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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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杜平就後悔了。
說真的,都跟一塊兒過這麼多年了,薑文瑞那脾氣自己還不知道嗎?有什麼事兒都自己抗著,有話也憋肚子裏等它臭了,自己心裏遭罪還為別人著想呢,可這火兒一上來,怎麼就他媽的找不著北了呢!
怪就怪配貨那兒又出了岔子,怪就怪路上又撞見車禍了(頗迷信的某人),怪就怪……怪就怪自己這強驢脾氣!
可是,今兒話說到這份兒上,怎麼回去?回去幹什麼?守著一人一箱子,然後求他別走?
操!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文瑞你也是!咱兩口子都過這麼多年了,有什麼話不能說?有什麼坎兒過不去?你犯得著這樣逼自己還逼我嗎?!我也沒怎麼著你啊,你說分房睡我不就分了嗎!怎麼了還非得出去住不可了!?
非拿我跟一個死老頭子衡量(原諒他吧,這會他是六親不認的主兒……)!你爸死都死了,我還能怎麼弄!為個死人你要把我這麼個活生生的都給折騰死咯!?
想完自己的不是,又埋怨起薑文瑞的不懂體諒,明明覺出這裏的事兒沒那麼簡單,可就是鑽牛角尖鑽得不亦樂乎!
要不怎麼說,有些人明白的時候是真可愛,糊塗的時候也真他媽可惡!
在自家樓下抽了兩根煙,氣兒還沒消的杜平剁剁腳就往外走,也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地走到那次遇到小酒的那個酒吧裏。
說實在的,真遇到“家庭糾紛”這種事兒,他還真沒什麼地方可去,哥們兒幾個都組成的正常家庭,他的“家庭成分”本來就夠匪夷所思的,朋友就算能接受,也不能按正常思路理解,所以,也不能怪他出來喝悶酒。
不過,其實杜先生思想覺悟算高的了,屁股一挨酒吧沙發,孩子這氣兒就已經消了,怎麼著薑文瑞也沒真舍下他留荊州不是?不是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嗎?他要分居就分居,反正這會兒畢業班忙,來回通勤更有他累的,住宿舍讓他養著也好,就算他不樂意回來,自己還能過去看他不是?
唉,就是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是人話,肯定又把“小心眼兒”的文瑞給傷著了,真是,剛才怎麼就沒琢磨明白呢?怎麼跟個炮仗似的點火就著呢?!
慣的,就是給慣壞了!
想著想著杜平就有點坐不住了,眼瞅著剛叫的酒給服務員端過來,退東西的話就要說出口。
“我說……”
“杜先生,是您?”
杜平腦子不清醒,透過昏黃的燈光好一頓看,才看清眼前的服務員,竟然是那天不聲不響走掉的小酒。
年輕人還是那麼清瘦,不,或許是比那時更瘦了些,顯得額前的頭發更長了。
“小……小……”
“小酒。”小酒微笑著接過話,把酒放在桌上,竟和上次一樣,在杜平對麵坐下。
“啊對,小酒!哎呀看我這記性!”杜平尷尬地搔了搔頭,撓夠了又把手收回來——奇怪了,自己尷尬個什麼勁啊……
“上次……謝謝您,我早上走得急,沒來得及和您打招呼,記下的電話號碼也弄丟了,連怎麼和您聯係都不知道……”
“沒事沒事!那算個什麼事兒啊!看你現在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杜平是真擔心這個看起來有一肚子故事的年輕人,“怎麼樣?那幾個王八蛋沒再找你麻煩吧?”
小酒低下頭,下意識地朝裏麵瞥了一眼,又抬頭對他笑笑,“沒事,我挺好的,正琢磨著要不要去您家謝謝您,又怕不方便……”
杜平自然是看見他的動作了,也跟著往酒吧裏頭瞅了瞅,就看見又有兩個黃毛坐在那兒,雖然不是上回那個(廢話,那個還殘著呢吧……),可瞧他們看小酒那架勢,肯定又不是好東西。
“嗬嗬,不用謝,”杜平眼睛勒成了縫兒,聲音都狠利起來,“正好活動下筋骨!”這種王八蛋見一個揍一個!媽的揍個生活不能自理就賺了!
