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６章
    越前晃了晃手中鏤刻精致的酒杯，清質的酒中，一個風華絕代的麵容浮出水麵。他不禁頑劣地笑了一聲。
    不二周助，果然是你。
    憶起阡陌沙地，白茫茫的邊際。作為雙曉鳳次郎的越前龍馬行走於天地無界的邊境，一人，一馬，一車貨物而已。
    三年前離家隻不過為自己創造一片更為開闊的天地。他不安份於被家族束縛的命運，寧可風餐露宿也不願做家族的傀儡。身邊形象奇異的動物是他偶爾得來的異族貓，既是他唯一的伴侶也是也是唯一可以寄托信賴的生物。無論是安逸於家族內還是闖蕩於世間，他都認知到人交往之間的黑暗，虛偽而爭鬥的人與人相處模式。他更學會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正會隱藏自己的人才是最值得提防的。
    此時，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著自己或許是被風沙迷了雙眼。於是他微微覷開，終於確認眼前的事物並非幻覺。
    逐個兒審視過麵前的一夥兒凶神惡煞的麵孔，越前不由得感歎，原來這世上真有人為了錢財不辭辛苦埋伏在這雞不生蛋的地方，真是麻煩得緊。這樣想著，越前還是跳下了馬車。
    真是礙眼的蒼蠅。毫不客氣便出言諷刺。
    什麼！你這小子！麵前的人怒呼道，他們更驚訝的是，按照慣例，對方應該早已跪地求饒才對。而這人不過一人，也無特別之處，難道是暗藏了什麼王牌？罷了，定是在虛張聲勢。這麼的以為，這群人更加肆無忌憚。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家夥更是出頭喝道，你小子！乖乖把東西交出來老子可以饒了你小命！
    另一人插言，二哥不行啊，剛剛他可是在詆毀大家夥呢。
    你小子懂什麼！被叫作二哥的人猛敲那人的頭，這小子一身的錦衣華服必是條大魚！留著可有大用呢！不過說來也奇，這小子若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又怎會獨自一人來此地呢？
    是，是。二哥所言極是……一群人討好地附和著。
    越前有些無言地看著這群活寶的鼠輩，忽覺頭大得很而開始揉壓發痛的眉心。沒事我便走了。他淡道，卻沒有真的轉身走開，因為他知道對方是不可能真的放自己走的。
    休想！這回這群笨蛋極有默契而異口同聲。
    他們張牙舞爪地齊齊舉刀朝向自己而來，早有準備的手探向腰間，一觸即發！
    慢著！一個聲音脆生生地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來者是位華服白氅的公子，眉目清秀而謙和。僅是優雅的抬足動作已讓人感到一種不同的風範。
    想必這位便是他們的頭領了。越前如是思索。
    出乎意料，所有人恭恭敬敬地垂下腦袋，麵紅耳赤，小心地收起兵器，叫道，大嫂！
    呃？一直遊神於狀況之外的越前這才有些清醒。想不到，這位麵相不凡的公子樣人物居然是……女的？難以置信……他低喃道。
    那人並不理會眾人卻是筆直地走到越前，唇瓣小幅度地微動，與你做一筆交易，如何？
    大嫂，隻要你喜歡，我什麼都可以為你搶……過於無賴的發言立即遭到一記冰冷的視線，將那人後麵的話硬生生逼將回去。
    好魄力！越前在心中暗讚。相應地不覺斂起自己的敵意。他安然道，不知你，想要些什麼。
    黃沙飛作，茶褐色的發線添了些許淩亂卻華豔非凡。這漠上空間飄然升起一個空絕的聲音，那一刹那，其他的事物都失去了聲響。他說，我要，你的劍。
    越前沒有看漏那一瞬對方如冰般雪藍的雙眸，不禁有些愕然。原來，這個人，看似無害，要求卻是異常的刁鑽。自己的劍，並非什麼名貴之物，卻是經了挑選最適合的。當然這不是關鍵，一個劍客行走江湖，失了劍無異於鷹沒有了雙翅，固然有淩厲的眼神卻的的確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工具。
    該拒絕麼。這種情形，不明事理者必當是對方做了極大的讓步，拒絕顯得太過不近情理。幸而，自己不是什麼拘泥禮教的人。他微微一笑，自信無懈可擊。想要便來取吧。
    果然，一群幫腔者立即吆喝起來，難聽的字眼劈頭蓋臉而來，大意就是你小子不要給臉不要臉什麼的。
    纖白玉指一抬，即止住了層出不窮的謾罵之辭。
    不要這樣麼，我隻是一介舞子不會什麼清雅工夫。呐，你開個價吧。
    越前冷笑一聲，既是舞子，討劍何用？
    那人並不著急，娓娓道，聽說東方有種劍舞，其傾城之姿縱嬌奢而顯不凡，我很是好奇便想著弄把好劍學來，無奈一直沒有合手的。你可願意助我？
    我這劍並無出奇之處，想必閣下瞧走了眼。
    哦？青眉凝紫無鋒銳，隻嫌粉黛汙顏色。
    閣下必是弄錯了。越前堅持道。
    僵持之下，那人卻不惱，隻是淡然笑笑。罷了，我也不勉強你了，隻望留下姓名出處，他日必去拜會。
    夕露為餐，天涯為家，我並無固定居所。姓名麼，雙曉鳳次郎。
    雙曉……鳳次郎？那人眯起了狹長的鳳眸，卻有漏出的眸光閃爍不定。
    越前心中一動，立即又強自鎮定下來。此番出行萬無一失，不會有任何不妥。
    好在對方並無繼續追究，反而遣了左右贈予結交之禮。周圍匪類之徒，不滿卻不敢言語。
    贈禮卻是一把折扇。鏤花精細的扇柄是青銅所鑄，因而重於平常之品幾分。拉開扇葉，內書相較平淡的很。寥寥幾個大字：清淡如水。翻腕收扇握於手心，好！君子之交淡如水，你這朋友我便交了！若非你非男子，我定與你結拜……
    不是男子？對方挑眉。
    怎麼？不及細問，便被一聲急促的呼喊阻斷。
    不二！
    不……二？心中暗驚一下卻不現於形色。不二，舞者，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