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晌午，我還在床上裝屍體。
    昨夜，魅離遲遲不肯離去，臨走前丟下一句話，“我迫切期待看到你想起我是誰的時
    候的那張臉。”
    這句如同繞口令一樣的話，讓我沉思半夜。
    活著，就是別扭。譬如，天玄，以前多好一孩子啊，跟如今的玄印有的一拚，天真活潑
    ，可現在也是板著一張臉，說些不知所雲的話，或許，在他心中，我還是天門的叛徒，然而，隔過這百年的歲月，我早就不知輪回幾世，前世的孽障，真的那麼重要嗎，再見到我，就沒有一絲的喜悅。
    “師姐”，一紙傳音符飄到我麵前，“西山泉音亭”。
    所謂的西山泉音亭，不過是後山溪畔的一個小閣子，以前天氣炎熱的時候，我們時常坐
    在那裏消暑，雖有千百種術法可變換天氣，師傅老人家卻要我們以身體發膚，感五道倫
    常，好去領悟天道，現在想起，大概和蜘蛛俠裏一樣，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而最重要的，卻是那份悲天憫人的情懷。
    我磨蹭了半天，實在找不到不去赴約的理由，而且，便是我有理由，我也沒有辦法告知
    天玄啊，這種完全不對等的待遇要維持到什麼時候。
    我終於還是走到了泉音亭，清風依舊吹皺水麵，涼氣襲人，我站在溪邊，清澈的溪水漫
    過腳麵，冰冷從腳底直達心髒，眼前景象一半墜入黑暗，我晃晃腦袋，想把這陣眩暈甩出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還好，不是堅硬的地麵，我回頭，“挽舟”。
    天玄抱起我，我摸摸他的臉：“挽舟，你老了。”
    天玄臉色一變，將我狠狠的摔在凳子上，我一口血吐了出來，看著地上一片殷紅，似乎
    回到天門之後，我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吐血，我還真的不知道人可以虛弱到這個狀態。
    天玄握住我的手腕，歎了口氣：“才過了幾天，你的脈相已經顯出油盡燈枯之象，今天
    本想送你離開，看來你是走不了了。”
    “這樣不也好嗎，我還以為天門容不得我，卻想不到今生會葬身於此。”
    “聽風師兄明天就要回來，也許他會有辦法。”
    “救我？”我苦笑一聲，“隻要明天聽風沒有一看到我，就砍死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
    天玄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
    “這不是你的保命丹麼，以前我們怎麼逗你，你都不肯拿不來。”
    天玄臉色一黑，“現在也不是給你吃的，你聞一下就好。”
    還是這麼小氣，我湊到瓶口，一股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仿佛浸潤在溫水中，說不出的
    舒服。
    “挽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們這些做師兄師姐的不爭氣，天門這個擔子就落在你
    身上了。”
    天玄拍拍我的頭，“李景言，你早就不是天門的中流砥柱了，這輩子你隻要好好的做你
    自己就行。”
    我怕自己哭出來，站起身，說了句，“謝謝。”
    我不敢回頭，不想看到此時天玄的表情，也不想天玄看到我的淚，就要這樣死去嗎，真
    是太寂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