“杜先生,不麻煩您了,”小酒顯得很尷尬,臉都有些紅了,應該不是燈光映的,“您……還有事吧?”
一時怒氣上湧的杜平這才想起要回家的事兒,可一看眼前這情況,他還哪裏走得了啊!唉,該當今天讓他撞上,見死不救可不是他的作風,看來,怎麼也得過了今天晚上,白天那些王八蛋怎麼也能安分點兒,等明天早上再和文瑞說說好了。
“你別擔心,今兒我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怎麼著!”
“杜先生……”
“什麼杜先生不杜先生的?當我是大老板啦!就叫我大哥,杜大哥!”
“杜……”
“杜大哥!”杜平把眼睛一唬(唬:假裝生氣的樣子)。
“杜大哥,”小酒收拾收拾慌亂的表情,又變得弱弱地疏離起來,“其實,您真的不用這麼幫我……”
“說什麼話!”杜平心說,這是讓我碰上了,之前沒我在的時候,這孩子指不定受多大罪呢!
媽的什麼世道,就沒人管管了!警察是吃幹飯的啊!
看起來,小酒還是不想麻煩自己,可是事到如今,不是他好事,而是那什麼……箭在弦上(眾:這個詞用得很詭異~~某沙:……),是不是?
“小酒隻是你外號吧?你大名呢?”
“嗬,名字而已,大哥隻要知道我是小酒就行了。”
這孩子還真別扭!成,反正有的是時間,這一晚上就跟他耗唄!
“看你這年紀,大學還沒畢業吧?”
小酒摸摸桌上的酒杯,輕輕抬了抬眼皮,“大哥覺得,我像大學生?”
“看你上次寫的字,挺工整挺漂亮的,”杜平摸了根煙抽上,“是不是家裏上學有困難?你家還有姊妹?”
“姊妹沒有,隻有個弟弟。”
明白了,是個賺錢供弟弟上學的哥哥,杜平沉吟了一下。
順著昏暗的燈光,杜平看著小酒臉頰蒼白的皮膚,越看越覺得眼熟,那種心疼的感覺……更熟……
琢磨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
對啊!杜平瞬間恍然,一時竟然有些想笑。
可不熟麼!小酒這樣子,這處境,竟然和當年的文瑞……有那麼一點點像……
可是,文瑞是白白淨淨的一塊小玻璃(此玻璃非彼玻璃哦~~),小酒……怎麼也沾染了些世俗的味道,究竟哪裏像,他還真說不出來。
心裏湧起的保護欲倒是驚人的相似。
“我看你幹這個也不是個事,提心吊膽不說,晚上上班影響學習了吧?”杜平擼了擼衣服袖子,“這樣吧,你到我那個空車配貨幹,隔三天去點個卯就行,我那剛好少一個記賬的……”
“嗬……”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小酒突然樂了,肩膀都一聳一聳的。
“笑什麼你?”
“嗬嗬……”小酒止了笑,卻還是眯著眼看他,像隻壞心眼兒的貓,“哥,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像什麼?”杜平第六感再遲鈍也知道他沒好話,可還是不由自主地接著問。
“像準備在外麵安置二奶的大款!”
“你!……你……”杜平給堵得啞口無言,老臉都紅了一層,心說這孩子真夠壞的……
不過,他這麼說,還讓他怎麼幫他?
這孩子……杜平不禁搖搖頭。
“杜大哥,”小酒苦笑,抬眼看他,“您能保護我多久?年三十、今天,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杜平懵了。
小酒卻又不說了,反而舉起酒杯,對著杜平笑,竟然還露出左臉的小酒窩,“哥,陪我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