這麼漂亮。為什麼自殺？”
    “警察調查的結論是她吃多了安眠藥。”
    “聽說她是本市有名的‘茶花女’，你不會跟她有一手吧？”
    蔡建雄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關於鄭菲菲你還知道些什麼？你最好全都說出來。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可是你必須明白，自己說出來和我查出來是不一樣的。”
    “我有隱私權。”
    “可是出了命案，你就沒有了。”
    “好吧！我全都說了。大約兩年前，我在酒店裏認識了鄭菲菲，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提出包養她，她也同意了。我在祈福山莊給她買了套房子，每月給她五千元生活費。大約半年前，我老婆發現了，不斷和我吵鬧，無奈，我們隻好分手了。分手時，我給了她十萬元青春損失費。”
    “這麼說，你是不情願分手的？”
    “……”
    “說說鄭菲菲和古鏡的關係。”
    “鄭菲菲和古鏡有什麼關係？我不明白。”
    “再想想。比如說你給鄭菲菲買了房子以後，是不是把古鏡放在她的房子裏？”
    “是的，我給她買了房子以後，確實是把古鏡搬進新房。鄭菲菲很喜歡對著古鏡化妝。對了，她有幾次瘋瘋顛顛地說，她在古鏡裏看到了宮裝女人，很美麗很有氣質。她還指著鏡子說那人是貴妃，甚至是皇後。可我看來看去鏡子裏隻有她和我。你說，她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師公道插嘴：“人與人的體質不同，慧根不同，悟性不同，看到的世界都不同……”
    郭法天沒讓師公道說下去，板著臉問蔡建雄：“你接著說。”
    蔡建雄說：“是。鄭菲菲死後，我想留一點有關她的紀念品，就把那台古鏡又弄回來了。我老婆知道後，非常生氣非逼我把它處理掉，我隻好用它換了一幅伊秉綬的中堂。”
    郭法天立起身，嚴肅地說：“這段時間你不要亂跑，我們隨時會傳喚你的。”
    “知道。”
    “想到什麼隨時給我打電話。”
    “是。”
    5
    “鄭菲菲的靈魂為什麼會在古鏡中出現？她到底想說些什麼？”
    “這些恐怕隻能問鄭菲菲自己了。”
    午夜時分，師公道準備來一場人鬼對話。果然，時鍾剛敲響十二點，鄭菲菲再一次在鏡中出現了。
    “你為什麼藏在鏡子裏？”
    “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我一直在睡覺，好像現在還在夢中。”
    “你真的叫鄭菲菲麼？”
    “不是，我叫錢小雪。”
    “你老家在哪裏？”
    “Ｓ省Ｈ市轄下一個鎮。”
    “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錢小雪歎了一口氣：“窮唄！有什麼法子？在老家連衛生紙都得省著用。”
    “認識蔡建雄麼？”
    “他是個好人。我跟他在一起一年多，他給我買了房子，還給了我很多錢。如果不是她老婆出來攪局，我心甘情願做他一輩子二奶。”
    “認識蔡建雄之前，你做些什麼？”
    “哼，我一個單身女子，又沒讀過多少書，能做些什麼？你想都能想出來。”
    “說詳細點。”
    “你真煩。剛到本市時，我在酒店當侍女，剛剛上班頭一天，便碰到大頭強。那天大頭強帶一班兄弟來酒店吃飯，一看到我，眼睛都放出光來了。他說要和我做朋友。我看他有車有馬仔，花錢又大方，便跟了他。他給我租了房子。第一次以後，他說：‘沒想到你還是處女，我會娶你的。’那時候我挺相信男人的，以為他真會娶我。沒有多久，他犯了事，被關進局裏，判了三年。我把他留給我的錢花光了，不得已我又重新回到酒店上班
