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霓虹之院 第七章 困室逃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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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之院內是迥然不同的兩種建築風格。一條二十米寬的大道直通前方,大道東麵(左手方),彌漫著一種古色古香的氤氳之氣,雕梁畫棟、亭台小榭星羅棋布,假山、溪流也將之勾勒得宛如畫中仙境;而大道的西麵(右手方),遍布方正規矩的嚴謹之物,配上幾處噴湧不息的噴泉,這才略減了幾分剛硬之感,稍顯柔和。
大道的東邊是術師院、書香院,而西邊則是獵人院和軍官院。大道之上,是剛走入虹之院的七十三名考生,以及豎立在他們麵前的一塊大木牌。上書:請在三個小時內找到第二考場——第二場主考官。
果然,虹之院的考官一個比一個變態。七十三個考生全都是第一次到虹之院,鬼才知道他們會把第二考場設在哪裏!
“應該會有什麼提示吧?這種題目。”說話的,是一個舉手投足間都透出一種貴族風範的少年,高貴而幽雅。簡潔素雅的鑲金邊白袍瀉地而下,一本深褐色封麵的厚脊書被他夾在腋下,若有似無的微笑掛在嘴角,給人以王子般的錯覺。明亮溫和的金眸中,閃爍著睿智而自信的光芒,配上一張略遜於虹之院第一美男洛影的臉,足以讓無數喜歡美少年的少女為之瘋狂。
穿著緊身黑衣的少女跑過去圍著木牌繞了一圈,最終停在了木牌的後麵,說出了讓眾考生都略微心安的話:“真的耶,這後麵有虹之院的部分地方的平麵圖。但是……看起來好像迷宮。”
黑衣少女說完又跑到金眸的貴族少年麵前,露出她最迷人的微笑。“你好,我是蘇璃。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貴族少年回以禮貌的笑容,微微欠身回答:“皎,嶽帥皎。”
“嶽帥?四家族的嶽帥?”晝猛然轉頭看向嶽帥皎,蒙在白色紗布下的左眼中閃過幾抹精光。對於有關於七英雄、四家族的人事,他有種天生的敏感。更何況,他從書上看來的東西是從來不會忘記的,而《七英雄列傳》又剛好是他看過的眾多書籍中的一本。而即使是在整個大陸上,七英雄、四家族的事情也可以說是無人不知不人曉,與四家族同姓,這自然也能引起眾多考生的注意。
再次微笑,嶽帥皎直視著晝紅色的眼眸回答他:“不是,隻是剛好同姓而已。”他聽見其他考生籲氣的聲音,仿佛剛剛擺脫了心裏的緊張,他隻能微搖頭輕笑。在場的考生多是平民百姓,在他們眼中,四家族的人都是高不可攀、無可企及的。如若真有四家族的子弟在這裏,他們怕無不緊張得如臨大敵。
想到這一點,嶽帥皎好奇地將更多的注意力落在了晝和翔的身上,這裏隻有他們倆在聽到他的名字後反應最正常。知道自己身邊有四家族的人還絲毫不見緊張之感,那麼他就一定不會是個平凡的人,或者說,不是個正常人。
翔在蘇璃看過平麵圖之後,也走過去研究了起來,他可沒有興趣參與到嶽帥皎和蘇璃、晝的談話中去。
平麵圖並不完整,他隻在圖上找到了四個疑是第二考場的建築標誌,而這中間的路線又還標得七零八落,看似有跡可循,卻又毫無規律可言。皺眉苦想了半天,終於,翔的臉上又重放自信的光彩,雙目炯炯地望向晝:“晝,接下來就又要靠你了,這的確是迷宮。”
眾考生疑惑地看看翔,然後又瞧瞧晝,實在是想不透,是不是迷宮與晝這個看似弱小實在強悍的小鬼有什麼關係。
晝看了翔一眼,沒有理會他。因為他餓了,他要吃飯!迷路事小,餓死事大!
