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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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安靜下來,我偷偷撇了一眼,公子潤收回目光正在看我:“他對你這麼好幹嘛?”
“張秀秀對你也不錯,幹嘛?”我悶悶的說。
“她想追我,常沛呢?”
“還不到那個份兒上,但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我坐起來,意興闌珊,“不過,我對他總是有恩的,你對張秀秀可做出過我這種犧牲?”
公子潤默然,半晌兒才說:“我已經拒絕她了。都是同事,不能太過分。”
“我知道,所以我沒問你。是你先問我的。”我看著他,心底平靜的不像話。
那些激情和愛戀,最近似乎被凍住了,像一個冰坨一樣沉在最深處,冒著一種叫做不安的冷氣,讓人徹夜難眠。
“孟露……”公子潤欲言又止,“我覺得你最近變了。變得……脾氣不太好。”
我站起來,努力的踮起腳,和他平視,頭一次發現他的眉眼其實也很普通,就像我見過的所有男生一樣:兩隻眉毛,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兩個孔,嘴唇上有些青碴。即使如此,對我而言,這張臉還是充滿了誘惑。
睜著眼,瞄準他的嘴唇,輕輕碰了一下。接吻並不是很難的事情,尤其是習慣了以後。但是公子潤還不習慣我這麼主動,尤其是在辦公室裏。
“別……”
“看,做什麼都不可以。”我兩手一攤,“有時候我覺得還不如做你的同學,可以離你近一些。”
公子潤說:“我以為這也是你想的。”
“是啊,是我想的。”我低著頭,自說自話,“辦公室麼,我又能怎麼辦呢?可是真到份上了,全不是自己能受的了的!”
“你想怎麼辦?”公子潤聲音裏帶了種威脅,我不熟悉的威脅。不過,那並不討厭,因為這種威脅似乎是因惶恐而生,讓我覺得自己有某種力量。也許一直以來我對他來說都是透明的:總是跟在他身後,磨磨唧唧但是還算乖巧的跟著,雖然被謝亦清拉走一段時間,但是畢竟回到正軌上了。但是現在,不僅是他,連我自己都無法控製。
我搖搖頭,“不知道,最近事情太多了,我覺得……很難……很難理解。”大家都不容易,我還沒有自私到難為別人。更何況是公子潤,我能分擔他的麻煩已經很榮幸了,怎麼能再添上自己的。
“說來說去,不就是為了那件事麼!”公子潤鬆了口氣,“過來!”他擺擺手,自己舒適的倚著桌子。我湊過去,半靠在他懷裏。他捋著我的頭發,但是我怎麼都覺得像是在給貓兒順毛,不過還很舒服就是了。
“等我們轉正了,我就告訴別人咱們的關係。嗯,那天送段薑走的時候,我跟她說了。我說我有女朋友了,她問是不是你,我說是。放心了吧?”
我點點頭,“放心了。”
“你就不會含蓄點啊!”公子潤似乎放鬆下來,“說你什麼好呢!除了我,還有誰能受的了你啊!唉,為人民除害吧!”
很幽默,我想。但是我笑不出來,它被壓在冰下,凍住了。
“留頭發吧,我喜歡你長發的樣子。”
“我沒有留過長發。”
“有啊,你小時候有一張照片,在你書裏夾著的。”
“你在哪兒看見的?”
“你的書裏,我去你宿舍說事的時候,桌子上的書翻開的時候看見的。大二還是大三?忘了。”
哦,想起來了,那張照片。初中,和楊燃天在一起,長發和青春一起飛揚的年代。
那天晚上很溫馨,公子潤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就是單純的聊天。宿舍周圍人多,我們跑到街心花園裏坐了一會兒,公子潤第一次向我傳播八卦:結構調整可能要把銷售這片劃給常沛,但是開始是劉總親自負責,等常沛自己可以獨立了就交給他。何春菊負責國際業務的開拓,新來的那兩個小女孩就是給她配備的人手。
雖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但是聽他一一道來,心底的不安多少有些散了。
慢慢的,心結一點點打開,雖然還在擔心未來,但是回宿舍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世界上沒什麼抗不過去的事情。和他並肩走著,很踏實,也很溫暖。
有時候我也想問他是不是這樣對別的女友,但是……這很重要嗎?
