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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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就像新手開車,明明隻點了一下油門,它卻蹭的蹦出去十幾米;明明卯足了勁兒踏下油門,它卻磨磨蹭蹭的走不出兩米。對於成長中的我們而言,有時候隻是一夜,明白的東西就比父母幾十年教誨都多。
-----感慨
吃晚飯的時候,看見公子潤帶著一個女孩子一起吃飯。雖然沒有像別人那樣互相喂食,但那德性——尤其是那個女孩那幸福得意的樣子實在讓人“惡心”。也不知道她是公子潤的第幾個女友了,想起我也算公子潤身邊除了他媽之外唯一不換的女友,心情稍稍好些。
“孟露,吃什麼呢?”再抬頭,公子潤已經笑嘻嘻的坐在我麵前,那個女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你女朋友呢?”我喝了口米粥,沒話找話。
他奪過我的菜盆看了看說:“你吃的還真多!”說著,撥了一些放進自己的盆裏,“難怪沒人要。”
“是啊!可是你不覺得像你這麼有人要的,和我這種沒人要的,結局都差不多嗎?”
“什麼結局?”
“都沒人要。”我吃了一口饅頭,怎麼這麼難吃?
“你看你,酸溜溜的。不就是被人家說多吃了兩根火腿腸麼——”
“打住!打住啊!”我趕緊攔住,“咱不說這個話題行麼?要不我現在把那十根火腿腸吐給你?”
公子潤立刻端著盆子站起來:“別!我這就走不成麼?嗨,不就是十根火腿腸嘛!要是我,我就養得起。”
我沒理他,在他眼裏我連性別都沒了,要是再要他養估計連人都不算了。一頓飯十根火腿腸,那不是寵物犬麼!
要說這事,其實也怨不得別人。
大三那年,我心血來潮第一次參加大型班級活動——爬山。
到了山頂,湖光山色熏的我得意忘形,手舞之、足蹈之,順手從書包裏拽出一捆春都火腿(最細的那種)——是老娘托人帶來的給我補充營養的,一根不落的全吃了。
公子潤說,他當時就在我身邊,一直眼巴巴的看著我,希望能分享一根。我估計當時跟他心情差不多的人不止一個,所以才有後來那句流竄甚廣的誹謗:“孟露不能娶,娶回家養不起——一頓吃十根火腿!”
公子潤剛走,段薑就過來了。過來就過來唄,還扭著頭看著公子潤走的方向,也不知道她是找誰?
“公子潤找你什麼事?”段薑問我。
“沒什麼事!”我還沒有傻到說公子潤認為我是狗,“那不是找了女朋友嗎?讓我幫他參謀參謀。”
段薑歪著頭看我,嘴裏嘖嘖有聲:“瞧你,咱們要不是同學,誰不以為你是公子潤的女朋友。”
我隻能嘿嘿傻笑,但她並不打算放過我:“孟露,你覺得公子潤的女朋友怎麼樣?”
美女八卦起來和醜女是一樣的,或者說八卦麵前不分美醜。
我壓根兒就沒注意過那個女孩兒長什麼樣,隻能含含糊糊的說:“還不錯吧。個子挺高的。”
段薑笑了:“當然了,他每個女朋友的個子都很高。”話鋒一轉,“對了,我聽說武書記對我有些意見?”
吼吼,我就知道段薑和黃鼠狼一個顏色,趕緊打馬虎眼:“是嗎?怎麼回事?”
“別裝了,你是武書記跟前的紅人,還能不知道!唉,要說我們這些學生會的,都是給你們打下手的,苦活累活幹了,還不落好!處處被人揪著尾巴。”
“段薑,你不是說是我打你的小報告了吧?”
“嘿嘿,你倒是不會。你要是肯打小報告,武書記還不高興壞了!不過,這種人是一定有的。我不就是找人寫了幾張通知嗎?就說我偷懶不幹活。你也知道,校學生會那裏也有很多活,我忙不過來,找幾個人幫忙也不對麼?”
我能說不嗎?隻好咬著饅頭點頭。
其實這些事不是說行不行的事兒,而是態度問題。武書記心高氣傲,所有進校學生會的同學都被他視為“叛徒”,你那麼積極的“響應”校學生會的號召,就算在武書記麵前發誓一百遍,他也不會理你的。還用別人打小報告嗎?
段薑歎了口氣,推心置腹的跟我說:“孟露,你找工作了嗎?”
