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故事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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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清潔器具要到看門的薑大爺那兒登記,他正在小屋裏看電視,看到我進屋,竟然緊張地站了起來。他在吃泡麵,渾濁的眼睛裏是深深的恐懼。我明白為什麼,非常明白。
“你幹,幹什麼?”
“借,吸塵器。”我向前走了兩步,死死盯著這個已經背叛良知的老人,沒有輩分的差距,他在我麵前隻是一個人。我對他談不上什麼尊敬,一點都不。
“登,登記。”
我漂亮地用小楷寫下了我的名字,然後對他說,“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在那之前,我絕對不會原諒任何人。再見。”
我回到宿舍時,地麵已經收拾好了,弄髒的地毯也收了起來,鍾秦斜了我一眼,問道,“你為什麼不還手?”
“……關你什麼事。”
鍾秦將水杯重重磕在茶幾上,大步跨過來把門砰一聲摔緊,將我推到牆上壓死,他瞪圓了眼睛,齜牙咧嘴,“關!關!告訴你,我能幫你收拾他們,但我不會那麼做!艾平達也不行!你知不知道什麼是眾矢之的?!要是知道我們兩個袒護你,他們不是惡意巴結你就是要整你!你這個笨蛋,你怎麼這麼笨!”
我笑出聲,抬起手靠近他的臉龐,他微微一怔,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離遠,我的手停在他眉間,聲音裏沒有起伏,玄關沒有壁燈,從客廳來的光芒讓我完整地藏在了他的陰影下。我感到疼痛,從背脊開始一直疼到了腦袋裏,可我還站著,我還可以微笑著和他心平氣和說一句話,“這兒,濺到水了。”
“你,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啊!”
我不再開口了,我不知道鍾秦為什麼像個女人一樣叨叨不止,我一點都不想聽他說任何話。我等他停歇下來,推開他撞撞跌跌走進臥室,反鎖了門。我很清醒地吃了兩片感康,拖出冬被,給窗戶開了一個小逢,將空調調到適宜的溫度,蒙著頭一覺睡到天亮。我又一次夢到了我媽,她還是那麼旖旎嫵媚被人抱在懷裏,她很幸福,她找到這生的歸宿了,隻要沒有我在身邊,她在哪兒都幸福。我總是可以很清楚看出她啟合的雙唇吐露了什麼話,憐生,再見了,再見了。
正此時,皎月當空。
我感冒了,我腿腳虛軟走到教室,趴在桌子上起不來。杜子滕看到我這樣,二話沒說跑出去買了一袋兒冰塊給我降溫。我知道昨天吹風淋雨讓我這金剛一般的身體垮掉了。第一節班會我就坐在位子上宣讀了艾平達籌備的運動會計劃書。郝強見我精神狀態非常差,叫我去校醫院看看。我出教室門的時候還開玩笑問,這不能算我曠課吧。郝強笑道,扣你卷子上的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你下次能不給我寫份標準答案嗎!快去看看吧,好班長!
我勉強走到教學大樓外麵,看到耀眼的太陽,支持不住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休息。過往的人們臉上那模糊不清的喜怒哀樂都讓我發冷,我的手腳冷僵了,可心裏卻火辣辣的像灌了辣椒水。我起身,步履蹣跚,校醫院在更遠的山上,我一步步慢慢走,望著那被陽光鋪滿的山林深處白色的樓角,我知道,我每一步都踏踏實實走過去,就能到達我想去的地方。我仿佛可以看到那伸向天堂樂土的雲梯,降臨在不遠的前方。
我倒在那片人跡罕至的樹林裏,臉貼著濕冷的土地,腦袋抬不起來,手機不停響動,可我沒力氣將它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我誰也不靠,我休息一會兒就能沿著這條路走到醫院,我誰也不靠。我忍不住閉起眼睛,我忍不住猛烈襲來夾雜著眩暈的睡意,我深深吸了幾口氣,忘卻了一切,沉沉睡去,我不斷暗示自己,隻睡一會兒就起來,一會兒就起來。
(那個時候憐生昏過去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知道給他響電話的人是誰麼,一直不斷打,不知疲憊打,仿佛執意要驚醒昏過去的人。對,是林軒,隻有他才有這樣的耐心,隻有麵對憐生時他才有這樣的耐心。他當時還沒有到校門口,就一個勁兒在車上撥打電話。沒有回音,他便直接把車開進了學校,敢這麼做的人隻有他,連我外公來學校,車子也要停放在下麵的存車處,然後步行到學校來。他先找了校友郝強,這個時候我也才知道是誰在學校替林軒監視著憐生的一舉一動,他們就在教學樓下說了幾句話,很多人在向外張望,他們都好奇是誰這麼狂妄把車開進了學校。我這時看到林軒就知道:憐生出事了。然後林軒點點頭又對他的隨從說了幾句話後便上了車。車子開出了視線外,我腦子裏嗡嗡亂響,簡直不知道教授在說什麼,渾渾噩噩一節課下了我便飛奔出去。那天他們都沒有找到憐生,林軒在這兒耗了幾個小時,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後才離開。——鍾秦如實描述)
我醒來時,周圍一片黢黑,靜謐無聲。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心想這兒一定是地獄,為什麼我不能去天堂。顧憐生並不壞啊。我趴在地上慢慢回憶這之前的事情,鼻子裏充滿了泥土的味道,對了,這兒是學校後麵古老的樹林,我正要操近道去校醫院……我看看周圍,在樹葉的縫隙之中看到了燈光……天已經黑了。
我退燒了,而且精神也好了不少。我靠在樹根下,全身乏力。大地果然是我們的母親,它仿佛可以輸給我能量使我振作。我一個人,卻並不害怕,如果現在跳出一個嚇人的鬼來,我一定會告訴他(她)我這麼淒慘難不成還怕你!我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渾身又有了點力氣,好吧,一鼓作氣打道回府,我看隨便吃點藥再睡一覺就沒問題了。我當時完全忘記自己暈倒昏睡前電話在響,記起來的時候也晚了。
我走到2號樓前,看到李棟霆在門口張望,一看到我,手舞足蹈跑了進去,大聲喊著,“鍾秦呢,鍾秦呢,快,人回來了!”
