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相識 第十五章 佳期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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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遠在房間裏睡了半日彌補昨天晚上和某人同床共枕的失眠經曆,醒來的時候已是午膳時間,太陽高高掛著,正值炎夏,連溫柔的微風似乎都夾帶著撲騰的熱氣,讓人不得安生。
他起來洗漱了,看看鏡子裏的自己恢複成風流倜儻的大少爺樣子,才心滿意足地下了樓。
大堂裏坐滿了人,這是官道,沿途驛站不多,江湖人士也不多,通常都是些商人和調去某某地赴任的官員,還有的,就是像席慕遠和邵佳這樣的大少爺。總的來說,都是些尋常百姓。
今天下麵卻坐了一群江湖人,江湖中人的標誌無比明顯,不是雄赳赳氣昂昂威武高大的軀體,也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邁,而是——隨時不離身邊的武器。
不過,今天來的這一群,倒是三樣占齊了,十足的江湖氣。
隻除了一個人。
那群人約有二十來個,足足占了一半的大堂,個個都是膀大腰圓孔武有力的漢子,皮膚黝黑,神情凶惡。他們在下麵大聲吆喝著,開了一壇又一壇的好酒,上的菜也是十足豐厚,談笑聲穿透了整間客棧。
仔細看就能發現,這些人雖然呼左喝右,卻並不粗俗,說話也少帶髒字,竟是十分難得。而且他們總是不經意地往一個方向瞄,很是忌憚的樣子,即使喝酒喝得並不過癮,卻也沒有敞開喝得東倒西歪,保持著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和同伴說說笑笑,偶爾把小二招呼得暈頭轉向。
席慕遠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著了那個白衣男子。
他坐在那裏,似乎比一般人還要沉靜,雖然身處嘈雜之中,卻怡然自得地獨自品著小酒。完全不同於身邊的人端起酒碗就灌的豪邁,他像是坐在最上等的茶館,一小口一小口抿著杯中的酒,仿佛那是什麼蜜汁瓊漿。
從舉止行為上看,這個男人氣質不凡,明顯有著良好的教養。身著粗布麻衣,處於鬧市之間,卻能“心遠地自偏”,淡雅如菊,實在難得。
席慕遠生於江南富戶,因連年水患遷至江北,家中不算書香門第,卻也被迫啃了不少書,也是受過古來聖賢教誨的,雖然交遊廣闊,這樣風流人物,卻也極少見到,心中不禁暗暗讚歎。
他略微轉一轉目光,見他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把長劍,式樣普通,劍身十分光潔,顯是時常使用。劍穗是一排長長的青色流蘇,懸掛在桌麵外,微微晃蕩著,就像渴求著主人的撫愛一般。
席慕遠邊向下走,邊暗自思量。
這群江湖人出現在這裏,應該是鏢師了。江湖上,通常隻有鏢局才走官道,而不會為了速度去選擇晦澀難行的小路。隻是言談舉止實在奇怪,再加上混了這麼顆明珠在其中,難免不引人注意。
他走到離他們最遠的一處桌子坐下,正想招小二過來說話,就看見一個人從後門走進來。
步履輕快,神情疲憊。
正是傾城。
傾城昨夜做夢做得不得安穩,一大早起來就出去閑逛了一番,已是有些勞累,心上一時難去的鬱悶也從早上醒來到現在消減了不少,隻想用過午膳回去補覺。