我繼續搖頭,和這種人精說話,動作比嘴巴好用。
“孟露,不是我說你。隻在係裏混,混不出來。上屆他們找工作,校學生會的那幫家夥都把最好的招聘單位留下來給自己,根本輪不到各係挑!我算了算,校學生會那幫人百分之九十都進了北京,剩下的百分之十也是去的上海。”
我知道,她所謂的“進京”就是落戶。
看我聚精會神的聽,她壓低了嗓子低聲說:“你知道那個XXX去的哪兒嗎?”
我繼續搖頭。
“機械部。”段薑無限神往,“那可是中央部委啊!”
我印象裏,機械部就是課本上的機械工業出版社,“哦,好單位啊!怎麼去的?”至少買課本不用花錢了。
段薑美麗的大眼睛一翻:“她是校學生的宣傳部長,長的那麼妖,老頭子們都幫忙,有什麼好機會不先給她!”
“嗬嗬,她又不去文工團,一個機械部,不至於吧!”謠言也要有分寸,太出格了是要天打雷劈的,我趕緊撇清立場。
我媽說做人要實誠,人在做,天在看,這個世界總有一些東西是我們無法理解卻存在的。
段薑顯然比我膽大,而且她也不以為自己是在造謠,繼續說:“誰知道她要幹嘛!北京那麼亂,就她那德性,誰知道啊!你知道麼,她還倒追過子潤。”
“哦?不會吧?她比公子潤大兩歲呢!”我忘了吃饅頭,“姐弟戀”啊,夠勁爆的!
“不要臉唄!”段薑顯然說High了。
果然是謠言!沒意思!
手裏的饅頭隻剩下一點了,我塞進嘴裏,準備離開。段薑自言自語的說:“哼!有機會不進校學生會誰就是傻子!對了,武書記信你,看在咱們同學的份上,你就幫我個忙吧?回頭姐們兒重重有謝。”
我不能裝傻,問她:“你不是要進校學生會麼?”
這時我已經站起來準備離開,她亦陪我。聽我這麼一問,伸手推了我一把,嗔道:“哎呀,要是這個關頭離開係學生會,那校學生也不要我了。”
我們終究年輕,比不得我工作後遇見的那些鉤心鬥角。但是此時段薑已經初露崢嶸,而我的傻憨也稍稍體現。
看著她焦急的樣子,我有些不忍,但又不能明說(奇怪,我可以對公子潤明言,對她卻不能說什麼),隻好安慰她說:“沒事,你那麼能幹,肯定沒事的!”
段薑仔細看了我半天,一直走到宿舍大樓門口,才說:“好吧,聽天由命吧!哎呀,我還有會,回頭再聊吧!”
揮手告別,我回宿舍。
她也想進北京啊!我有點寂寞,怎麼我就想不起要進北京呢?不過,想起回家有父母親戚幫我找工作,不用像他們那樣辛苦奔波,我心裏又開心起來。得過且過吧!武書記可以大筆一揮讓我三年不用出早操,校學生會可以嗎?
回到宿舍,大家都上自習去了。我頭一次意識到,自己那些沉默的舍友之所以努力學習,也是為了要進北京吧?
大家似乎都有同一個目標,而我卻混混沌沌的過了這麼久。怎麼就沒人提醒我一聲呢?連公子潤也沒有說過。可能,如果我是他的女朋友就不一樣了。
我無聊的翻開一本書,是張中行的《負暄瑣話》,裏麵夾著那封沒有開封的信。
對了,謝亦清倒是經常念叨要留京,他可能是唯一很早就提醒我這些事的人吧?隻是自己沒注意而已。
如此說來,怨不得別人。
我心情好了很多。
隨手撕開信封,厚厚的足有三頁紙。
謝亦清就是囉嗦,不過這次似乎有些過了。不是他交上什麼“大校的女兒”了吧?記得之前他提到過,說那個市長的女兒和他分手了。我沒聽出多少傷心,像他這種一心留京的人碰到這種事大約遺憾比傷心多。
有心沒肺的讀下去,漸漸有些不對勁。
往日都是炫耀自己貶斥我,今兒怎麼開始回憶過去了?而且似乎……的1c9ac0159c94
“我記得,高中上學的時候你說過要上北京的學校。你那麼聰明,學習從來不費力氣,要做什麼似乎老天爺也攔不住。可是那時候我的成績在全班隻能墊底,所以,我暗下決心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學校,和你一起進京。”
啊!我想起來了。那時候大家閑聊誌願,我是提過那麼一句。不過那也隻是開玩笑啊!想不到成全了這家夥!
