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青車開到嘉興收費站時，陳景就已經遠遠地看到了停靠在出口處空地上的別克車。範也行和湯山石杵在車門邊上，聽著站在一邊的兩個孩子激烈地談話，不時地，兩個大男人的臉上會呈現寵溺的神情。
    陳景望著範也行的神情，心情漸漸地舒展開來。作為一個母親，自己的孩子得到其他人的認同和寵愛，總是覺得高興的。而幾年不見，範也行已經有了成熟男人的韻味，站在湯山石邊上一點也不遜色。
    “湯山！”張青付了錢，搖下車門，就扯開嗓子叫開了。
    兩個小孩先反應過來，分別叫一聲“媽媽”，就要跑過來迎接。兩個男人趕忙一人拉住一個，讓他們在原地等著。
    張青徐徐將車開到他們麵前。搖下車門之前，還不忘對陳景說：“他們兩個都很像父親吧。”
    陳景沒有回答，下了車，走到範也行麵前，一把抱過兒子，輕聲地斥責：“不能亂跑到公路上，車這麼多，很容易有危險。要等媽媽過來。”
    城城撒嬌親了一口母親的臉頰：“好久沒有看到媽媽了，想媽媽。”
    “城城的嘴巴太甜了，湯群你要學著點。”張青接過話頭，擰了擰兒子的臉。
    “媽媽，你對兒子用擰的，景阿姨，對城城是抱的。”
    “由你老爸抱，還不夠啊！”張青又作計打算拍湯群的頭。
    “媽，我是你兒子，不是石頭。”湯群把頭閃開，瞟了一眼父親。
    大家都笑開了。
    “笑完了，咱們繼續前進。”張青說著，走向車子。
    “我來開車。”湯山石越過妻子，走向駕駛座。
    張青疑惑地看了一眼丈夫，正想說什麼，範也行出聲了：“兩位小朋友，趕緊選位子坐。”說完，進了別克的駕駛座。
    這下，張青犯難了。如果自己不站在陳景的立場，有點對不起老朋友，隻好站在原地，看著陳景。
    城城一手拉著陳景，一手拉著湯群，看看母親，又看看夥伴，最後把目光投向了陳景。
    “城城是不是想和湯群一起坐啊？”
    城城點了點頭。
    “那湯群想坐哪一輛車呢？”
    “叔叔這輛。”湯群空著的手指向了別克車。
    “那好，咱們三個人一起坐。”陳景轉身對張青說道，“湯群我帶著，你坐湯山那裏。”
    張青聽了，心裏有點樂，交待了兩句，就上了車。車一啟動，就對著丈夫抱怨：“你怎麼回事？看不出來陳景不想和範也行同一輛車啊？”
    湯山石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陳景也老大不小了。有個人喜歡她，難道就不幫忙創造一點機會。”
    “你創造機會，那也要哄騙那兩個小鬼到我們這輛車裏。”
    “這可是你說的！”湯山石說著下了車，留下張青一個人坐著疑惑不解。
    範也行見湯群向自己的車走來，趕忙搖下車窗。
    湯山石說道：“你等下跟著我的車走。”
    “跟不丟。跟丟了，我也能問到去西塘的路。”
    “好。”湯山石把頭轉向湯群，“兒子，見了外婆你要說什麼？”
    “老爸，你放心好了。我都想好了。”
    “我放心，你老媽不放心。你下車到那輛車。”
    湯群有點不情願，但是也沒有辦法，回頭對陳城說：“你和我一起過去吧。咱們倆把外婆逗樂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了。”
    小孩子就想到吃的、玩的，陳誠看了一眼陳景，陳景點點了點頭。陳誠和湯群就下車了，下車時還不忘對範也行說：“叔叔，一會兒見，你要照顧媽媽。”
    “沒問題。”範也行笑了。車裏隻留下他和陳景。
    範也行打開CD，許巍的歌聲在車廂裏回轉。
    “高速公路上的天還挺藍的。”範也行迅速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陳景。碧空如洗，白雲像水墨般鋪成一個個夢幻——這是範也行想象中陳景看到的藍天白雲。範也行又道：“你還是喜歡看著天做白日夢。”
    “夢？你以為我還是青春少女啊？我已經是一個八歲孩子的媽了。”邊說著，邊笑了。
    範也行沒有笑，啟動了車子。車裏隻有許巍的歌聲在回蕩。
    “景，我什麼都記得。”
    這句話雲淡風輕，在陳景聽來，卻彷如霹靂，把塵埋在記憶的過去全部撕開了。這個時候隻聽到許巍在唱：“那靜靜的夜啊，我漫無目的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