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範也行的車上，陳景兩眼一直盯著窗外看，一路上燈火明亮，車輛川流不息，她不得不承認這幾年杭州變化巨大。看著路名覺得熟悉，但是街道已非往昔般的狹窄，六車道、八車道比比皆是，舊樓抹了新粉，而那迭起的高樓更非能在記憶中找尋到對應。離開的這幾年，杭州是不是也在遠離她？
    “杭州變化很大啊！”陳景感歎，“很多地方我都認不出來。”
    “是啊，我年年回來，但年年都有我認不出來的地方。”
    “聽你媽說，你公司剛入正軌，工作很忙。怎麼想到回來了？”
    範也行沒有回答，專注地開車。陳景見他不回答，便也不說話，繼續“探測”街道，希望能找到一些往昔的影子。就在陳景的眼睛快被窗外的霓虹燈給閃暈時，她聽到了範也行的回答：“杭州變化再大，但有些東西總會讓人留戀。”
    這算是回答嗎？陳景回頭看了看範也行，一臉嚴峻的樣子，不禁笑了：“小行，你臉上這幅表情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越來越適合你了。”
    範也行沒有說話。陳景笑得有點得寸進尺：“你怎麼不反駁一下。我記得你臉是臭的，嘴巴可不會總是閉著不說話的啊！”
    “到了。”範也行說。
    “噢，到了啊！”陳景下了車，站定，又回頭看了看麵無表情的範也行，“謝謝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打車回去。”
    “我十點鍾來接你。”範也行說。
    “不用了。張青好久沒有見了，可能要多說會。”陳景忙說。
    範也行沒有再說話，發動車子，開走了。按照以前的經驗，範也行沒有回答，這就意味著他堅持自己的意見。十點鍾他會來嗎？
    “美女，你在想什麼呢？”兩隻手重重地環住了陳景。
    從那股溫暖中，陳景立即意識到了是張青。“當然是想你了。誰讓這個懷抱這麼熟悉啊？”從中學開始，兩人就成為了朋友，大學四年，雖然不在同一個城市讀書了，但是幾乎每個月都要寫上幾封信，通上一個電話。後來，陳景繼續讀研究生，張青也考到了杭州做公務員。最長的分別就算是陳景去荷蘭了，走之前，張青哭得呼天搶地，憤恨地說：“若不是你，我也不會來杭州找工作。沒想到我來杭州工作了，你就走了。你走了以後，就不要回來，我再也不見你的。”
    不過此時的張青早已經忘記當時信誓旦旦說下的話，拉了陳景的手，撒嬌道：“剛才那位帥哥是誰啊？我看著他送你，都妒忌死了。”
    “還帥哥，美女的，誰都不知道你這個臭女人已經成為白骨精了。”說著，兩個人已經走進了咖啡館。兩個人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多年沒見了，但彼此之間的情意卻沒有任何變化。
    “可以放開了，變態，拉著我不放。”
    “你一到杭州就被李老師虜去了，我要多拉拉。”
    “讓你拉。要不是我是個女的，你媽媽就把你嫁給我了呢。”陳景還沒有說完，張青就笑了。
    “是啊，我媽變態，看上你這個臭丫頭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都沒有變啊！兩個人依然那麼熟悉。絮絮叨叨地說著，從開車送陳景的範也行說起，說到李味，說到張青的現況，說到了陳景的初戀。陳景的初戀似乎是她們每次談話的必談節目，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保持這個習慣。
    “劉楷最近怎麼樣了？”張青切入初戀話題
    “你最近怎麼樣，我剛知道。他啊，都幾年沒有聯係了。”
    “你對城城說起過他沒有？”
    “和城城說什麼。又不是他的孩子。”
    “你還想瞞我。這麼多年過去了，就是不肯承認。”
    “有什麼好不承認的，真不是他的。”
    “城城都不像外國人。你這性子也肯定不會和外國人做啊！”
    “誰說不會。不做，你說我這幾年這麼過的。”陳景說完這話，臉上出現了紅暈。
    “你這個臭女人，都不要臉起來啦！”張青撲到了陳景身上，作勢要打。
    “你打，你舍得嗎？”陳景把臉湊到張青手上。兩個人都笑開了。笑完了，張青還是繼續問：“你真不告訴我，他是誰嗎？”
    “真沒必要說的。就是年輕時犯了個錯誤。”
    “我從來都不相信你說的，一夜情，然後孩子就生出來了。”張青嚴肅地說，“我對你再了解不過了，沒有感情怎麼會把小孩生出來。”
    “當然是因為母愛了。我的姑奶奶，你也是孩子的媽了。真是一夜情。”陳景頓了頓，佯裝很委屈地說道，“都怪我年輕不懂事啊！”
    “我是擔心你。都不知道你怎麼和城城解釋的。”
    “我不後悔。真的我一點都不後悔。我兒子健康得很，改天你看了就知道了。”
    “你兒子相信你編的故事嗎？”
    “當然啦。我是故事高手。”陳景說起這件事情，心裏竟然覺得很輕鬆，“其實也沒有編什麼故事，我隻是說，我和城城爸爸分隔兩地，所以就分手了。”
    “城城就沒有要想見他的父親？”
    “在荷蘭，父母離異很正常的，所以沒有給城城帶來太大的困擾。”
    “怎麼就沒有再找一個？”張青認真地看著陳景。
    “太累了。有孩子就夠了。”
    “真不知道你怎麼熬過來的。”張青拉住了陳景的手。
    陳景知道張青是真正關心他的：“你放心好了，在荷蘭我遇到了貴人，如果真混不下來了，不是還有你嗎？”
    “你知道還有我啊！這次回來都不住我家，住到李老師那裏。”張青嗔怪。
    “哎呀，還要怪誰？”陳景笑著說，“你去跟你家老公說，他和我結的梁子還沒有結束。哼，把我最愛的女人搶走了。”
    “你呀。”張青笑開了。笑完了，她壓低了聲音，對陳景說：“剛才送你來的帥哥，已經坐在你身後的位置上好幾分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