高一的時候,謝亦清的成績的確不顯眼,大家甚至沒意識到他是怎麼上的高中。後來高二的時候,大家突然發現一米六的謝亦清突然長到一米八了,同時,他的英語成績突飛猛進,成了全班第一。這種視角的變化讓我非常不習慣,那種近似落枕的感覺甚至陪我到現在。
一邊看一邊總結自己的人生,還是老媽正確: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我要少說兩句,今天至少他不能在我麵前得瑟!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謝亦清同學似乎對我在高中時的生活分外注意。直到最後,我看到一行字:“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Iwillspoilyouforever。”
我認得中文,知道它的發音。但是後麵那句是什麼意思?作為關鍵詞“spoil”是蝦米東東?也不知道怎的,翻開字典的時候手有點哆嗦,視野也有點模糊。好像、大概、仿佛,那個詞是寵愛溺愛的意思。
他將永遠溺愛……我?
哎呀!媽媽咪呀,不能想不能想!
我覺得麵紅耳赤,雖然我的戀愛經驗比較豐富,雖然我也常常保媒拉纖,雖然我也厚臉皮的當過電燈泡,但是這種肉麻的話可是從來沒人直接對老娘講啊!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聽見自己詭異的笑聲在空蕩蕩的宿舍裏回蕩,攔也攔不住。
肉麻,肉麻,太肉麻!這個謝亦清,真是不叫的狗咬人。連楊燃天那麼囂張的人都沒對我說過這麼肉麻的話呢!
天!不知道公子潤會不會對別的女孩子說這句話呢?
心情霎時down了下來,我躺在下鋪的床上,躲在陰影裏,似乎要把另一個自己逼到光明中,然後看著她,找出什麼東西。
來而不往非禮也。
既然謝亦清下了戰書,我沒道理退縮。
我攥著那封信,不敢打開再看,隻能一門心思想著怎麼回信。從來沒有一封信讓我這麼急迫的想回複;可是也從來沒有一封信讓我這麼不敢回!
說什麼?
好吧,我同意!——那多掉價。再說,我要找個“婦女之友”當男朋友嗎?
不行,我不喜歡你!——那以後就再也沒人給我寫信了。其實謝亦清同學長的還算差強人意,個子一八三,皮膚白皙,從來信的總體看屬於席絹書裏悶騷性格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能頂著沒人要的帽子離開大學啊!想起公子潤下午說的那番話我就惡心,十根火腿腸怎麼了?照樣有人拿老娘當神仙捧著!看見沒,Iwillspoilyouforever!公子潤,你不稀罕有人稀罕!不光Spoil,而且forever!
我在行與不行之間跳來跳去。行,不甘心;不行,舍不得!
好難啊!
要是公子潤寫給我的就好了。
我躺在床上做夢,其實就算不是公子潤,如果是別的帥而多金的王老五,哪怕他像武書記那麼大年紀寫給我的也沒這麼難選啊!當然了,如果不是一封信,而是我走在豔陽下的馬路邊,一輛保時捷“哢”的一聲在我身邊停下,某帥哥下來對我說:“孟露,我愛你,跟我走吧!”我決不會像現在這麼猶豫!
該怎麼回複謝亦清呢?
真討厭這種出選擇題的,弄得跟國際貿易似的,發個實盤還得接受才能成交。這種事情,還是直接綁架比較省事。
看看表,已經七點半了。我順手抽出一包方便麵,想泡泡發現沒水。拎著水壺左鄰右舍的逛了一圈,大家都不在!
勤奮!
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宿舍,把幹料撕開倒進袋子裏,又把麵餅在袋子裏揉碎了,上下搖勻,拿小勺一點點撈著吃。
下鋪通常比較黑,往上看就是上鋪的木板。
我一邊嚼著方便麵,一邊用腳踹自己床的木板,咣當咣當的發出搖搖欲墜的聲音。“啪”,從床與牆的縫隙中掉下來一本書。打開看了看,是餘秋雨的散文。
沒用!老男人的無病呻吟,一點也沒有現實意義。要是能告訴我該怎麼回複就好了!
手亂呼啦著,翻開一頁,心中一動,突然停住。看看我的手指尖指著哪個詞?說不定有用。
探起身子,斜迷了眼細看——“走”,手指堪堪指著一個“走”字。
不知道是走在蘇州還是走在大清王朝的背影,反正我的手指單單指了一個走字!
一個念頭閃電般的升起來——我為什麼不自己過去看看呢?不用說行,也不用說不行。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甚至立刻想起來北京離我所在的城市並不遠,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就可以到!這比中國郵政快多了!中國郵政打包也寄不去我這個大活人啊!
我忘了即使自己親自去,也要給謝亦清一個說法。甚至,親自去本身可能就是一種肯定的回答。我隻是想過去看看,看看這家夥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對我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