我又走了幾步,隻見鍾秦風風火火跑了出來,直奔我道路筆直。我站在原地等他,問道,“你找我什麼事兒?”
“你去哪兒了找你一天了!”
“我一大活人又不會消失。”我不想和他多說廢話,還不如回宿舍睡一分鍾來的實在。
“你,你……你去哪兒了?”
“我早上想去校醫院,結果在路上暈倒了,剛剛才醒來。”我照實跟他說了。
他瞠目結舌,摸摸我的額頭,說道,“還是有點燒,你早上不舒服怎麼不告訴我呢?!”
“和你有關嗎?”
“你是不是存心找茬?!”
“沒有啊,我就是想問問清楚和你有沒有關係。”
鍾秦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差點給我弄倒地了。我打了個趔趄,向前撲了一步,吼道,“我是病人你能溫柔點不!問你什麼你回答就是了那麼多廢話和多餘的動作幹嘛!”
“你,你是不是一天不和我吵就不舒服?!”
我樂道,“你現在心裏是不是特舒服?你表哥說你和我吵嘴樂在其中呢。”
“你,你胡說什麼,你每次頂嘴能把我氣死!”
“嗬嗬……”我極其不友好,充滿敵意地將鍾秦推開,往前走了兩步,回頭指著他冷言道,“你再別想從我身上找滿足,你們誰也別想擺布我!我告訴你,我自己惹的麻煩我自己承擔,我不靠你們也活得下去大不了退學,有什麼了不起,你們這些人,什麼都不懂!”
賀明那幫子人總是堵我的道兒,那胖子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大哥?就因為老子進了政治局常委會?王八羔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什麼爛根兒爛草都出來招搖過市,我看著他們向我圍過來,明目張膽,在艾平達的眼皮子底下就敢這麼幹!
“嗨~~~顧憐生,有沒有時間陪哥們兒喝兩杯?”
“去你媽的,給我滾。”
我罵得痛快,反倒是笑了。抱懷等著他們上來打我一頓。賀明慢慢踱到我麵前,繞著我轉了兩圈,摸著下巴下流地笑道,“嘿嘿,你別說長得還真漂亮,你這張臉——是不是不想要了?!”說著賀明捏住我的下巴,長著粉刺的鼻頭湊到我臉上,“你是不是在外麵賣啊!嗯?賣給那些老女人爽不爽?!”
我甩開他的手,說道,“你晚上吃什麼了?口臭,你快給我滾。”
“媽的,我宰了你!”賀明忍無可忍,一個拳頭衝上來,卻半道停了。
我回頭看去,艾平達正走進來,看到向我動粗的惡人,停下了腳步。我再次甩開賀明,說道,“您看清楚了吧宿舍長大人,是不是還需要作進一步調查?!盡管去,去吧!”
我噌噌噌往樓上邁大步,聽到艾平達說道,“賀明,別給你老子添麻煩,我煩了。”
“……你別以為我真怕你。”
“你盡管去叫李江鵬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別讓我抓著把柄,我這宿舍不收留牲口。”
“你——好,好!艾平達,你給我等著!我們走——”
我冷冷一笑,等著艾平達上樓,他瞥我一眼便要走。我跟在他後麵說道,“你還真有手腕,誒對了,你調查清楚了沒?!”
“……眾口一詞,顧憐生,是你先動的手。”
“唔唔,沒錯,是我怎麼樣?你就這點本事?”我飛快幾步超在艾平達麵前,笑道,“你和他們一樣,明明有一雙眼睛卻看不到真實。隨便你們怎麼樣,退學好,坐牢也好,無所謂,我顧憐生絕對不求人,我沒做過的事我就絕對不承認。我的脊梁打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