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過去，外麵的月亮漸漸升上中天。我神經時時緊繃著，夜色彌深，我卻絲毫不覺得困倦。
    外麵宮人進來添燈油，身著淡綠宮裙的宮女低眉恭順地詢問我和紅綾是否需要沐浴。紅綾擺擺手示意不必，我卻心裏一動，開口道：“今日走了許多路，倒是出了一身汗，還麻煩姑姑給奴家準備熱水。”
    宮女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見我麵帶溫柔而甜美的微笑，這才道了聲“是”，轉身去準備沐浴用品。我見宮女出門，裝作沒有看到紅綾懷疑的眼神，吞吞吐吐問道：“紅姑娘，我，嗯，臉上膩得難受，不知，嗯，姑娘可有給我準備，換洗的衣物。”
    紅綾貌似這才想起我臉上抹了脂粉，撲哧一笑：“奴家倒是帶了換洗的裙子，瑾兒不嫌棄就先穿著，我去取來。”說罷起身，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瑾兒還是少開口為好。”
    我知道她是說我剛才說話沒捏尖嗓門，便故意露出懊惱的樣子，她見我領會，便轉身出門而去。
    門一掩上，我立刻環顧房間四周，看牆上有幅春日賞櫻圖，走過去仔細打量，春日融融，櫻花絢爛，畫得不錯，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不錯又怎樣，伸手摸摸，嗯，紙質夠堅硬。轉頭又看了看窗子和屏風的位置，將屏風移到門和窗中間，將一個燈台擺在靠屏風的桌子上，在桌子和窗子之間留出水桶的空來，又思量片刻，這才坐下梳起頭發來。
    須臾兩個太監抬了一桶水進來，後麵一個小宮女手捧香皂浴巾等跟在後麵。抬水的兩人果然把水放在我故意空出來的位置。這三人低頭默默將事情做好，俯身一躬就要退出，我女聲嗲道：“奴家今天真是好累哦，肩膀都酸了，這位公公看起來真是麵善，不如你就留下來給奴家捏捏肩膀，如何？”
    我知這裏的人行事頗有規矩，便不待那個小太監答應便一步上去拉著他的袖子，在幾人開口之前吩咐道：“你們倆可以下去了。”聲音中隱帶一點惡聲惡氣。
    那太監驚慌地看看我，再看看快步退出去的那個宮女和太監，腿竟然有點抖。
    “雜家，雜家……”我聽他嚇得口不成言，更加斷定這裏的人都極其小心謹慎，也說明這裏不是一個尋常地方，便咯咯嬌笑道：“別害怕嘛，奴家這次是第一次進皇宮呢，奴家啊，對你們這些個‘雜家’可是好奇的很，你說奴家到底該叫你好哥哥呢，還是叫你好姐姐呢咯咯……”
    我把那清秀的小太監壓倒在桌子上，一隻手在他楚楚可憐的小臉上畫著圈，一隻手試著拉開那太監的衣帶，自我感覺很像倩女幽魂裏那豔鬼。
    那可憐的小太監很快變得臉蛋紅紅，眼睛潤潤的，不住道：“姑，姑娘，你，你你饒了雜家吧……”
    我麵上嬌笑不停，心裏卻翻了個白眼：滾你媽的，我有那麼像女人嗎！？
    看外麵還沒有人進來，我把小太監臉上那隻手探到他腦後，摸到一隻玉石小碟，掂了掂，一麵笑說道“別推我啊”，一麵猛使力拿小碟在那倒黴太監腦後百會穴上一磕，另隻手捂住了他的嘴。看小太監白眼一翻，暈將過去，我笑聲不停，動作麻利地將小太監身上的衣服扒下來換自己身上，又轉身扯了牆上的畫，裁裁折折，將其做成了一個風車。又在剛才作為地下找出自己吃飯時偷藏的筷子，作為風車的柄，筷子的另一頭綁了一小片娟紗。將整個裝置用身上女裝上拆下的蕾絲長絛固定在浴桶上。做完這些，我輕步走到窗邊，將窗子開一個縫兒。剛才我就注意到，今夜風正好兒。夜裏的涼風順著縫兒灌進來，帶動著風車轉動。那櫻花圖紙質甚好，風車轉動起來，竟沒有紙抖的簌簌聲，隻有筷子下麵浸在水裏的紗布帶動水響，嘩的一聲，我欣喜，立刻用手按住風車。
    拍拍胸脯，暗道自己果然幸運。剛才真是怕有侍衛闖入，或是紅綾回來，那可真是前功盡棄。
    雖然心裏明知此行甚為冒險，但現下計劃進行到這步，更沒有理由退縮了。
    我放大音量，惱怒道：“你竟敢咬我，哎吆！”右手打了自己左手一下，痛呼後又恨恨：“以後別讓老娘看見你！”手放開了風車，水聲嘩嘩響起，我以袖掩麵往門外衝去。
    門口不遠處果然有幾個身影交頭接耳，我故意低著頭，一手捂著臉，正打算快步往相反方向走去。那些人見我出來，有幾個轉身走開，隻留下一個像是頭目模樣的太監朝我走過來，嘴裏低聲叫著：“小成子，哪裏去，還不快過來！”
    我心想，剛才那小太監和我身形非常相似，現在夜色已深，走廊裏燈光暗淡，隻要我低著頭，那太監也未必認得出我來。
    於是回轉身低著頭，一副委委屈屈唯唯諾諾的樣子走到那太監跟前。
    “雜家早就跟你小子說過，”那太監聲音尖細，此時刻意壓低了聲音，更是嘶啞難聽，“在這裏做事的，都得提著腦袋，住在這裏的是你小子能動的嗎……”
    我一麵慶幸著太監果然沒認出我來，一麵諾諾點頭，順便將頭壓得更低。突然，我打眼看見太監身後回廊裏紅綾的身形正往這裏徐徐移動，心裏一驚，腳下移步，慢慢靠近了那猶自絮絮叨叨的太監，壓低了嗓門含含糊糊道：“小子有話要跟大人稟報。”
    那太監停下來：“什麼事？”
    我見他沒懷疑，便繼續靠近，湊在那太監耳邊：“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讓大人幫在下個忙。”
    說完不待太監反應，我左手抵了抵放在太監心口處的銀簪子。因為手和簪子都隱在袖子中，外人自然看不見，但是那太監自是身有體會，他的臉色立刻變了，嘴唇抖起來。
    我不待他張嘴，忙道：“別亂喊，”手下的簪子又抵緊太監的心口，“這東西很鋒利的哦。”
    看紅綾越走越近，我一個回轉繞到太監身後，銀簪子抵在他後腰上，小聲命令道：“不要聲張，往前走。”
    幸而那太監識趣，腿下發著抖，卻仍然按我說的動起來。我跟在太監身後，一隻手拿簪子抵著他的後腰，一隻手扶著他的胳膊，遠處看來倒像是我這個小太監攙著那太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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