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京城，天還未亮，兩旁的大道擠滿了人，他們全是來看那個曆劫歸來的皇後。
    傳說：她一出現，楓山火一下子滅了，天邊的紅光也一下子退了
    傳說：她出生的時候，百花齊開放，蝴蝶翩翩舞，萬鳥來慶賀。
    傳說：金鳳救了她，所以她是金鳳女神護佑的人。。。
    傳說，很多的傳說，在這短短的一夜，如雪片紛紛在京城四下散開。百姓們更是天微亮就來這裏，有些人甚至買了香燭，說是朝拜皇後。
    皇家儀仗隊在軍隊的保護下，緩緩進入京城，燕紫薇坐在鳳輦裏，透過厚厚的珠簾，看見無數百姓跪倒兩旁向她朝拜，她笑了笑，這是她新的人生，雖說是皇後，還是個失寵的皇後，但一點都不影響她的心情，對她來說，過去的人生有些彌補不了的遺憾，是她無力改變的。現在她可以重生，那麼就代表著，她可以完全擺脫過去，好好的開始另一種人生，況且當皇後，母儀天下是現代永遠做不到的，來這個古老時空，倒可以試試。嗬嗬，就算失敗，最慘的不過就是再死一次，她已經無所謂，聳聳肩，她笑自己的癡傻。
    離皇宮越來越近，她的敵人今天就要與她麵對麵。哼，冷冷的笑，她燕紫薇在現代也是經過大風大浪，什麼場麵沒有見過，還怕幾個活在封閉的時空裏幾個老古董，柳鳳瑤太任性，太單純，心計不夠，心機也沒有，才會失敗。
    想到現代的戲裏，常常有古裝，她以前就很喜歡看那些勾心鬥角的戲，尤其是嬪妃間。
    嗬嗬，燕紫薇想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也許她以前就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吧，要不然怎麼老是熱衷看史書，研究古董，閑暇時候練習書法，那時她還以為自己是興趣，現在想來，都是為現在做著準備。
    鳳輦從景華門進入皇宮，這景華門隻有帝後禦駕可以通過，皇後與皇帝大婚時就是從景華門進入
    景帝率領文武百官高高站在金鑾殿外的石階上，眼睛冷冷看著鳳輦從景華門駛入。他根本不知自己今天是喜是憂，太多複雜的感覺夾雜在他心裏，令他十分難受。皇後是他生命裏第一個女人，也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子，她死，他不好過，她活著，他也很難過，他忘不了那遺書，還有那後來連續發生的事情，還有在被貶入寺之前種種行為，這一切就在他腦子裏不斷盤旋著。
    鳳輦停下，燕紫薇掀開珠簾，就眉頭輕皺，這麼高的距離該不會叫她跳下去。就在這時，一個宮女在鳳輦下按上一個類似階梯的凳子，燕紫薇還是覺得怪怪的，她揮手讓宮女撤掉，看著身邊的小太監，小太監很聰明，一下子明白，就跪伏在鳳輦前，燕紫薇就踏著小太監的背上，走下鳳輦，文武百官見了，倒抽一口氣，這個皇後行為不但沒有收斂，怕是越來越放肆，皇帝都沒有這樣做，她居然做了，還一臉坦然。
    她輕步走上石階，一步步，向著那個她命中注定的男人走去。景帝眼睛緊緊盯著她，她不甘示弱盯回去，兩個人就這麼互相看著對方，打量著對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燕紫薇才走到他麵前，他伸出手，燕紫薇嫣然一笑，將手放進他手中，原本修長的手在他強而有力的大手中像個娃娃的手。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有條件風流，俊美的五官，挺拔的身材，還有那不可一世的王者氣勢的確會吸引無數女人，但是燕紫薇卻不會受他吸引，現在的他對她來說就是一把好劍，對付別人的好劍。
    景帝看著始終微笑的皇後，不禁承認，她變美麗了，身上除了原先高貴的氣質還在，還多了一種斜睨天下的高傲姿態。
    兩人十指緊扣，攜手踏上金鑾殿。燕紫薇深知這是皇帝安撫人心的手段，沒有比兩人恩愛更能平息外麵那些流言，她冷笑，這也是她要的結果，看著身邊的景帝一眼，燕紫薇眼裏射出冷冷的光，負了柳鳳瑤，還想利用我，你想的倒是很美，你想什麼都要，我偏偏就毀了它，看你還會不會笑的如此得意。
    “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千歲。”文武百官排列成兩排，跪伏在殿下，燕紫薇雙眼霎時變亮了，這種感覺實在太好了，頗有一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嗬嗬，看來做食物鏈第一的確是不錯的體驗，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提著腦袋也要往上爬，嗬嗬。
