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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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牙齒如此鋒利,唇間輾轉的時候,不時的有血腥味衝擊著我的感官。我是真的在咬,恨不得咬死他!
    記得看施定柔的《迷俠記》裏,說有一個女子被丈夫砍了四肢,隻留個身軀生孩子用,而且十幾年下來總生了十個孩子。楚荷衣打暈了來求歡的丈夫,問女子如何處置,女子說:放在我身邊,我要一口一口的咬死他!
    彼時隻知流淚,現在才知道,應是憤怒和絕望才對。我咬他,他亦懲罰似的咬我,隻是我不覺得疼而已。如果這是表達憤怒和委屈的方式,我們兩個應在伯仲之間。
    突然被人狠狠的推開,卻沒脫了鉗製,“你屬狗的!”
    相對沉默,隻有粗重的喘息聲在夜裏回蕩。
    良久,心情稍稍有所控製。他抓著我的肩頭,指頭幾乎要嵌進我的肉裏,火辣辣的疼。喘息著他說:“你以為你很神聖?很委屈?你覺得自己承擔了所有問題,我卻隻知道看你笑話?孟露,你不要把自己打扮成聖母,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好不好?你不覺得這樣做很自私嗎?”
    我咬緊嘴唇,不想說話。他說的沒錯,我沒有解釋,沒有求救,這就像我精心導演的一場戲,他不得不做了一回大壞蛋。可是,如果我真的向他求助,他能提供幫助嗎?不!
    我堅信,他不僅不能做任何事情,甚至會因此受到拖累。因為他必須得讓我拒絕,必須得為我出頭,可是,他和我一樣都是新人,除了逆來順受還能有什麼力量去掙紮嗎?
    與其這樣,我寧願自己走下這段路。就算自私吧,至少我是獨立而有尊嚴的。
    “你告訴我,你和謝亦清同居,其實什麼都沒發生。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到處說我,我承認我女朋友多了些,可是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瞞過你?你呢?你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除了謝亦清就是楊燃天,我們四年啊!在一起四年了,被你罵一通就全都over了!你真是收放自如!不氣死我你不甘心是吧?”他壓低了聲音,恨恨的說,“那天晚上,你知道我在路口守了多久嗎?從你們進飯店我就看見了,我傻了吧唧的一直等到你們回來,還當著我的麵磨磨唧唧!孟露,你心裏到底裝了幾個人?能不能告訴我一句實話?是不是我不吻你,你就永遠讓我這麼誤解下去,根本不在乎我會怎樣?嗯?!你說話呀!”
    “我說什麼!”我忍不住開口,“我是去謝亦清那裏了,我是呆了一個晚上,而且孤男寡女。我還讓他抱了啃了,就算沒有怎麼樣,將來有一天事情捅出來了,你會信我嗎?!!我在乎,這是我最在乎的事!”我的眼淚狂流,竟然沒影響我壓低聲音說話,“我知道你請我喝酒什麼意思。你失戀了,段薑不要你了,你終於想起我這個備胎了。就算我甘當備胎,那也是因為我相信有一天可以轉正,可以好好地快樂的過日子。可是,不對!我做錯了,我辯解不清!與其等著別人誣陷,倒不如自己說出來。你以為我好受嗎?我希望你不在乎,希望你繼續說下去,可是你刹車了。假如,我真的……那又怎麼樣呢?我難道就不是孟露了嗎?我難道就沒有機會選擇除了謝亦清之外的其他人了嗎?難道,在你麵前就成了二等公民了嗎?公子潤,你是要我這個人,還是要我這層膜?就算這個問題說不清。至少,不管我心裏裝了幾個人,我正大光明的喜歡誰就是誰,不藏著掖著。你呢?說跟段薑分的清楚,又拿我做墊底給她介紹工作,來了北京還傾囊相助,這叫斷的幹淨?你說沒給張秀秀機會,可是是誰天天和她在一起,讓她告訴我你已經被她打動?這也叫沒有希望?你心裏是不是根本沒有別人,隻有你自己?!你有資格罵我自私嗎?收放自如的人,不是我是你!公子!”