    “當女侍賺的那點錢真是不經花。慢慢的，我做起了三陪女，直到碰上蔡建雄。過程我就省略了吧！反正是那麼回事。蔡建雄對我很好，他甚至說過：‘如果我們相識時你還是紅花女，我拚命離婚都會娶你的。’
    “可惜好景不長。有一次我和他在辦公室裏幽會，被他老婆撞了個正著，一瞬間，她老婆的臉變了好幾種顏色，結果一言不發，委屈地跑了出去。說真的，那一刻我挺同情他老婆的，她是個好人。我知道她老婆不會善罷甘休。果然，當天晚上，有幾條大漢闖進我家裏，當時我心裏還有點害怕。誰知帶頭的竟然是大頭強。我喊了他一聲，他完全變成了一個人，剃了光頭，一看到我，他有點百感交集的，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過了幾天，蔡建雄和他老婆來找我談判，給了我十萬元分手費，條件是我要離開本市。”
    “那你為什麼沒有離開本市？”
    “我病了。多年不正常的生活，我的身體相當脆弱，這一病，竟然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再說，就是離開本市，至少也要把房屋賣掉才行。這都要花時間的。”
    “誰照料你？”
    “我的一位老鄉，也是我的同學鞠偉。他也到本市打工，在偶然的情況下我們碰到了。”
    “誰殺害了你？”
    “什麼？我死了麼？怪不得我覺得怪怪的。”鄭菲菲臉上忽流下兩串眼淚，師公道伸出手去想替她拭淚，卻碰到冰冷的鏡麵。
    像一滴露珠在陽光下消失，鄭菲菲亦在鏡中消失，師公道隻看到自己冒出胡子的一張糙臉。
    6
    “馬上傳喚蔡建雄的老婆。”
    蔡建雄的老婆不漂亮，但高大、性感。她走進警察局時有些慌亂。坐下來後，每隔一分鍾，她都有節奏地抖動身子，明顯有點神經質。
    郭法天親自和她對話：“認識鄭菲菲麼？”
    “那個狐狸精，差點搞得我離家散宅。那些日子我真是不堪回首。自從我發現她和老蔡的奸情後，便讓我弟弟找她算帳，不知怎麼沒有搞掂，隻好找她談判，給了她十萬元青春損失費，條件是離開本市。誰知有一天我還在商場遇到她。為這事，我去找過婦聯，婦聯給我做了幾天心理輔導，一點效果都沒有。找居委，居委說這種事以前還管得上，現在誰管？找派出所，派出所長說：‘包二奶是違法的，可你當時沒來報案，而且私下解決，這就算了。隻是鄭菲菲離不離開本市，那是人家的自由，我們無權幹涉。’”
    “所以你就害死了鄭菲菲？”
    “沒有。誰知道她怎麼死的。”
    “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幹什麼？”
    “打麻將。”
    “和誰？”
    “李太、張太、王太。”
    “好，我們會查出來的，如果你說了謊，就等著坐牢吧！”
    7
    “馬上傳喚蔡建雄的小舅子大頭強。”
    大頭強肩膀上紋著一條龍，可他臉上表情卻像一條蟲。坐過牢的他，早學了乖。
    郭法天盯著他看了半天，忽道：“是你殺死了鄭菲菲？”
    大頭強用誇張的音調說：“我怎麼敢殺人？政府的教誨我都記著呢。”
    “你和鄭菲菲是什麼關係？老實交代。”
    “鄭菲菲是酒店的女侍，曾經是我的情人。我進去後，聽說她做了三陪女，還讓人包了。我出來不久，我姐姐找到我，流著淚說：‘你姐夫在外麵有人了，你得為姐姐作主。’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怪可憐的。我說：‘我剛從裏麵出來，可不想再進去。’我姐姐平時對我不好，動不動便訓斥我，可這次沒辦法，求到了我頭上，她取出五千元給我做經費，答應我如果讓鄭菲菲離開本市，事成之後，給我本錢做小生意。於是我便拍了胸脯，一定把那‘雞’趕出本市。我按我姐姐的指點，到了我姐夫包二奶的住處，沒敲門便闖進去了，一進門，我發現我姐夫的二奶竟然是鄭菲菲，差點奪路而走。”
