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吾家有沐初長成 第十六章 養個孩子不容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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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養個孩子不容易(下)
等到李漁終於從床上起來,那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外麵的天色漸亮,雞鳴狗吠之聲倒是弱了下去,偶爾的吆喝聲和行人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打破了一個晚上的沉寂。
來到廚房,李漁開始為還賴在床上的李沐準備早飯:菜粥和烙餅。
雨秋還在的時候,做飯這些事情全都被她包攬,一直到李沐破殼而出。
剛把蛋蛋生下來的時候,李漁的一隻腳幾乎已經踏進了棺材。當然,這是雨秋的說法。
就在李漁的身體調養得差不多,而且蛋蛋也破殼之後,雨秋就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甚至沒有說聲道別。
李漁清楚地記得那天,雨秋把他打發到廚房準備李沐的午飯,然後把自己和剛破殼的李沐關在房間裏。貼在緊閉的門上還可以聽見從裏麵傳出來的細碎的說話聲。李漁聽得不甚清楚,就幹脆放棄而朝院子右邊的廚房走去了。
其實李漁很好奇,雨秋難道不知道還是小嬰兒的李沐根本就聽不懂她的話嗎?還是說,本屬異類的他們還有什麼特殊的交流方式?
哎,錯過了確實可惜,不過看雨秋的態度,顯然是不願意他在場,那過於明顯的交代遺言似的的談話,讓李漁不安。
最後,雨秋還是走了。當他從廚房回來的時候,雨秋就早已不見了蹤影,留下了他和剛破殼的李沐,留下了她為李漁他們購置的這座小院。小院寬敞,但隻有兩個人時,又有點兒寂寞和冷清。
雨秋走了的那天晚上,他懷裏抱著李沐,整個人頭腦昏沉地睡去。恍恍惚惚,半夢半醒之間,好像又看見了雨秋,為他們掖好被子,又聽見她說了些什麼。微微睜開的眼睛,可以模糊地感應到一束紅光,炙熱的,妖冶的。
紅光轉瞬而逝,待到睜開眼時,半敞開的窗子投射進來的陽光,白刺刺地晃到了眼。反射性地抬起右手捂住眼睛,一片幹澀,一片酸苦,眉心還在隱隱作痛,使勁憋住的眼淚還是留了下來,順著臉頰,淚水滲進了頭發,一片冰涼。
懷中的小身體不自在地動了動,睜開那雙純黑瞳孔的眼眸定定地盯著捂住眼睛掩飾哭泣的人,低微的抽泣使得胸膛一起一伏。他往前蹭蹭,伸出短小稚嫩的雙手,緊緊地摟住眼前還隻能說是大男孩的脖子,頭深深地埋在溫暖的肩窩,甜甜地叫著“爹爹”、“爹爹”,一聲又一聲……
哭泣聲中夾雜著的稚嫩清脆的童音,親切的,溫暖的,像一陣風,吹到寂寞深處,讓李漁抱著整個人伏在他身上的李沐,失聲痛哭起來。
不再壓抑,懷裏這個小嬰兒的真實存在,讓仿若溺水的自己抓住了救命草,讓一直寂寞的心仿佛找到了歸宿。
他還有個孩子,並不是一個人呢!母親逝去的時候,他痛哭過,雨秋走了,他依然痛哭。身邊的人溜走,每個人都說是為了他好,卻沒有人真正問過他是否同意。就那樣離去,抓不住,隻能在他們都不在了的時候抱頭痛哭。
再次收緊懷抱,就像唯一的珍寶,生怕溜走。他感覺得懷裏的小東西不舒服的扭動,在自己的懷裏被束縛得不能動彈。
他哭得昏天暗地,眼淚和鼻涕也將李沐身上的小衣服弄得一塌糊塗。哭聲時大時小,時急時慢,直到哭得喘不過氣,直到哭啞了嗓子。
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放縱自己,讓眼淚流幹。
“寶寶,唔,唔,你以後可不要一聲不響地離開爹爹哦,嗯,嗯,寶寶,聽到沒有,唔,唔唔……”
嗚咽聲不斷,卻又想從懷裏的小人兒那裏得到誓言,不停地叫著“寶寶”、“寶寶”,所以,連寶寶早已回應的那幾聲“好”也淹沒其中,也沒有看見懷中的寶寶嘴角掛著的那不和嬰兒表情的詭異笑容……
李漁抱著寶寶哭得“死去活來”(李沐語),當時,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之處,但後來被李沐重提當時情景,並告知那時的李沐完全是個嬰兒的身體,成人的心態時,李漁變成了大番茄,還冒熱氣,不過不是羞的,那是怒的……
廚房裏火苗噼裏啪啦的聲音將李漁從回憶中拉回來,那天哭得撕心裂肺,現在被李沐提起,其囧無比,還一次作為把柄時時要挾。
哎,當時可愛的蛋蛋,滑嫩嫩的小嬰兒卻變成了現今的小霸王。
從李漁肚子裏出來的蛋蛋並沒有立即破殼。李漁和雨秋將他的小窩安置在了李漁的床上,說是小窩,其實一點兒也不小,鋪著厚厚的棉花,用絲綢做棉被,真個小窩差不多占據了李漁床頭的一般。
白天的時候,他和雨秋一起守著它,每天觀察其中發生的變化,到了晚上,李漁則將蛋蛋整個抱在懷裏,不管蛋蛋聽不聽得到,和它講了很多的事情,高興的,傷心的,無奈的,許多許多……
蛋蛋的外殼最開始是乳白色,摸上去也是滑滑的;大約半個月後,蛋殼就變成了褐色,表麵也略顯粗糙;等到一個月後,外殼變成了淡紫色,不是呈現出紫色的光暈,一條條裂紋也開始出現,這說明蛋蛋即將破殼了。
那幾天,他和雨秋一刻也不敢鬆懈地盯著蛋蛋,旁邊準備著他們到裁縫店專門準備的幾套漂漂亮亮的嬰兒服裝。
李漁很緊張,對從蛋蛋裏出來的究竟是何物,很期待,很好奇,同時又有點兒擔憂,萬一是個怪物怎麼辦?
