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故事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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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在幹淨的路上飛馳,空蕩蕩的車廂裏除了我外就隻有怏怏欲睡的司機大叔。他不停鳴笛驅趕著擋在麵前的小車,很煩躁地加速,恨不得撞死在路邊。我和他懷有同樣的心情。直到車子上多了其他乘客後,他的態度才慢慢冷卻,我有些失望今天又少了一件交通事故。
我打工的地方在市中心的一家快餐店,主要給周圍的寫字樓送便當,統一的工作服是瑪裏奧似的紅色小帽外加印著“得意”店名的紅色背帶褲。八月的天開始燥熱起來,我看到不斷出入店門的客人和員工們都厭惡地瞟一眼發白的地麵,甩去一頭熱汗,惡狠狠詛咒一下糟糕的天氣情況。正在將一箱黃瓜搬出門的“小紅帽”看到我時,咧嘴一笑,方方正正的臉上寫滿了憨實兩個字,他名叫黃任,是和我一直工作到現在的工友之一。
“嘿,你怎麼來啦,老板說你開學請假哩!”
我走上前幫他將黃瓜搬上車,鎖好冷櫃箱的大門,站在屋簷下遮陽。“沒什麼事情忙,還不如來工作半天。”
“成,還能開半天工資,你進去和老板說說,和我運黃瓜去!”
“往哪兒運?這黃瓜還挺新鮮,要往分店運?”
黃任拍拍我的肩,推了我一把,催促道,“等會兒再和你說,去把衣服換了,我在車上等你啊——”
我們老板姓李,今年大概四十出頭,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人還算不錯,至少沒把我們當黑奴使喚。我以前隻來幹暑假工,但從現在開始,我工作的日子多了,好在是拿日工資,她不賺我也不虧。她詢問了我一些學校的情況,感慨道,“我那兒子有你一半聰明就好了!”
我對此付之一笑,迅速換了衣服上車跟黃任送黃瓜去了。他告訴我有一家健美中心要一箱冰凍的黃瓜給學員吃,為了保持黃瓜的水分,必須用冷櫃箱裝著,但這樣的黃瓜比原價翻了三番。健美中心離店不遠,一個紅燈五站地就到了。這兒今天電梯壞了,我和黃任要抬著一箱黃瓜爬到24層。怪不得老板準我來呢……我倆剛爬到15層就氣喘如牛全身濕淋淋的,這邊向陽,玻璃仿佛不存在,我們被火辣辣地炙烤著,就差皮沒著火肉沒熟了。我的頭發直發燙,黃任的更是有股焦味了。喉嚨冒煙,望著一箱水嫩冰爽的黃瓜卻不能吃,心裏無限淒涼。黃任一鼓作氣,說,“咱們一口氣熬過去,這他媽的每晚一分鍾人家退貨的可能性就大一分,走吧!”
我想也是,累死我算了。
好不容易到了24層,我靠在一旁腦子都糊了。隻聽有人喊道,“冰黃瓜來了,大夥快來拿啊——”
很快,很多身著體操服的女生嘰嘰喳喳從眾多門中湧出來,她們在搶奪那一箱可憐的黃瓜,無數隻手伸進伸出,有的黃瓜滾落在地,又一腳被人踩得稀爛。我貼著牆壁遠離是非之地,看到總台處,黃任正在和人結算價錢,那個濃妝豔抹帶著黑框眼鏡的女人說道,“你們來晚了,我和你們店家老板說好了,晚一分鍾可是一分錢都不付。”
我湊過去,問道,“我們晚了多久?”
那女人理直氣壯道,“整整36秒,我可是掐著表的!”
如果不是我教養還不錯,一定把她的臉扇成饅頭。我冷冷道,“也就是還沒有到一分鍾,你不付錢可說不過去!”
呆頭呆腦的黃任也附和我,伸手要錢的架勢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小姐,給錢吧,一共87元錢。”
女人氣急敗壞,漲紅了臉還想理論兩句,這時,從拐角處走來的另外一個女人發話了,“姐,把錢給他們,搬這麼多東西上來也挺不容易的。”
我看去,那是個麵容姣好的女人,沉冷的雙眼裏看不出太多東西,在她的主張下,我們順利拿到了貨款,並且得到了兩隻剩下的黃瓜解渴。後來我才知道她叫做席敏,我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她就是鍾顧的親生母親。關於她的故事我會寫道,但我現在不說。可如果你在現場,便可以看到,黃任那癡戀的眼神中寫滿了他們的未來。
“謝謝。”
席敏衝黃任又是一個璀璨的笑,電得他直犯昏!
“姐,我看他們店的水果還不錯,以後就定他們的,對了,快叫人把電梯修好。”
伊人遠去,沒有衣袂飛揚,沒有回眸一笑,但黃任沉淪在和席敏簡短的對話中難以自拔,直到回到店裏時才喃喃自語,“她可真是個好女人啊!”