腳步稍稍一頓,他想起自己沒有和邵佳他們打聲招呼一聲不響消失了這麼久,不知道要是被問起來該怎麼自圓其說。
早上起來的時候他是故意不去的,反正他的用意就是讓邵遠消除戒心,叫他以為自己和素不相識的人睡到日上三竿也沒有什麼不好。隻是後來被滿目繁花所迷,倒忘了這一層。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邵佳那邊早就鬧翻了天,現在一個失蹤,一個找人,一個以淚洗麵,連自己都顧不上,哪有閑情逸致來管他的閑事。
傾城一進門,就顧不上煩惱這些了。他敏銳地發現了今天的不同,繼而十分準確地找到了中心。
那個白衣男子……傾城心中一跳,覺得有什麼要呼之欲出,卻甩了甩頭,迅速把念頭壓了下去。
他正在困惑的當口,突然聽得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向右看,瞧見席慕遠笑嘻嘻地朝自己招手,他朝對方一笑,正提步欲走,突然感覺如芒刺在背。
他轉身尋找讓他不舒服的根源,正好對上白衣男子如泓的兩汪清泉。
這雙眼睛……
這雙眼睛曾經和他一起宣下了成年誓,在月家列祖列宗的宗祠前,和他欣喜地交換著心意……
這雙眼睛曾經對他最真切地微笑,當他占有他的時候,當他擁抱他的時候,當他凝視他的時候……
這雙眼睛曾經泛起最動人心魄的浪潮,當他告白的時候,就像是蓄滿了滿天星光,璀璨照人……
這雙眼睛曾經出現過疼痛的隱忍和溫柔的包容,當他不知輕重弄痛了他的時候,總是會淡淡地微笑……
這雙眼睛曾經倔強地麵對嚴刑拷打,堅持換回的觸目驚心,冷漠激起的滔天浪潮,震怒了朝野上下……
這雙眼睛曾經燃起過甜蜜的嫉妒,在那些一次次上門提親的不速之客麵前,掩藏著不堪的愛戀……
這雙眼睛曾經泛起晶瑩的淚光,不甘心的戰栗,和最後凝聚滴落的絕望,在最無力的事實麵前……
這雙眼睛也曾經與他交換過美麗的誓言,許下心心相許的承諾,隻要一個眼神,他們就能互通心意……
回憶破空而來。
那麼多的曾經,記憶裏最純真美麗的情緒,不曾遺忘,不曾墜落,仿佛兜轉千年,才到了他眼前。
這雙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眼睛,即使容貌換了,聲音變了,時間千古輪回,他也能認得。
就像一個又一個的夢境,串聯起來,才有了今天的自己。於是在心底偷偷盼望,當明天的第一縷陽光射進窗口的時候,睜開眼睛,就能回到十五歲的那個清晨,心愛的人站在床邊,笑意盈然。
然後,他可以牽著他的手,在初晨輕拂的微風裏,在曙光初現的房間裏,在晨光微熹的簾幕裏,對著戀人溫柔地訴說:他做了……好長,好長的夢,幸好一覺醒來,他和陽光,還在身邊。
傾城看著這雙眼睛,那麼多曾經在眼前一一閃過,甜蜜的,艱辛的,痛苦的,感動的——直到胸中充滿苦澀,視線逐漸模糊——也許,就讓世界混淆不清,他才可以不這麼疼痛,這麼難以承受。
仍然是清澈如水的深邃,一眼就吸引了他全部的視線,卻為什麼,他再也不能讀懂那雙眼裏的情緒了呢?
眨眼,微笑,撒嬌,包容,埋怨的表情。
歡喜,傷心,生氣,無奈,鬱悶的心情。
心扉緊扣,他卻不再擁有通往神秘禁地的鑰匙了。
那些曾經的曾經,那些刻骨銘心的過往,在時空記憶裏,在漫長的奔波流離裏,漸漸,丟失了。
分崩離析。
人事多錯迕,與君永相望。
傾城覺得漸漸不能控製,他不停地眨眼睛,為什麼還是不能阻止溫熱液體的流出?