    “好!”公子潤喘氣漸粗,“就算……我處理不當。那這次呢?你明明可以告訴我真相的,為什麼還要瞞著,甚至說那種話!現在又弄出這種自毀前途的決定,一副很委屈的樣子,你、你、你……”連說三個你,他說不下去了。
    我聽見自己竟然冷笑了一聲,腦子更加清楚,“就算我跟你說了真相,你能做什麼呢?”
    “至少我們可以一起努力,去找陳總,趙總,甚至秀秀的父親——”他戛然而止。
    “我和你一樣有自尊。我知道秀秀對你有意思,所以打死我也不會去欠她的人情!你為了我低三下四,她為了你徇私舞弊,你們都偉大的不得了,那我呢?我是你們麻煩的源泉,可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沒有!那我何必去做別人的麻煩!老實說,這件事傳的太快了。小王再壞,這種事搞大了隻能逼急我,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這點認知他能不知道?是誰能上情下達,是誰可以接近董事長?說實話,你從誰那裏聽到的?是不是張秀秀!”
    公子潤突然沉默下來。
    我聽見自己冷笑了一聲,擦幹眼淚道,“再說了,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都是寄人籬下,不管在學校多風光,到了這裏都要天天陪三分小心,處處存半兩留意。就算告訴你,你又能做什麼呢?徒增煩惱罷了。我不是故作神聖,隻是事實如此,不得不接受。我知道你最不屑沾別人的便宜,但是現實會讓人清醒的,更何況秀秀給足了你麵子。好姑娘,好性格,好家世,為什麼不選擇呢?”我都覺得自己酸溜溜的,可是這些話不吐不快,“隻是因為我的存在罷了。現在我告訴你,我覺得通過這件事,我知道你很沒用,所以我跟你分手。從此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此結束吧!”
    吵架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能讓自己站穩就不錯了。公子潤已經鬆開鉗製我的手,我終於得以活動一下身子。
    “這次是我自己決定的,北京也好,回家也好,我相信一件事,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與其哭哭啼啼的求著等著別人來愛,不如抓著自己好好地珍惜。我想……”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要說出來:“大四這麼一折騰,我明白了一件事,所謂愛情,不僅僅是激情和承諾,隻有雙方共同的努力和守護才能讓它真正的升華成愛情。謝亦清不給我承諾,楊燃天給不起承諾,你呢?你給了我激情,給了我承諾,但是你無力守護!”
    “就算這件事你無能為力,記不記得我問你若是我不能留京你的反應嗎?你的答案很清楚。若我不能留京……算了,我已經努力了,但我跟這個城市沒有緣分。你們走的太快太倔強,我追不上抓不住。”心裏很傷感,好像真的看著他們的衣角從指縫間滑落,“算了吧,失戀我有經驗,痛過一陣就好了。據說男的更容易好,祝你好運。”
    我快步上樓,一進樓梯口,上樓拐角的地方,有個人影立著。腳下沒停,直接掠過。
    張秀秀。
    她和公子潤的事,與我無幹。
    第二天不用上班,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行李頭天都收拾好了。手機裏是王清的短信,她說她會想我的。
    拎著包終於要走,宿舍裏隻有小張,這個昔日的小魔頭刀子嘴,竟然倚著門框抹眼淚。
    揮揮手,懶得說再見,根本就是永不見。
    我下樓,打車,走向北京站。
    我會回來的。
    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不是為別人,隻是為我自己!
    六月份的海邊彌漫著懶散的氣息,坐在學校大門的台階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我幾乎不相信自己在過去兩個月曾經經曆過那麼多的事!
    可是,這是真的。因為我手裏的書已經從小說,變成了考研英語單詞。
    “這麼悠閑?”楊燃天坐在我旁邊,看看我手裏的書“你真的鐵了心要去北京嗎?”