    燕紫薇笑意更深了，身邊的景帝訝異，柳鳳瑤很少在百官前微笑，她總是嚴肅的站在他身旁，不像今天這樣，臉上的笑從來沒有斷過。“咳咳”高公公暗示咳了幾聲，景帝回神，就說；“眾卿家平身吧，今天皇後剛剛回宮，想必累了，要先回去休息。你們也退朝吧，今晚還有為皇後舉行的祈福宴，夠你們忙的。”景帝揮揮手，百官倒退著退出去，剩下他們與幾個太監。
    燕紫薇眼睛還是四處巡視著，沒有望向景帝，她知道他在看著自己，心裏一點也不著急，等著他先開口。
    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大約一炷香時間，景帝終於忍不住；“為什麼不問問朕，為什麼要留下你。”
    “皇上做事，自然有皇上的原因，該臣妾知道你一定會讓臣妾知道，臣妾何必多此一問。”燕紫薇淡然說道，像是與她無關，景帝愣住了，這不會是皇後該有的反應，她以前做什麼事情都是急躁的，衝動的，說話做事憑的就是一股勁，什麼都不管不顧，也正因為這樣，皇帝與她越走越遠，一個皇後凡事沉不住氣，難成大器，日後隻會拖累他，甚至誤他大事。因此他一直在物色更好的人選，李雪兒雖說不是最好的人選，但是為人乖巧，順從，做不了什麼大事，至少也不會誤他的事。但是他心裏始終覺得，會有那麼一個女子，天生適合做皇後，如果遇到了，他一定不會放過。
    景帝揮揮手，“你下去休息吧，今晚有宴會，好好裝扮一下吧。”
    燕紫薇聽了，如蒙大赦，趕緊溜，她非常討厭和他相處的感覺，心裏像有根針不斷刺痛自己似的。
    鳳曦宮共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皇後覲見朝臣宴會朝臣的地方，或是有關皇後的重要宴會也會在這裏舉行，此處名景秀殿，第二部分是皇後的寢宮，寢宮有三樓，一樓是內覲見室，大廳，偏廳，二樓是寢室和更衣室，三樓是賞景樓，柳鳳瑤與皇帝恩愛的時候，就常在這裏彈琴吹簫，
    此處名為景鳳宮，第三處是皇後的女工坊，設有書房，綉樓，歌舞樓，此處名為鳳池宮。
    燕紫薇回宮，見到鳳曦宮內所有的匾額大部分都帶有景字，看得她心煩，她命宮中嬤嬤給她研墨，她大手一揮，將凡是帶景字的匾額全部換個名字，景秀殿變成毓秀殿，景鳳宮變成鳳儀宮。。。
    寫完後，燕紫薇就囑咐嬤嬤拿去做成匾額，嬤嬤猶豫了一些，就說：“皇後娘娘，這不太合適，這些匾額是陛下親題的，沒有問過陛下，這麼換掉會不會。。。”燕紫薇冷冷盯了她，不說話，嬤嬤冷汗直冒，皇後的眼神怎麼比以前更加可怕了。
    “嬤嬤，鳳曦宮，隻有一個主子，你們跟著本宮，是與本宮禍福與共，若是本宮有什麼不測，你以為你們就逃的過死嗎？所以本宮希望本宮所說的話，你們最好都聽好，否則，休怪本宮無情。”話音剛落，揮了衣袖，揚長而去。
    朝陽殿，是皇帝大婚，宴會群臣的地方。
    此刻，朝陽殿燈火通明，皇帝在這裏舉行宴會，為皇後祈福。
    皇帝與李妃早就端坐在殿中，柳妃與其他妃嬪也側做在一旁。文武百官帶著家眷坐在殿下，翹首等待皇後的駕臨。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皇後始終不見蹤影，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就在百官擔心皇帝大怒，皇後姍姍來遲。
    她還是穿著一襲紅色鳳袍，那金色的鳳在紅色的衣裳襯托下，閃閃發光，頭頂上的鳳冠，是柳太後生前所賜的明珠鳳冠，與以前的皇後不同的是，在鳳冠下，皇後的頭發是披散在肩頭，烏黑的秀發在明珠下，竟閃閃發亮，皇後這身妝扮比以前簡單，卻更加耀眼。
    群臣站起行禮，嬪妃們也接著行過宮禮，燕紫薇就在他們行禮的時候慢慢步行到皇帝麵前，
    皇帝隱忍著怒氣，看著她，燕紫薇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裏閃過一道精光，快如閃電。她低下頭，向皇帝行禮，皇帝似乎餘怒未消，並沒有出聲，全殿陷入可怕的沉默。皇後依然維持原來的姿勢，沒有動過，皇帝瞟了她一眼，開始覺得詫異，皇後以前不會這麼忍耐，如果是以前，現在他們可能又吵起來，這樣的皇後，竟讓景帝開始無所適從，他現在倒寧願她大吵大鬧，勝過現在的順從。“免禮吧。”燕紫薇聽了，慌忙起身，古代就是麻煩，但是她心裏抱怨，臉上卻沒有顯露半點痕跡，相反，皇帝第一眼看見的還是她的笑容，這笑容竟讓景帝心裏突然打個冷戰，不對勁，皇後實在太反常了。但是皇帝也沒有表現出來，相反他一反常態，拉住燕紫薇的手，和顏悅色的說；“瑤兒，你可讓朕久等，今天要罰你多喝幾杯。”群臣見狀，頗感詫異，皇後難道又得寵了嗎？