晚上十點半,我送完了幾家公司的加班餐,結了錢準備回宿舍。末班車我還趕得及,李老板開車把我送到車站,並且把店裏最後一份便當遞給我當晚餐。那個時候開始我的胃就不大好了,隻是年輕沒注意而已。和她道謝後,我目送她離開後才跳上車,隨著夜色一起奔入了遠處英蘭山的陰影中。夜風拂耳而過,霓虹漸暗,道路兩旁高聳的高樓大廈逐漸被挺拔的樹所代替,車上的人陸續下車,到最後一站前,車上永遠都隻有我一個人。英蘭山上稀疏的燈光明明滅滅,甚至像鬼火一樣會跳躍,詭異卻也美麗。
到站的時間是十一點二十,已經過了門限時間。我一路匆匆往學校跑,結果在停車場前,聽到了異常的響動,看去,是那胖子熟悉的背影,他正在用石頭猛砸那已為數不多的幾輛車中的一台,是純色的寶馬,聲響很大,這裏有保安但因為還沒有開學也沒有開工,我不大清楚他想幹什麼,可我清晰地意識到,我這一看,看得極其糟糕。胖子把車砸出幾個大坑,又用鑰匙亂劃了一通,顫動著肥碩的身軀上了另外一輛車,倍兒亮的車燈晃得人心悸,他呼嘯著一路興高采烈(猜的)飛奔而去。我隱約看到車上麵還有一個染了頭發的女人。
在2號樓門前,看門的老大爺將我攔住,很快,接到電話的艾平達從他的4---12坐電梯下來。我們在明晃晃的大廳裏再次見麵,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談不上鐵青,但也絕對不是正常。
“跟我來。”
一樓有間接待室,他習慣性地將門關了,打開了電燈,與我麵對麵坐在長沙發上。我打量了一下這兒的環境,真是相當不錯,是一個大號的單身公寓。
“你晚回來了至少一個小時,你說怎麼處理吧。”
“我請求寬大處理。”我累了一身汗,全身黏膩不堪,想盡快回去洗澡睡覺,於是聽取鍾秦的建議,不頂嘴。
“你出去打工了?”
難道我疲乏的樣子還不足以說明嗎?我點點頭,開始裝可憐,差一點就聲淚俱下了,“我也沒有辦法,我大伯母有病,我表弟還要上學,我是家裏的壯勞力,我不賺點錢補貼家裏,這日子可是真得過不下去了,宿舍長你沒有過過窮日子,真難呐——”
艾平達表情平淡,根本無視我的“表演”,他隻說道,“你回去寫一份申請書交給我,學校審議了才可能批準。現在你回來的時間可以推後一些,但絕對不能超過11點,明白了嗎?”
“我知道了。我能走了嗎?”
“你——”
艾平達一皺眉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但此時,鍾秦闖進門來,他好像還沒有睡醒的樣子,眼睛有點失焦,隻一個勁兒嘟囔,“回來了?人回來了?”
艾平達沒好氣地吼了他一句,“你小子快回去睡覺,沒你什麼事,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鍾秦愣了一會兒才完全醒來,一本正經坐在位置較遠的沙發上,說道,“噢,你接著說,我不插嘴,你接著說完。”
我看他眼皮依然不停打架,也有點招架不住猛烈來襲的睡意,跟言道,“是啊,宿舍長還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艾平達見我們兩個這樣估計沒了交談欲望,明明很生氣,生氣到想罵人可卻一簇怒火自生自滅了,起身,走到門口,說道,“明天吧。你們兩個回去睡覺。”
莫名其妙,認真看了一眼鍾秦,打著哈欠和他關燈,往宿舍走去。
電梯中短暫的時間裏,他說道,“你不知道艾平達很著急,學生出了問題,可是宿舍長的責任,以後早點回來。”
我冷笑一聲,說道,“你知道什麼。”
這不是一句問話,可說出來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好聽,我並不想與鍾秦有過多過深的交往,他竟然在知道我回來後可以強迫自己醒來,我知道這可能是為了艾平達而已,我最好不要自作多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
電梯門開的瞬間,鍾秦變得異常清醒,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目露凶光,我相信,這才是他的本性,並不如見麵之初給我的印象那樣純良無害。
我想著大半夜了,減少爭吵大家多睡一會兒比什麼都強,於是笑眯眯賠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問問你知道什麼。”
“你胡扯!”鍾秦發狠地捏著我不放,“你剛才明明冷笑了!”
我實在太吃驚了,他也太敏感了吧!
“同學,你先放手成不成?”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他媽的真撞邪。我不明白他和艾平達為何與我過不去,我家底是薄得見底兒,你們這麼不依不饒也有點過了吧!這世間的事兒就是如此,你不招人,人招你!
我們一路拉拉拽拽進了屋,刺眼的燈光讓我頭疼欲裂,我終於忍無可忍怒罵道,“你他媽的放手,不然我強暴了你!”
據鍾秦回憶,這句話是我這一生中說過地最為驚世駭俗的話,他說他當時一個激靈差點要到自己的舌頭,他不可思議瞪大了漆黑的雙眼,他認為我身體纖弱,完全屬於弱勢群體,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本事那個他的。這句話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糾纏不休的小姑娘,丟人至極。所以他很爽快地舉起拳頭要揍我,還好我反應敏捷,一橫胳膊擋住了他的攻擊。
我意識到問題有點嚴重了,連忙補救道,“我真沒別的意思,你看到我冷笑,那很可能是個錯覺……抱歉,抱歉,咱們還是睡吧,已經很晚了。”
為什麼我總覺得事情不大對頭,像是夫妻吵了架,隻能用睡覺來調劑?(鍾秦認為此處描寫失真,故請自動跳過。他一直否認從一開始就默默愛慕我了,其實這是真的,不過他和我都不知道而已。)
他氣呼呼放過了我,也對,他又高又強壯,營養比我好,一拳把我揍趴下了以後不好見麵了。我迅速洗澡,上床,正此時,午夜鍾聲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