    “北京,上海,或者其他地方,”我看看他,然後看著馬路上人來人往的車流,“我隻是想讓自己能靠自己活著。我怕回家以後有惰性,隻有在外麵做出點什麼真正的能自己養活自己了,我才有臉回家。”
    “非要考研?”楊燃天問,“工作不行嗎?如果你不要戶口,我的辦事處也能讓你長經驗。”
    “謝謝。不過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試試。如果不是我們是同學,你會給我這次機會嗎?”
    他默然。
    “一個二流大學裏二流專業出來的二流學生,就算能找到一份臨時的工作,她又憑什麼養活自己一輩子?”
    “一輩子太長,中間變數多著呢!我連大學都沒上,不也活得好好地。”
    我看看他,的確意氣風發。早年的青澀早已褪去,有著和我相仿的青春,卻有我望之莫及的成熟與幹練。可是,他的付出又向誰說呢?哪個人的哪一份成熟裏不是都裹著濃濃的委屈和無奈嗎!我羨慕他現在找到自己的路,但是我不羨慕他尋找的過程。
    我有我的選擇和道路。
    “各人有各命吧?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但是目前我能想到的隻有這些。”
    “你怎麼還是那麼倔?”楊燃天半撐著高一級的台階,斜眼看著我,有點輕蔑,“上學都把你上傻了!很多女孩子直接嫁人,不也是養活自己。”
    “嗬嗬,我接受不了。”
    “唉!”楊燃天長歎一口氣,“以前覺得你什麼都不在乎,現在回頭看看,你還真是傳統的要命!你是真的這麼在乎,還是覺得在乎這些很好玩兒?”
    他真是太了解我了。
    從小到大,我們似乎沒有什麼信仰,卻又似乎總有一個標準。老一輩耳濡目染,繼承傳統,社會認知明確,糾正個人行為;下一代清楚的開放自我,放棄和創新做的轟轟烈烈。唯獨我們這一代,說是創新放不下老傳統,說是傳統卻比誰都要急於撇開。如果說上一代是黑色,下一代是白色,那我們就是灰色的中間地帶。
    因此,我們的標準似乎也是可有可無:有的時候可以輕易的無視他,有的時候卻死抱著不放,而這個“有的時候”卻是不期而至的。如果非要解釋,似乎隻有“一時興起”勉強沾邊。回看這一年,我是如此清晰的注釋了這個“有的時候”,矛盾的連我自己都很意外。
    我搖搖頭,終於無法給出答案。
    沉默了一會兒,楊燃天歎氣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自己很沒出息。靠著家長的力量找了份工作,還覺得挺好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和選擇,出息不出息是說給自己,不是讓別人評價的。如果我能不給父母添負累,讓他們放心,並能為他們養老送終,我就覺得自己出息了。你有自己的標準,沒必要用我的套。”
    “你就這麼點要求?我覺得你早就實現了,也沒見你父母怎麼為你操心。上學,早戀,高考,你都不需要別人操心。”楊燃天抽著煙,慢慢的說著,“自己管自己,還管的挺好。說不來就不來,我真服了你。不過,你總是在外麵漂著,發展的再好,你父母也會擔心的。爸媽就是這樣,總要放在眼前才放心。”
    “在眼前了,他們還會煩。我不想按著他們的想法走,我就是這樣設定的,不會再改了。”站起來拍拍屁股,“我一會兒還要上自習,要不去食堂,我請你。”
    楊燃天站起來,想了想說:“算了,怪別扭的。哪天我餓了再找你。”
    再過兩天該答辯了,公子潤和段薑一直沒有回來,據說他們要等到答辯前才能過來。也就是說,在公司請幾天假而已。
    楊燃天知道我從北京回來後,隔三差五的回來找我,或者打個電話什麼的。大家說說近況,聊聊以前,時間不長,坐坐就走,發乎情止之禮,偶有碰觸禁忌,亦迅速轉換話題,好像無心之失。不得不承認,我有點依賴他了。
    可是,今天的我也不是以前的孟露了。而楊燃天,也快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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