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 START 第十章 揍敵客的洗禮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80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左拉這些天一直在重複地做著一個夢,可她一直記不得夢的內容,隻是每次醒來枕頭上都濕了一片。“原來我晚上睡覺還會流口水。”這是“熊貓眼”左拉最後得出的結論。
當然,在揍敵客家見習了一個禮拜後,左拉得出了另外一個結論,“伊耳謎一定是變化係的。竟然騙我說他們家很好玩……”
背著4噸重的合金塊,在2個小時內繞著枯枯戮山跑了一圈後的左拉氣喘籲籲地走進了半山腰的管家宿舍,才踏進自己房間,便一頭埋進了床裏。
“左拉,起來。今天的訓練還沒有結束。”門邊響起了總管梧桐的聲音。
左拉鴕鳥一般地把臉埋進了枕頭裏。玩命她喜歡,可玩命地做基礎訓練她不喜歡。
“我數到3,你要是再不起來,明天就給我在2個小時裏跑兩圈,順便再提一句,我替你準備了8噸的合金。”說到這裏,梧桐頓了頓,開始倒數。
“1……”床上的左拉翻了一下身。
“2……”枕頭直直地朝著梧桐飛去,梧桐抬手輕輕一抓,枕頭停在了他手中。
“你是第一個敢於攻擊總管的見習生。”梧桐沒抓枕頭的手若有所思地撫著下巴,相當客觀地講出了一個事實,不過聽上去倒更像是個嚴肅的玩笑。
“那我不如把‘第一個打敗總管的見習生’這個頭銜也一並拿走。”說話間,左拉己經攻向了梧桐。
真的隻是個玩笑,左拉知道。
那為什麼要攻擊梧桐,左拉不知道。
她在腦中拚命搜索著理由:
現在的左拉在後悔,自己竟會傻乎乎地跟著伊耳謎回家,在和桀諾的一架過後(其實是桀諾單方麵的試探),她便被送到了管家宿舍,開始了一係列管家的訓練。枯燥機械的體能訓練左拉雖然不喜歡,但也不排斥;禮儀規範的教育雖然很嚴苛,但勉強也能接受;最讓她受不了的——是揍敵客家洗腦式的“忠誠教育”。
“作為揍敵客家的仆人,主人的命令就是我們的全部。”
“我們是為了揍敵客家的家人而存在的人。”
……
這是梧桐在左拉耳邊叨念得最多的話。
左拉受夠了,受夠了他的喋喋不休,受夠了他的愚忠。她詫異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一輩子從來沒為自己活過,卻為了一群奴役他們的人甘願犧牲。
是的,是因為受夠了他,是因為討厭他,沒有其他,沒有其他……
左拉的攻擊,幾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氣。而梧桐隻是側身一閃,用手中的枕頭去迎。枕頭毫無懸念地被打破了,漫天的羽毛如同風中的落英一般鋪散開來,遮蔽了左拉的視線。下一刻,左拉雙手同時被梧桐擒住,身體被巨力一扭,雙臂被反手牢牢固定在身後,絲毫動彈不了。
“揍敵客家的人都是怪物。”這是左拉現在最深刻的感受,念力一動,卻不是聚向雙手,腳底突然出現了一排冰刀一樣的黑色念刃,提起腳用力向後一踢。
鉗製著左拉的雙手瞬間鬆開,黑刃即將擦到皮膚的刹那,梧桐輕巧地向後一躍,避開了。
“我再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執意……”梧桐說到一半的話被左拉接下來一連串的攻擊給逼退了回去,眼鏡下淩厲的眉眼裏冷酷一閃而過,狠狠地一拳就向左拉攻去。
真的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拳,可是太快了,左拉躲不開。
撞到了天花板,然後垂直落體般地摔向地麵,背後的光翼一下子展開,卻沒有向後避躍,而是繼續朝前攻擊,一腳掃向梧桐的頸部,卻再一次,在即將觸碰到的刹那被截下。左拉的腳腕被拽緊,像是握在手中的沙包般,被徑直朝著地板上摔去。
“你這樣的實力,還不配做揍敵客家的見習管家。”望著地板上的大坑和坑裏的左拉,梧桐的聲音淡漠,沒有絲毫感情可言。
左拉覺得腦袋一陣發熱,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體內突然竄出的強大的念力,像是衝破了身體,完全不受她的控製。
左拉覺得自己好像快瘋了,而且瘋得莫名其妙,這種感覺對於左拉來說很陌生,但安燃卻依稀記得——是憤怒,毫無征兆的憤怒。
從坑裏重新爬了起來,左拉覺得視線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片紅色,卻是格外的清晰。梧桐的眼中閃過一陣不可思議:“沒想到你竟是窟盧塔族人,還以為火紅眼隻是外界的傳說。”
變成——兔子眼了嗎。還真是……討厭。