想著自己懷胎六月,拚著命把他生下來,又焦急地等了這一個月,就算是個怪物也得把他養起來,兒不嫌母醜,他就更不應該計較蛋蛋的外形,對,就是這樣。
終於迎來了蛋蛋的破殼。從裏麵傳來“噌”、“噌”的碰撞聲,整個蛋蛋也出現了明顯的晃動,李漁和雨秋將蛋蛋環在中間,防止掉落,然後就看見頂端出現大裂痕,成片淡紫色的蛋殼從頂端開始脫落。
緊盯著蛋蛋,一陣晃眼的五彩光芒過後,李漁就看見一個小小得到頭從蛋裏怯生生地冒了出來。如同夢裏一般漆黑光滑軟軟的長發披散在身上,像一張巨大的黑色絲綢裹住了那小小的身體,頭上還頂著兩個粉嫩粉嫩的在頂端又分了叉的小角。
待到大半個身子呈現在李漁他們麵前時,他稍稍抬著頭,用那雙純黑瞳孔的濕漉漉的大眼睛望著眼前的兩個高大的人類,霎時羞紅了臉,小心翼翼地審視這他們。
其實李漁當時愣了好半天,等醒過神來,才將小李沐從蛋殼裏抱了出來。軟軟滑滑的身體,水嫩精致的小臉,除了頭上那對角,簡直就跟夢裏的那個小嬰兒一模一樣。
這可樂懷了李漁,湊到粉嫩的臉上就印上了響亮的一吻,“啵”的一聲,黑線到了雨秋,震驚到了李沐,他猶猶豫豫的伸出小手,然後緊緊地抓住了李漁的衣領,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李漁。
想著今後這個小嬰兒就是自己的兒子了,還是這麼個寶貝,李漁抱著寶寶跑到院裏,將寶寶舉過頭頂,哈哈大笑起來,隨之又響起了嬰兒“咯咯咯”的笑聲。那一天,整個院子都充滿了歡快的笑聲,那時李漁笑得最暢快的一次。
這或許就是當爹爹的心情吧,手中的小嬰兒將是他這一生最為重要的寶貝,誰也不能奪走。
幾天後,雨秋就走了。
李漁一個人照顧起了寶寶,他為寶寶準備容易消化又有營養的食物,他為寶寶穿上漂亮的小衣服,他教寶寶喊“爹爹”,扶著他走路,給他講好聽的傳奇故事。寶寶不哭也不鬧,安靜乖巧的性子充分滿足了李漁當“爹爹”的自豪感。
這份自豪感打破於某一天早上。
那天早上,李漁照舊早早起床,想為寶寶準備早飯,卻發現本應在懷中的小嬰兒變成了一個長著稚嫩小臉的約八九歲的小屁孩,一根粗壯的泛紫尾巴硬生生地圈在了他的下半身,當場李漁就暈了過去。
李漁才明白原來寶寶自己長大了,而且還是傳說中才會出現的龍,剛破殼時出現的角和現在的尾巴,徹底證實了李沐的身份。
李漁想要當個盡職盡責的好爹爹的願望被打破,寶寶一瞬間長大,曾經可愛的小嬰兒變成了現在的小屁孩。
是的,小屁孩,說話喜歡用命令的語氣;不再用糯糯的聲音叫自己“爹爹”,而是“漁兒”“漁兒”的叫個不停;吃飯挑食,愛睡懶覺,睡覺的時候死死地纏住你,經常把尾巴拿出來亂晃,弄壞了好幾張床;一個小孩子還時不時地盯著自己詭異地笑著,想想就發寒,讓他回憶起以前在寶德樓(大家還記得不,就是翔雲山莊沒有住的那個大酒樓)的大理石柱上雕刻的龍,給人的感覺簡直一個樣……
一係列的變化,打得李漁措手不及,寶寶從小嬰兒變為現在的小屁孩,就好像讓他整整提前了十年來麵對孩子的叛逆期。
今年他的兒子八歲!(貌似,汗!)
“噗嗤”,“噗嗤”,“咕嚕”、“咕嚕”,熱氣頂著蓋子和沸騰的粥的聲音,將李漁再次從回想中回過神來。
小心翼翼地盛好粥,和烙餅一起放在圓盤裏端著,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得,先侍候小屁孩起床洗漱,然後再吃早飯,那時粥的溫度應該恰好合適了。
哎!我的寶寶,你到底到哪兒去了啊!李漁仰天長歎!!!
養個孩子不容易啊!尤其是又當爹又當媽的時候就更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