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故事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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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鍾秦的關係再次陷入僵局,我們變得非常陌生,我看著他走遠的身影,終於可以舒心了。哎,這世間的麻煩鬧心都是自找的,我們有時候不願意把該說的話說明白故意裝憂鬱青年,痛苦得死去活來,那些都是自找的。我現在恢複了全來的生活,很平靜。但我也隱隱感覺得到,在這個地方,我永遠都在潛意識裏排斥融入。你也許會說,顧憐生,你和宿舍裏關係應該還不錯了吧,不,你錯了。我接下來會告訴你你的推斷完全錯了。直到我大二時接任了2號樓宿舍長,以一個平民百姓的身份管理著眾多日後可能成為高官富商的芸芸眾生後,他們才徹底改變了對我固有淺陋的看法。而在那之前,一切還很艱辛。
周一上課,我去晚了,我當著崔曉涼的麵將書放在杜子騰桌上,他們兩個的臉霎時間就白了。反正教室裏就我們三個人,情況顯得非常微妙。杜子騰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們兩個,以後別找我當傳話員,明白了嗎?崔曉涼約你今晚去合欣園見麵,她有話和你說。”既然那張紙條被盛怒之下的鍾秦毀了,我也沒有必要偽造一張以免生出更多變故,幹脆直接告訴他得了。
“我,我……”
“鍾秦知道了嗎?”崔曉涼問道。
“知道了,不過以為你在約我呢。”
“你看了那紙條?”崔曉涼挑起眉尖,抹了一些口紅的嘴唇非常豔麗,“你偷看了?!”
那是一場說不清的意外,我怎麼解釋都缺乏說服力,我何必浪費口舌,你愛怎麼想隨便。“我看了,但不是偷看的。”
崔曉涼推開桌子,憤怒至極跑出了教室。你知道為什麼嗎?她的聯想能力催發了這種憤怒:她認為我偷看了紙條並且將此事告訴了鍾秦。事實上,這是不真實的,可為我作證的隻有鍾秦,不過鍾秦認為我和崔曉涼有曖昧關係傷害了他,能為我作證的隻有崔曉涼,你想想看,一旦我想把此事說明白需要多少精力?搞不好還會傷害他們之間的感情,那個時候我就是最大的罪人。
“對,對,不,起,起。”
“為什麼道歉?”
“麻煩煩,你,你了。”
“確實有點麻煩。”我笑了一笑坐在他身邊,將課本掏出來,“你們以後最好一點都不要麻煩我。”
杜子騰看著我的臉側,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他按住我的肩膀,嘿嘿笑道,“憐,憐生,下午,午我們,去,去圖書館,館。”
“好。”
上午三節課下來我們腦子裏麵都成糊狀了,連郝強也說不下去,坐在我們前一排喘氣,他扭頭看看我嶄新的書本,奇怪地問,“為什麼不做筆記?”
“新的以後還可以賣。”我如實回答了,郝強並不驚訝,仿佛已經對我的生活方式有所耳聞。
“我們大學時也幹過這事兒,書本循環利用保護樹木,你可真有想法。”
我明知他誤會了,但此刻辯駁就太不給他的智商麵子了。我的想法沒有那麼高尚。
“對了,崔曉涼呢,早上曠課?”
“她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噢,你給她記著,期末考試我要給她扣分。”
這是郝強的規矩,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曠課,在期末試卷上都會以有點殘忍的方式體現出來他對你的懲罰,但記錄權在我手上。權力滋生腐敗,腐敗再次促使權力產生,人民大眾對我擁有監督權,讓我不敢造次。再說,我犯不著跟他們過不去,因為人太少。作起惡來完全沒有成就感。
“最後一節課不上了,你們看看書就自己下課吧,我舌頭打結了。”郝強抓起外套腳步輕飄飄出了教室。
大概在11點左右,我和杜子騰要走了,在走廊上,我看到一個蕭索的身影佇立在窗前,一陣風卷起了她的長發,那張蒼白的臉上,一個空茫的笑容正在慢慢擴散:肖薇彩。
薇彩朝我們走了幾步,突然凜冽地瞥一眼杜子騰,後者會意趕忙告辭了。
“要去吃飯了嗎?”
“一會兒再去,還早。”
“……陪我散散步顧憐生。”
“我能拒絕嗎?……你別哭,我跟你走就是了。”
我們朝後山走去,我拎著她那純屬用來裝飾的女士包,心裏有種很奇特的感覺,我成了她的隨從。青色的路麵永遠都潔淨如洗,偶爾會有枯葉散落,但很快就會被神出鬼沒的清潔人員收拾妥當。我發現薇彩正沿著愈來愈狹窄的道路朝傳說中的那個湖泊走去。她走路的方式很悠閑散漫,心事很重。不知道前段時間的病痛是否讓她變得沉默寡言了。
“我的鞋子呢?”
“艾平達賠給你了,你不是我的債主了。”
“那是他賠我的,你的呢?”
我乍舌,什麼意思!