左拉伸出手,手掌對著梧桐,指尖輕輕一顫,嘴角的笑容邪佞,眼神卻如晚安彌撒一般的虔誠,她說:“晚安,總管。”
強大的念力向梧桐壓去,如同突然改變了地心引力一般,梧桐向牆上撞去,堅固的牆壁被打穿的一瞬間,白色的粉塵在空氣中彌漫。
隨著牆壁破裂聲的結束,左拉的眼睛又恢複到了原來的湖藍色。
一切,應該結束了吧——這不計後果的瘋狂。
“隻是這樣嗎?”倒在牆磚中的梧桐忽然支起上身,輕蔑地看了左拉一眼,然後……消失了。
當一切動作停下來的時候,左拉已經被摁到了地上,雙手被絞在身後,梧桐一隻腳的膝蓋頂在左拉的小腿上。再一次,完全動不了了。
這才是揍敵客嗎?真正的強者。早就超越了“很厲害”或者“非常厲害”的形容範圍。
突然,左拉覺得自己好可笑,一直那麼自負地肯定自我的實力,卻不知到頭來,不過是別人刀下的殘兵敗將。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這是對你的懲罰。”梧桐說。
“啊!!!”
伴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左拉的右手臂被梧桐血淋淋地扯了下來。
血濺在牆上,像是雪中盛開的紅梅,妖冶而絕塵。
左拉很痛,很害怕,也很後悔。可她覺得整件事裏,除了她自己,全都很有邏輯。所以最後她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咎由自取’。”
梧桐沾滿了鮮血的手一打響指,門口的一排管家走了進來,他下令道:“帶去刑房。”
灰暗的刑房裏,鐵鏈纏住了左拉還殘留著的左手,將她整個地吊起在空中。
抽鞭子的是一個和左拉不太熟的管家,左拉記得好像是叫傑米爾什麼的。“真可惜,否則就拜托他打得輕一些了。”左拉一邊想著一邊淺笑著。
自己好像總是這樣,喜歡做一些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從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應該還會是這樣吧。
鞭子抽在身上,很疼,卻是疼著疼著,便忘記了。左拉閉起眼睛,失血讓她覺得好困,真想這樣沉沉睡去。眼前突然出現了思歸如月的眉眼,酷拉皮卡金色的短發在微風裏搖曳著,還有門淇溫暖的背脊,那些活在陽光下鮮活的人們,在夢境中竟是如此的溫馨美好。
刑房的門“吱”地一聲打開了,能夠感到微弱的亮光,左拉卻沒有睜眼。
“她睡著了嗎?”聲音是一如既往地沒有感情。
“不,伊耳謎少爺,她可能是昏過去了。”梧桐回答道。
“是這樣嗎?那可就難辦了。”左拉看不見說話者的表情,但她可以肯定一定是麵無表情。“就用冷水澆吧,她身體不錯,應該不會感冒?”看,不隻麵無表情,還是一樣的沒有同情心。
“嗨,伊耳謎,好久不見了。”睜開眼睛,左拉第一次“居高臨下”地看著伊耳謎,說實話,感覺還不錯。
“原來你醒著,太好了,我剛才還在苦惱怎麼把你弄醒呢?”伊耳謎朝一旁的梧桐點了點頭,梧桐便離開了刑房,還順手帶上了門。
“要我放你下來嗎?”伊耳謎問左拉。
轉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瘀青,左拉朝伊耳謎吐了吐舌頭:“我看還是算了,放下來了等會兒還要再吊上去,我這人怕麻煩。”
“不過我不太習慣抬著頭和別人說話。”伊耳謎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無奈。
“這樣啊,那我勉為其難好了。”左拉邊說邊擺出一臉“你欠我個人情”的表情。
伊耳謎手腕一翻,一個釘子打在鎖鏈上,鎖鏈瞬間斷裂。毫無防備的左拉在一段超短距的自由落體後以遇難姿勢著陸。冰冷的地麵觸到了傷口,是鑽心的痛。
“早知道你的‘放我下來’是這樣的,我還不如就這樣吊著。”左拉用僅剩的一隻手艱難地撐起身體,憤恨地瞪了伊耳謎一眼。
伊耳謎卻沒有再說話,隻是很安靜地看著左拉。此時的左拉正晃動著一條手臂,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保持著平衡。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金色的長發被染紅了一大片,蒼白的小臉像是白瓷做的玩偶。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一個很厲害的大俠……哦,不對,在這裏應該叫作‘武術家’。他叫楊過,他也隻有一條手臂。大家都管他叫獨臂大俠……不是,不是,應該是獨臂‘武術家’。那時候他可是我最崇拜的人呐。”左拉一遍說著一邊就笑了起來。她隻是想起了楊過那句經典的台詞:“小畜牲罵誰?”