    燕紫薇的笑容越發燦爛，但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開心的時候未必笑的這麼燦爛。相反，她在演戲的時候，笑容才是最燦爛。
    旁邊的李妃暗暗妒恨，該死的女人，下次絕不會讓你在有機會逃。
    宴會順利的舉行，燕紫薇坐在皇後位上，俯視著群臣，眼裏閃動著光澤，誰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麼，酒一杯一杯下肚，她的臉越發紅了。
    “皇後娘娘，這是臣妾在福光寺求來的，是特來給皇後，願皇後洪福齊天。”一個富態的貴婦人突然跪在燕紫薇麵前，舉起手中的符，眼裏閃動著期待，看著燕紫薇的反應。
    殿上一下子安靜，歌舞伎也停下來。視線一下子集中在皇後身上，皇後還是依然手握酒杯，醉眼惺忪的看著眼前的符。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燦爛，放下酒杯，拿起符，放在手心把玩，眼睛看向眼前的夫人，她是柳夫人，是柳鳳瑤的母親，在柳鳳瑤失寵後，向柳家求助，這個柳夫人不但沒有安慰女兒，還和家人一起逼她接受柳鳳綺，當時說的話，如魔咒響在燕紫薇的耳邊。
    燕紫薇還是笑，不在乎的說：“符倒是挺別致，不知道柳夫人這道符是平安符還是催命符呀？”話未完，柳夫人臉色一下子蒼白了，柳江也嚇呆了，想不到一向孝順母親的柳鳳瑤會當著群臣麵說出這句話。
    燕紫薇不理會大家的反應，輕輕吟出：“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首詩像一記悶棍打在柳家人的臉上，皇後還是裝作漫不在乎；“柳夫人，你的身份可是不同的，這麼尊貴，本宮可受不起你的跪拜，你還是起來吧。對了，這符很漂亮，本宮很是喜歡，但是，本宮命薄福淺，配不起這道符，你還是拿回去吧。有個得道高人給本宮算過命，說本宮命中注定無父無母，即使有，也形同陌路，唉，像本宮這種命的人怎麼擔得起柳夫人的符，是嗎？”
    一席話，斷了柳夫人的希望，她原本就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當知道女兒平安回來，就在福光寺跪求了一天一夜，求來這張符，她原本想柳鳳瑤最疼她這個母親，由她出麵，一定可以化解舊怨，想不到，當著群臣的麵，她不認她這個母親。燕紫薇眼裏沒有半點笑意，嘴角還是揚著一抹淡淡的笑，皇帝大驚，皇後怎麼會一夜之間，變成如此深不可測。
    柳夫人眼角淚滴下來，頭跪伏在地上，哭泣說；“皇後遇到不測，臣妾在家裏，十分擔心，恨不能代替皇後受苦，可恨臣妾無能，隻能讓皇後受苦，臣妾該死。”
    皇後仰頭大笑，笑聲響徹朝陽殿，她笑中帶淚，冷冷說：“請你記住，你女兒已經死了，死在楓山，你要是想哭想祭拜，去楓山。本宮是誰，本宮是皇後，你算什麼東西，可以代替本宮做什麼。大膽刁婦，你眼中可有國法。”
    皇後厲聲喝道，嚇了群臣不敢出聲，柳夫人身子不斷發抖，皇後站起來，伸出手，對著群臣：“手心上是天，手背下是地。本宮相信自己的命運是握在自己手裏，不管是誰，如果非要和本宮過不去，就不要怪本宮。柳家的人聽著，以後再以本宮名義橫行京城，休怪本宮無情，今天本宮心情尚好，就不計較。柳夫人，回你的位子，做你的一品夫人去吧。”
    “姐姐。”柳妃出聲叫道，不敢相信這是她二姐。燕紫薇雙目如刀，冷冷盯著她：“你叫本宮什麼。”
    “妾身該死，皇後娘娘，請您恕罪。”柳妃跪下來，燕紫薇走到她麵前，笑意盈盈，“喲，柳妃呀，你叫我姐姐也沒有錯，你我同侍一個夫君，本就是姐妹。你說是嗎？嗬嗬，看把你嚇的，本宮又不是老虎。”說完，趕緊扶起柳妃，柳妃抬首訝異地在姐姐的眼中看見一股冰冷的寒意，皇後的笑容還是掛在臉上，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
    皇後回身，對皇帝行禮，“皇上，妾身喝多了，說了不少醉話，望皇上不要放在心上。恕臣妾無禮之狀。”景帝微微訝異，挑了挑眉，不敢相信這是他的皇後，那個從不低頭的女子。今天她顯得很怪異，但是景帝說不上哪裏怪，隻覺得心裏似乎少了一點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