隻見晝就這麼原地盤腿坐下,慢悠悠地拿出今天早上準備的食物——蘋果——開始大啃特啃起來。在他不多的記憶之中,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人物特別喜歡吃蘋果。是誰呢?他已經想不起來了。
好奇也隻是片刻,有急性子的考生已經先行出發了。留下來的人,一部分還在研究迷宮指示圖;而另一部分,這是把賭注都壓在了晝的身上:翔能有如此自信的反應,必然是對走迷宮有了必然的把握。
在這最後的一類人中,包括了蘇璃、嶽帥皎,以及剛知道名字的擁有雪狼饅頭的狼語和另外十四個考生。
等到晝享用完他的午餐,翔便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拎到了木牌後麵。“晝,看清楚了,這裏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時限是三個小時。不過剛才你吃東西已經浪費了三十分鍾,我們隻剩下兩個半小時了。”
沒有回答,晝直接以行動替代。他揮手打開翔還拎著自己的手,重獲自由,然後便隨便挑了個方向向前進發。翔自然是緊跟其後,另外十七個人也相隨而來。
晝“迷宮克星”的稱號果然不是白搭的。在他的健忘中七拐八繞,兩個小時後,愣是讓他給找到了第二考場——術師院的練習室。一直沒頭沒腦跟著瞎轉的眾人,起初還一直擔心自己是否壓錯賭注了,現在才頓悟:迷宮就是用來“迷”正常人的,要對付迷宮,還得要像晝這樣“不正常”的人。
也在路上也確實耽擱了很多的時間,當他們到達考場時,已有幾個考生靠自己的能力先行一步找到了考場。那是四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女子,每一個都擁有著絕色的容顏。但她們卻都麵色冷然,一派“生人勿近”的冷氣透體而發。
陸續又有九名考生在時限內到達考場。
考場大門在時間耗盡之時,轟然關閉,室內頓時一片黑暗。在眾人等待著考官來宣布題目的時候,卻久久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時間就此停止,他們的等待不過是一種幻覺。
“有指示牌。”率先發現提示牌的,又是嶽帥皎。在他的話音剛落,考室內微微亮了一些,幽綠色的光芒閃爍,讓眾考生得以看清指示牌上的提示內容,以及已然驟然改變環境的考室。
考室四周的牆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一千扇門,每一扇門上都閃著異彩的光膜,誘惑著考生,仿佛在無言述說:門的那邊,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請在一千扇門中找到唯一一扇通往第三考場的門,或者抓住我,所有人通過本場測試——如果選錯,將直接傳送到虹之院外,被判出局;如果一直停留在考室之內,考生會進入幻境之中,重溫記憶中最深刻的景象。無時間限製——第二場考官。
以上,便是指示牌上的全部內容。
沒有人敢貿然地選擇大門走入。但卻有人開始尖叫,有人突然麵色慘白仰麵而倒,也有人很正常,和平時並無二異——至少他們暫時還很正常。
正如指示牌上所言,“幻境之旅”已然開始。誰能走出幻境找對大門或是抓住這一場測試的考官,誰才能成功地進入下一場測試。
蘇璃一直緊閉著眼睛,靜靜地站在原地。她的臉上一派祥和、安靜,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的幻境停留在半個月前,那是她與晝的對話。
她是那個曾經竊取紫電的女竊賊。此刻在她腦海映現的,是晝對她說“留下紫電,我放你走”時的場景。
“因為……我討厭殺戮……我,會努力做到……”晝的話在她的腦海裏經久不散,一個萍水相逢的小男孩的話語,竟能觸動到她內心最深處的柔軟。隻因他說:我討厭殺戮。我,會努力做到。
不像她,其實已是滿手鮮血,再收不了手。多年前,她也和現在的晝一樣。那時,是她幾歲的時候呢?記不清了……
另一邊的狼語,瑟縮在角落裏,全身都止不住的發抖,仿佛她置身於茫茫雪海之中,又回到了七年前那個大雪飄飛的日子。
那時的她茫然而孤獨,受傷的小雪狼在她的懷裏顫抖哀吟。那時的她太瘦太小太單薄,總是被人誤認為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小男孩,彷佛露天站著,都會被凜冽的北風給刮走。
一直到一個熱騰騰的饅頭被遞到她的跟前,一雙寒玉般的眼眸闖入她的人生,她的生命才開始有了溫度。
終於不再發抖,狼語站起來,看著靠在自己身旁的雪狼饅頭,露出了溫暖人心的笑容。這個世界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冰冷,還有人會關心她,還有人記得她。
另一個角落裏,翔靜立在原地低垂著首,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的時間凝固在風鳴山腳的迷霧森林裏。那時絕望的心底,又有了新的希望。隻為了那對在他逃亡的末路之上,救了他一命的兄弟。
他記得,那對眸色相異的男孩,就那樣蹲在傷痕累累的他身旁,輕聲問他,需要幫忙嗎。“需要幫忙嗎?”就因為他們留下來幫他,他們被身後追趕而來的一群人抓走,他的命運也被帶離著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但他,絕不會認輸。
……
幽暗的困室,熟悉的場景。壓抑不住的畏懼、退縮在瞬間爆炸,身體在止不住的顫抖,想要放聲尖叫,想要發泄。
“這裏……是哪裏?”晝茫然無助地向前走著,幽暗的長廊,兩壁上一扇連著一扇的漆黑大門,毫無生命的氣息。鮮血從門縫下麵漫溢出來,沾濕了鞋底,踩在地上發出“噠噠”的響聲。厭惡的感覺在神經末梢裏彌漫。
空曠的長廊,沒有人回答晝的問題。
“吱——”
晝身旁的一扇門被打開,有冰冷的聲音在耳邊命令:“進去。殺不死裏麵的東西,你們不許出來。”
“你們?”晝開始東張西望,想要尋找出“你們”裏另外的人。可是這裏隻有他一個人而已,他找不到第二個人。有什麼人在背後推他,他被推進房間,大門在身後關緊。
在他的麵前,低等妖獸雙頭巨蛇正向他吞吐著蛇信子緩緩靠攏,似乎在告訴他,它要將他吃掉。細小的雙手還握不穩手中的短劍,為什麼,為什麼才五歲的他,要麵對如此危險的生物?小孩子的生活,不是應該無憂無慮、快樂美好嗎?