“以前生活的地方?是窟盧塔族嗎?”伊耳謎很求真地問道。
“算是吧。”左拉咧開嘴又笑了笑,知道已經瞞不住了。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伊耳謎繼續問。
“反正死不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左拉將原本伸直的雙腿盤了起來,她發現這樣比較容易保持平衡。
“你怎麼這麼確定自己死不了?”伊耳謎疑惑地捏了捏下巴。
“嘻嘻,直覺。”因為沒法解釋,所以左拉決定繼續裝傻。
左拉聽見伊耳謎細微的歎息聲,伸手揉了揉左拉的頭發:“還真是任性的孩子,和我那個任性的弟弟有些像呢。”
任性的弟弟?是說奇犽嗎?左拉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爺爺聽說你闖了禍,讓我過來看看。”伊耳謎總算切入了正題,“不過我看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聽到伊耳謎的話,左拉應合地點了點頭。
斷了一條手臂,確實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從前的左拉一定會覺得伊耳謎是個瘋子,可現在的左拉隻是認同地看著他。流星街的一年裏,左拉見過太多殘缺不全的身體,好像……已經開始習慣了。
不過左拉還是有些擔心,她覺得做獨臂俠女還有很多困難要克服,比如吃飯、睡覺、上廁所……
之後是一段冷場,左拉沒有話說,伊耳謎也不說話。
又不知過了多久,當左拉準備告訴伊耳謎“你可以走了,我還有200多鞭沒挨”的時候,伊耳謎開口了。
“梧桐說你動手的時候表情好像很生氣。”
“嗯,好象是有一點。”左拉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認真地回答。
“是因為不喜歡這裏的生活嗎?”伊耳謎問。
左拉仔細地想了想,答道:“有一點。”
“有一點?那就不是全部。”伊耳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左拉,然後問:“那麼是因為我的關係?”
左拉白了他一眼,“別自作多情了。當然,除去你欠我錢的那部分。”
伊耳謎直接忽視後半句,繼續問:“那是因為你在流星街埋掉的人?”
“啊?”左拉有些悶,她發現自己竟然一下子不能理解伊耳謎說的話。
“流星街的人從來不立墳塚,屍體不過是流星街的一部分,可你卻大費周章地把他埋了,說明那個人對於你應該很重要。”伊耳謎說完,確認地點了點頭,仿佛對自己的推理相當滿意。
“開什麼玩笑,我和那死人就見過一麵。而且……而且……他是我親手殺掉的……”
左拉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地撕開了,像是被血淋淋地扯開了傷疤,流了好多血,想痛著痛著麻木掉,卻發現越是想要忽視,疼痛越是清晰。
怎麼就忘了呢,其實俠客的死,也不過10多天前的事。那雙充滿絕望的綠色眼睛,充滿憎怒地仇視著自己,也不過是10多天前的事。
這些天的夢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是一個綠眼睛的小男孩,孤獨地站立在草原中,然後一隻大蜘蛛跑了出來,把男孩吃了。
覺得臉頰涼涼的,左拉伸手一摸,是一片濕漉漉的淚。
伊耳謎看著左拉,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他說:
“有些人在遇到強烈的刺激後不會馬上表現出來,而是要等刺激帶來的負麵情緒累計到一定的量才會表現出來,就像是蓄水的堤壩,蓄滿水的時候,隻要一個小小的裂口,就會決堤。”
左拉現在確定伊耳謎不是變化係的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會說謊。可左拉也討厭大部分誠實的人,因為他們總是愚蠢地拆穿誘人的假象,取而代之地吐露傷人的真相。
左拉冷冷地看著伊耳謎,她說:
“伊耳謎,你還真他媽的博學。”
說完這句話,左拉就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