周日一大早,公子潤就跟著秀秀還有常沛去廠子裏加班。那個什麼企業文化的已經到了最後衝刺的階段,秀秀和常沛這次來就是把公子潤借調過去。本來是周一的事情,但是時間緊迫,秀秀決定讓公子潤跟著加班。反正何春菊已經知道,早一天也無所謂。
頭天晚上,公子潤已經跟我說了。雖然知道有人心懷叵測,但是就象我以前想好的那樣,公子潤的態度最關鍵。既然他可以對段薑如此決斷,那麼對秀秀,我也有信心。
我似乎除了公司沒別的地方可以去,所以當楊燃天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有種被抓住的感覺。
“你怎麼來了?”我手忙腳亂的站起來。
楊燃天說:“你不想在辦公室裏招待我吧?”
我搖搖頭,跟著他走出大樓。今天他沒帶司機,自己一人開著車。
上了車,我們都不說話,他隻是開著,一路的開下去,繞著三環不停的轉。
“怎麼了?”我忍不住,終於開口。
“該我問你才對。”楊燃天抽著煙,“昨天你口氣不對,是不是有什麼事?”
“你就為這個跑過來?”我問。
“感動麼?”他笑了笑,看著我,陽光很好,就像很久以前的那個下午——雖然現在是上午。
“感動。”我聽著自己的聲音,“挺感動的。”
“還有嗎?”
“沒有了。”
車內一時趁機,有些尷尬。我要開車窗,外麵是一輛輛車,擦身而過。
“我……”楊燃天頓了一下,“你工作怎麼樣?”
“還好吧,慢慢適應。”
“要是我沒猜錯,你跟你們頭兒鬧別扭了?”
雖不中,亦不遠,我點點頭。
楊燃天道:“就你的倔脾氣,不鬧別扭才怪!”
似有所指,但是沒什麼意義了,“沒關係,我會慢慢適應的。”
“吃飯了嗎?”
“還沒。”
“早飯也沒吃?”
“沒有。”
這個問題比我的別扭好解決多了,他開進一家飯館的停車場,“這裏的素菜很好吃,我以前來過。”
點菜,上菜,一切底定,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你做業務,那些傳說說女的做業務都怎麼怎麼……真的麼?”
楊燃天看看我:“你不是助理嗎?難道要做銷售了?”
“沒有就是問問。”
“也不完全是。業務這東西說白了就是各取所需,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吃那套,他有人就煩這個。所以,做業務還是靠誠心和產品,當然會來事是肯定的。男人和女人湊一塊了,吃點豆腐吃點,隻要別過界,差不多就行了。”
“我可沒吃別人豆腐,女同誌嘛,不容易,幹嘛老欺負人家。”楊燃天繼續抽煙,他的煙癮大了很多。
“吃點豆腐吃點兒,隻要別過界,差不多就行了……”這個說法很新穎,我以為男人一定要女人上床才肯簽合同,想不到也挺好滿足的。
“對了,你在銷售部,沒學那樣吧?”楊燃天想起什麼似的。
“學什麼?隻有我們的頭兒是女的,也不是因為作銷售,她以前是老總的秘書,做國際市場起來的。都是男的,我也沒見過,光聽他們將過。這裏麵挺亂的。”
“嗯,是不大幹淨,能不做就不要做了。”楊燃天打開啤酒,“喝嗎?”
“白的吧,啤酒占肚。”
他看我一眼,又要了一瓶白酒,“你真變了,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
“我以前也喝。”
“那是被我們逼的。”
那時是因為在一起湊興,偶爾會喝兩口,現在使主動的了。楊燃天當然明白這裏麵的區別。
“上學吧,自己在外麵,發現自己有些酒量,就喝了。”
“以後別喝了。女孩子喝酒,一是容易被人算計,二來對自己身體不好。”酒上來,我們一人一杯。楊燃天說,“你不是想做銷售吧?”
我搖搖頭,“我還不知道想做什麼?“
“孟露,我覺得你以前特有主意,特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每天明白的不行不行的。可是最近我發現你好像……不怎麼清楚了。“楊燃天實話實說。
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以前是傻,所以特明白,現在終於聰明點了,所以很多事看不明白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當初。”楊燃天加上時間限定,真體貼。
“不知道,大概我漂亮?”
“比你漂亮的也有,我怎麼不喜歡別人?”
這個比較深奧了,我老實的搖頭。
“因為你傻!傻的可愛。特別簡單,一看就透,然後讓人覺得就那麼回事兒。什麼事到你這裏就特明白特簡單。就說我不讀高中這事兒吧,雖然那時候你跟我分手了,可是我就瞅著你每天傻樂的那樣,我就想,憑什麼她就那麼高興呢?不讀就不讀唄,能怎麼樣呢?其實也不能怎麼樣,我現在不挺好的。很多事,都是自己想煩的。你原來就挺好,別胡思亂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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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啊,我一直以為我挺聰明挺深沉的,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在你眼裏就是一傻大姐。”
楊燃天笑而不語,我低頭吃菜。
“你和穆茵怎麼樣了?”這是繞不過的話題。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不提她行麼?”楊燃天淡然,“老提有什麼意思?”