終究是一場漫長而無望的夢境。
雪焰怔怔坐在原地,看著突然走進客棧裏的人,幾乎忍不住失聲尖叫。
他看著對方,心中泛起狂潮。
他本是奉了聖旨代皇上北上和親,中途卻遭了山賊打劫,丟失了車輦和隨從,這下子,兩手空空,要他如何去見北朝君主?無奈之下,才想了辦法,製服了山寨寨主,讓他們聽命於己。
誰知竟在此處遇見了傾城。
然而人多嘴雜,他還有要務在身,卻是不能相認。
怎知對方一見之下,竟怔然流淚。
他大吃一驚,心中既是酸楚,又微微甜蜜。
他本是易容而來,不想對方經仍能認出他。
十幾年日夜相伴,終是不悔。
然而如今,畢竟不比當初了。
幾月不見,卻已翻天覆地。
幾月前,他們還是生死相許的戀人,甜蜜依偎日夜糾纏。
短短幾月之後,就已經相逢對麵不相識,形同陌路。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人事全非。
恍若隔世。
已經遠離了啊。
即便不舍,也終究是在遠離。
席慕遠在原地招了半天手,傾城卻瞧也不瞧他一眼,隻定定盯著那個白衣男子。
席慕遠正想過去,卻見後門上珠簾一掀,又進來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眼眶微紅,低著頭不發一語,頭上一圈金色鏈子仿佛也隨著主人的心情黯淡下來;另一個神情十分沉重,臉色陰沉,也是背著手不說話。
正是他昨天調戲過的寒微和片刻不離身的邵遠。
氣氛很是詭異。
那兩個走進來的人看也不看傾城一眼,徑直坐到了門邊的桌子旁,低著頭繼續裝聾作啞。
席慕遠等了一會兒,實在按捺不住,邁步走了過去。
走到近處才發現,傾城竟然在流淚。腦中不自覺回想起昨晚上那張臉哭泣的表情,和現在卻截然不同。
夢裏的傾城是委屈的,傷心的,肆無忌憚的,現在的他卻是隱忍的,死死咬著下唇,不願發出聲音。
他是為了那個白衣男子才流淚的。
不知道為什麼,席慕遠就是能如此肯定。
他轉頭看了那個人一眼,正好撞進兩汪深邃的清泉,波光蕩漾,明媚動人。
傾城沒有動彈,半晌,才把臉抬起來。臉上的淚痕,早已幹透,留下些幹澀苦楚的痕跡,像是戀人溫柔的舔舐。
傾城看他一眼,輕言細語地,像是對情人呢喃的話語:“筆墨紙硯。”
席慕遠走開去,向掌櫃要了文房四寶。
傾城接過東西,走到桌邊坐下來,自己慢吞吞地磨了墨,提起筆來,又深深看了對麵的人一眼。
這個過程裏,那個白衣男子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傾城。
客棧裏本來喧嚷的人群也因為這樣詭異的氣氛,靜了下來。那些彪形大漢悄悄瞟著他們的頭領,暗自揣測著各種可能性。
當然,這其中肯定是不乏齷齪的思想的。
傾城生得美豔非常,從進門起就無可避免地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此刻見自己的頭頭那麼明目張膽地盯著人家看,再加上他們之間奇怪詭異的曖昧氣氛,早就有人忍不住蠢蠢欲動了。
傾城卻似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一般,幾筆刷刷下去,娟秀的字體力透紙背。
沒有顧及眾人的眼神,他徑自走到了白衣男子的麵前,把手中的紙張交給了他。
擦過的指尖的溫度,熟悉得讓傾城想歎息,卻仍是竭力抑製住了自己想將那青蔥指尖握進掌心的衝動,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對方伸過來的手。
席慕遠立在原地,怔怔站著,不知如何反應。
他方才站得近,因此能將那紙條上的字跡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起那微微暈開在紙上的墨跡,筆鋒淡而有力,字體清秀娟麗,握筆的手卻將那原該一氣嗬成的筆畫寫出了微微的顫抖。那漾開的一滴又一滴暗色的濕潤,究竟是墨跡在渲染,還是眼淚在蔓延呢?
作者的話:
終於突破五萬字大關了……值得慶祝值得慶祝……
最近寢室同學們都愛玩開心農場啊……天天偷菜除草不亦樂乎……汗……我已經對學校網絡失去信心了……老是上不了……再說我最近發現了VB老師的密碼……嗬嗬……可以逃作業……
OK,我承認我是在胡扯……大大們不用睬我……
8過……我今天一氣嗬成無比勤勞地更了兩章……連寢室門都沒出……三餐都是方便麵解決……可歌可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敲了一天容易嗎我……
所以……我要嘮叨我要嘮叨我要嘮叨……
怨念ING……
(PIA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