可是……為什麼,他要麵對這些?
巨蛇纏住了晝的身子,他拚命掙紮,卻是徒勞。有團熾烈的火焰在蛇身上爆開,有誰站在那裏,一直和他並肩作戰。可是對方的身子,仿佛透明,他看不見。“誰?誰在那裏?”
“夜,如果你這麼容易就死掉,哥哥的位置還是換我來坐好了。”
稚嫩純真的聲音在空氣中傳播,晝的腦袋快要炸掉。“夜?我是夜?那晝是誰?晝,晝……晝還活著嗎?”有什麼記憶在腦海裏掙紮著想要複蘇。
“殺不死裏麵的東西,你們不許出來。”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找不到聲音的主人。兩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孔在眼前交替閃現,一張病態蒼白,一張天真無邪。熟悉,卻喚不出名字。
晝感覺他簡直快要崩潰。“誰?你們到底是誰?!”
晝痛苦的慘嚎就愛你個翔和蘇璃、狼語震醒,其他的人卻是仍舊沉浸在各自的幻境裏。
“晝,你怎麼樣?”翔焦急地按住夜的雙肩,在心底勸說自己,他仍然安然無恙。蘇璃跟在翔的身後,神色淡然,隻有眼底閃過一抹擔憂之色。
“啊——”幾乎將人的耳膜震破的巨吼從晝的喉嚨裏發出,濃鬱的死亡氣息澎湃而出,壓抑的感覺侵襲著每一個人的神經,撕扯、尖叫,似要將人撕裂,讓人窒息,無法動彈。
吼叫聲驟停,世界又一下子恢複了安靜。這靜卻有著死亡一般的沉寂。晝的身體在抗議著、顫抖著,似乎想要找到一個出口,宣泄心中的不安與彷徨。汗水淋漓,如雨而下。
嶽帥皎的眉頭微皺,卻依然不減他的貴族之氣。他走向晝,右手從晝的背後輕搭在他的右肩上。“你還好嗎?”
眾人屏息,靜待晝的反應,卻隻能看見他安靜地站在那裏,紋絲不動。幽綠的光芒,將他的臉照得如同墓地裏的鬼魅。
“混蛋莫邪夜!這一腳我記住了,我絕對會還回來的!在那之前,我不準你死!”
這是幻境中,晝最後聽見的話語。他的嘴角,有幾不可查的淡淡笑意。
在眾人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晝突然動了。他的左手猛然擊出,牢牢抓住了仍搭在自己肩上的嶽帥皎的手。平緩而稚嫩的聲音響起,有種安撫人心的感覺。“抓住你了,第二場的考官大人。”
死亡氣息驟然聚斂,室內又恢複了明亮,仿佛剛才這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所有人都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冷靜地觀看著這兩人的互動。
笑意擴散,嶽帥皎緩緩抽回自己的手。“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本場測試的主考官的?”
晝回轉身,抬頭看著嶽帥皎金色的眼眸,開口解釋:“你在向我靠近的時候,幻境就結束了。”燦爛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一時間恍若陽光明媚的春天,“盡管很少,但我還是要謝謝你,讓我想起了一些我不該忘記的事情,讓我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很高興能夠幫到你。”嶽帥皎紳士地微笑示意,然後又轉身對其餘的考生說道:“接下來,請你們跟我一起前往第三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