“能不提麼?”我苦笑,“不提就不提吧!”
“我和她……其實沒什麼。誰年輕的時候不做點傻事呢?”
“我有男朋友了。”我決定直說,就像公子潤對段薑那樣,“公子潤,你見過的,我大學同學。”
“那個小白臉兒?”楊燃天一臉的不屑,“你怎麼喜歡那種人?”
“總得有人喜歡吧?我還倒追他呢。”我苦笑。
“唉,你和謝亦清的事……不也是你倒貼的。你怎麼那麼著急?當年怎麼不來倒貼我?虧我——咳咳。”楊燃天打住,有些話他永遠不好意思說出來。
“也許就是因為當年錯過,所以不想再錯過下一個吧?”我有些喝多了,“那時候我沒試,一直後悔到現在。所以,我就試試,試過了,不行再放棄,也不後悔。”
“你可以不用後悔的,彌補什麼的……也行。”他笑。
“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兩條路,走遠了。”聽著無情,可是我們都笑嗬嗬的。
“你不怕被人騙了?”
“吃虧難免,隻要不過界就好。我臉皮厚!就像你說的,倒追這事兒沒什麼了不起。”
“唉,他們都得感謝我啊!”楊燃天灌下一口酒,又吸了一口煙,“你不想再試試我了嗎?”
“我得對別人負責。”
“操!”楊燃天爆粗口。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再說下去,大家都不好看。
回到宿舍已經是下午,楊燃天安慰我兩句,就開著車回Q市了。我喝的有些多,進了宿舍倒頭就睡。
晚上喝點粥,了然無趣,王清意外的沒有回來,冷冷清清的屋子,除了睡覺沒有更好的選擇。
周一,小王如約出現,笑眯眯的讓我跟他一起去見客戶,“哎呀,小孟,你這衣服可不行。”剛出公司,他就看看我說,“你去換身衣服吧。好看點的。”
我覺得麵皮抽動了一下,“王哥,不用吧?這不是挺正式的嗎?”
我穿著長褲套裝,一身黑色,很正式。
“都是朋友,不用那麼正式。”小王說,“你去穿條裙子,緊身一些的。”
我覺得自己的眉毛在往一起攢,“我沒有緊身衣。”
“那就你那天的杏色的短裙,那件短裙,然後穿個T恤,就是那個白色的短短的T恤。”
自從動物園回來,我就沒穿過熱褲,今天突然覺得公子潤很有先見之明。
小王是我的頭兒,人家也沒說什麼,不情不願的回去穿好衣服,這才打的去了越峰公司。
很難形容馮總給我的印象,四十多歲的人有這樣一個規模的公司,可以說是很成功了。而且人長的的確很帥,除了眼睛有些泡泡,臉色有些蒼白,應該可以用風度翩翩來形容。我甚至覺得那些小姐能接到這樣的嫖客,應該是很開心的。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人真是不可思議的。
帥哥不都是好人!
花花公子也有真假,公子潤是假花花,這個人是真花花,而且還能花花的不讓你厭煩。
“小王,你這小子,不就欠了你幾個錢兒嘛!”他遞過來一杯茶,一彎腰錯眼的功夫,我覺得自己已經被他扒光了衣服,“素質不錯!孟露是吧?好名字!”
小王笑嘻嘻的,“馮總,我就這點本事,能在公司裏混還不是靠您罩著。小孟是我的助手,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氣。”
馮總看了我一眼,“人家小孟願意當你的助理?”
小王看著我說,“哎呀,我光美了,小孟,你願意嗎?”
能說不行嗎?我也笑著說:“都是為公司,哪個崗位都行。”
“好員工!”馮總溫和的說,“我就喜歡這樣的員工。有些人整天挑工作,挑待遇,也不問問自己為公司做了點什麼!我能留他們,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好處了。沒出息的玩意兒,跟我強強!”馮總越說越氣。
小王問:“喲,馮總,這是怎麼了?”
“嗨,走了幾個不要臉的。”他揮揮手,“想從老子這裏敲一筆,沒門兒!管他黑的白的,老子統統不怕,倒是他們不知道敢不敢玩兒!”
這人一身的江湖氣,不知怎的,我卻像看見了楊燃天四十多歲的樣子。說不上什麼好壞,人活著總有自己的路子吧。睜眼一生,閉眼一生,怎麼活不是活呢?
我坐在那裏,竟然感慨起人生了。
小王說些什麼,全沒灌進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