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開了，李漁一刻也不停留地推著車朝城西的海鮮市場去了。停了車，將東西擺好，就坐著家裏帶來的小板凳，安靜地看著偶爾從市場中間的空地走過的挑挑揀揀的買家。
    現在時辰還早，隻有稀稀拉拉的人，李漁想按照慣例大概還要兩刻鍾人才能多起來，早市才算正式開始。
    李漁算是市場裏年齡較小的成員，他一般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站在攤位前麵不停的吆喝和吹噓，總是靜靜地坐著，帶到有人來到攤位才麵帶微笑地起來，慢慢地給客人介紹。那李漁自己的話說：大家都知道“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道理，都差不多的貨，買不買，就得看買主的心情，一個高興，也就成了。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生意經，客人願意在他這裏花錢，不得不說還真得靠那張臉，一笑起來，眉眼全開。誰不願花錢買個賞心悅目呢？所以李漁的生意不可不說好，一般他都會比別人早收場。
    這不，剛剛買了些零散魚類給那些城裏的大媽阿婆，一個留著兩撇胡子的貌似賬房先生朝他走來。
    “小漁，趕緊推車跟我走，這車裏的新鮮魚我們店都要了。”
    “好嘞！”李漁立刻眉開眼笑，這樣他就又可以早早收場，趁機到街上去逛逛了，想起自從自己獨立負責賣魚後，已經好久沒有時間逛逛了，在一番皺眉後笑的比花還燦爛，兩顆小虎牙露出來，一場晃眼。
    “德叔，今個兒店裏又有什麼大戶人家家包場嗎？”
    德叔是街上的酒樓得意軒的賬房兼采辦，常常都是派廚房的幫工大牛來按量取，隻有這樣整車整車地要，德叔才會親自來。聽大人們說，這是酒樓客棧的規矩，東西少還好說，東西逗樂，就怕幫工和賣東西的人講提成，還到賬房那兒亂報賬。
    “也差不多吧，不過這回來可是有更大的來頭”，德叔和李漁還是很熟的，一般大需求，就會直接找上這個老實可愛的大男孩，小小年紀做生意既真誠也不世俗。看著李漁那雙充滿好奇的大眼睛，德叔也就順口說起了這次的大客戶。
    “小漁，知道隔壁那個大省臨盛吧，今個兒來的就是那個省裏的這份兒”，德叔邊走邊說，還向一臉迷茫的李漁豎起了大拇指。
    “很厲害？！”
    “那當然，據說不僅僅那翔雲山莊的財富在全國數一數二，少夫人是當朝丞相的小女兒，所以就連運河上的漕運也在他們的旗下，而且有人還傳言翔雲山莊其實就是南方武林的霸主呢！”德叔滔滔不絕地將，兩撇胡子一翹一翹地，常年有些蒼白的臉似乎也跟著紅潤起來。
    “有那麼厲害嗎？那為啥還選你們的酒樓啊，應該直接到城東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德叔一生清吼給鎮住了。
    “你個小崽子，咱們得意樓雖不能算得上最大的酒樓”，意識到德叔又有發表的跡象，隻能嘀嘀咕咕地小聲反駁“本來就不是！”
    “可好歹樓裏寬敞，又設施好，環境優美的雅間，再加上一些別人趕不上的拿手好菜，怎麼說也不會虧待了他們。老實跟你說吧，這次翔雲山莊沒有選城東那家最大的寶德樓，就是咱們樓裏的海鮮全席吸引了少夫人，就是那丞相的女兒。怎麼樣？厲害吧，哈哈哈哈哈……。知道咱店名字怎麼來的不，不知道吧？‘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怎麼樣，又一經吧……”
    德叔是越說越是感到自豪，連吟那句詩時就活像那就是自己給店取的那名字似的，李漁沒有讀過多少書，也就會識識簡單的字，也就自然沒有插嘴的份兒。
    其實得意軒也確實不錯，外麵看著紅漆綠瓦，兩層閣樓，據說東西也好吃，不過對於李漁來說，自是沒有本錢進去奢侈一翻的，偶爾送魚的時候，在後門聞一聞廚房傳來的香味兒，也還是感覺頗為自足。
    不過那寶德樓作為城裏的第一酒樓，李漁也從外麵看過，比起得意軒，贏的那就是個氣勢。
    四層樓閣，據說身份不同，樓層的服務不同，樓層越高，客人越精貴。幾根紅漆圓柱支撐樓閣四角，柱上的雕刻也確實磅礴。
    李漁曾經偷偷湊上去看過，雕的是龍踏祥雲鳳舞九天，不過那龍在李漁眼中那龍張牙舞爪的樣子倒是害的他莫名的心驚，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在李漁的眼中仿佛有著說不清的怨恨和森冷，紮得他渾身發冷。連本想再抬頭望望閣頂的琉璃瓦也沒有來得及，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