薇彩站在我麵前,眼角立刻又紅了,“你自己說的,那天的事情他也有責任,他已經賠償我了,那你呢?”
這是個邏輯盲區,我完全沒有預料到薇彩看似無理的思考過程實際上很縝密。她利用了我的語言漏洞。沒錯,是我說艾平達也應該負責任,但艾平達的賠償行為到底是什麼性質還真難說。
“那麼貴的東西我買不起的,要不等我以後工作了分期付給你?”
“有時間你跟我一起去買一雙吧。”薇彩無精打采甩著兩隻纖細的胳膊朝山上走去,聲音渺乎不定,“到時候我聯係你。”
薇彩變了,我以為是鍾秦的緣故,但感覺上又不像。關於她的事情,我開始深入了解是從她在學校第一次自殺之後才開始的。不要急,這個時候她還算正常。
我們最終也沒有走到那片湖水跟前,薇彩累了,坐在一塊圓滑的石頭上,一言不發。我也不能走,一直陪著她坐了很久。下午一點左右,她才溶解了一般站起來,一聲輕歎,問了句,“鍾秦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不好給她回答,正在思索時,她自言自語道,“無所謂,我不要的東西就給崔曉涼吧,可她很壞,真的很壞,鍾秦要倒黴了,我們都別管他,他一定會後悔的。”
走了幾步,她又次說道,“你也不要理會他了,他會倒黴的。他太單純了。”
鍾秦很單純,這是我們共同得出的結論。一個看似水一樣澄澈見底的女孩子竟然會評價一個傳說中風月老手的男人:單純。有點蹊蹺。
中午薇彩執意要和我去吃飯,我要請她,不得不請,很無奈。但意外的是她什麼都不吃,坐在一旁看我吃一份普通的套餐,(在餐廳基本上不會有人去買的那一種,一點米飯,三樣素菜)我和她都索然無味各自幹著事,也是突然的,薇彩盯著我的筷子出神,竟然拿了起來,夾了一朵西蘭花,塞在了嘴裏。我看傻了,什麼也不想吃了。
“味道還不錯。”
“你要想吃我給你去買一份?”
“不了,一起吃吧。”
“……我去再拿一雙筷子。”
薇彩拽住我的衣服角,搖頭的同時,夾合了一團米飯,“不必麻煩了,這樣很好,坐下來吃飯。”
這情形讓我膽戰心驚,我不知她在醞釀什麼,總之感覺很可怕。她腮邊有一小粒米黏著,她絲毫不介意被旁人看去了,伸出指甲幾近透明的手指一拈,殷紅的舌尖如蛇信子一卷,愜意地評價道,“大米要一粒一粒吃才有味道,像有生命一樣,咬一口就能嚐到它的生命。”
我完全不理解她瘋癲的話語,隻覺得今天很反常我似乎又要倒黴了。但當我體會到她那時的心情時,才知道,真的能咀嚼出生命的味道來,疼,可願意。
這頓飯我吃得相當別扭,周圍的人都在掩嘴笑,我和薇彩像情侶一樣吃飯,用一套餐具(雖然我最後也沒敢再用了),這在別的大學可能常見,但在這裏,就算再熱戀,也不會公開使用一副刀叉。
我把她送到了藏青樓前(完全是因為順路的緣故),告別,揮揮手,看著她進了樓門才走。我意識到自己正在形成十分愚蠢的習慣,我怎麼看都像和她有莫大的關係。這誤會真的太大了。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好意思汙染了環境,撿起來。
鍾秦不在宿舍,我苦笑一下,無所謂離開了客廳。下午和杜子騰去圖書館,晚上要排練,生活空虛而忙碌,我已經習慣了。我習慣中午做夢,夢到了大伯家門前已經變成臭水溝的小溪流和高大筆直的桐樹,密密麻麻的花朵紛紛砸落,遮天蔽日般綿延了整個夢境。我在窒息,我驚訝地夢到了站在石橋對麵的母親,她挽著一個看不清麵相的男人,朱唇蠕動著,聽不清她在說什麼,直到我醒來的前一刻,才恍然看清楚了:再見了,憐生。
我惡心這個夢,要去洗臉清醒一下,我嘭打開門,隻見鍾秦躡手躡腳正要進他的房間,他背脊一聳,顯然被我嚇了一跳,轉過臉來不到一秒鍾就慌張開門,跳進去,鎖門。我笑了,他害怕我。即便我是個同性戀,也不會侵犯他,他其實可以很放心。
也好,你好好防備我,這是理所當然的。
之後的事情就是我方才所說的,我不做流水賬記錄了,今天沒什麼特別的,我隻說一個細節咱們就結束吧。杜子騰晚上決然沒有赴約的樣子,他對一個女生,並且是如花似玉女生的“盛請”完全忽視,這是我不能理解的。我記得鍾秦叫我不要和他來往了,可我知道分寸,我不會被他利用,況且現在我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事有蹊蹺,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我再次重申,杜子騰是個天使,他比任何人都要純潔善良,可是他的結巴毀了他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