    “你真沒殺她？”
    “沒有，我發誓。”
    “你的誓不值一個銅板。這段時間不要亂跑，我們隨時會找你的。”
    8
    線索都斷了，最後的希望隻能寄托在錢小雪的鏡靈上。第三天午夜，師公道和錢小雪又進行了一次對話。錢小雪大概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實，顯得較為平靜。
    “你有什麼話要對你家人說麼？”
    “如果可以的話，請轉告我妹妹，寧願在鎮裏默默無聞過一世，也不要到花花世界中來。”
    “好的，我會轉告的。你在人間的最後記憶是什麼？”
    “我隻記得那天晚上我喝了一杯牛奶，然後上床睡覺。”
    “那天晚上誰和你在一起？”
    “就我一個人。”
    “那天白天有誰來過？”
    “鞠偉給我送藥過來，坐了一會便走了。”
    “會不會是鞠偉在牛奶裏下了藥。”
    “不會的。”
    “你這麼肯定？”
    “鞠偉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他是我的鄰居，大我兩歲，從小就是我的保護神。每當我被人欺負，總是他替我擋住。我家裏很窮，看到很多人來南邊發了財回去，我也動了心。離開故鄉那天，鞠偉來送行，請求我留下，他發誓娶我為妻。我差點心動留下，可我狠狠心說：‘你如果真的愛我，便和我一起去南方尋夢吧！’他是真愛我，答應和我一道南下，可偏巧他父親突發心髒病，隻好留在家中照顧父親。結果還是我先到了南方……”
    9
    “抓捕鞠偉。”
    鞠偉並不難找。鞠偉身高一米八十，虎背熊腰，英氣勃勃，讓人意外的是，這樣的人，竟然是一名送水工人。
    鞠偉似乎早料到警察會來找他，沒有做任何抵抗。
    郭法天單刀直入：“是不是你在錢小雪的牛奶裏下了安眠藥？”
    “是。”鞠偉直認不諱。
    “為什麼要下藥？”
    “小雪太可憐了。她活在世上隻是痛苦。”
    “她不是和蔡建雄分手了嗎？假如你真的愛她，就應該不計較她的往事，接納她，和她白頭到老。”
    “我向她求過婚。可是她拒絕了。”
    “你可以再求婚的。”
    “她說她永遠不會跟我走。為了證明她的決心，她竟主動去找蔡建雄。”
    “在他們分手之後？”
    “是的，就是她主動送上門去那一天，我看透了，她活在世上隻是一個痛苦。”
    “於是你在她的牛奶裏下了安眠藥？”
    “是的。”
    “一個人活得痛不痛苦，隻有他（她）自己知道。一個人該不該結束生命，是上帝的職責。你難道以為自己是上帝？”
    鞠偉忽然淚流滿麵：“她死了以後，我也一真在後悔。好在，我很快便可以去見她了。在黃泉下，我會祈求她原諒。”
    師公道忽道：“小雪一點沒有怨你。她說她隻是自慚形穢，覺得配不上你。她說那天晚上其實沒有去找蔡建雄，隻是為了讓你死心，才假裝去找他。她藏在超市廊柱後麵哭了半個小時。”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師公道，我長著一對陰陽目。現在，她就站在你的身邊。她還讓我告訴你，要你好好活下去。”
    鞠偉以手抓發，嚎啕大哭。
    10
    鞠偉被判處無期徒刑。
    郭探長本想把古鏡送給錢小雪的家人，可是錢小雪的家人說路途那麼遙遠，怕在半路上摔壞了，還是郭探長自己留著吧！結果他們變賣了錢小雪名下的房產後，捧著錢小雪的骨灰盒回去了。
    自那以後，郭探長家中的古鏡再沒有發生靈異的事。過了一段時間，郭探長夫婦打消了把古鏡處理掉的念頭，讓它繼續呆在家中。有一名商人不知道從何處聽聞古鏡的故事，托人和郭探長商量，願以重金求購。郭探長和老婆商量之後，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