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僵持著，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最後餘青雪笑了起來，“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沒有什麼瞞著你，而且泊野他能對我說什麼話？你又怎麼會知道？”
    “事實上我就是知道。”淳於明壓根不打算退步，他甚至忘了身體的劇痛，上前一步低聲說：“你們看的電影是《拜見嶽父大人》，你們最後吃的是羊肉手抓飯，還喝了一點燒酒，我沒說錯吧？”
    餘青雪驚呆了，她帶著幾近恐懼的眼神盯著眼前這個人。淳於明感到她的手在劇烈地顫抖，他知道自己很過分，但是他不能放棄。
    “告訴我。告訴我！”
    “不。”再度開口時餘青雪的聲音異常平靜，那一刻淳於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關於你的事我並不清楚，至於他說了什麼，我也一點都不想知道。鬧夠了嗎？爸爸媽媽還在等你吃飯。”
    門這時被打開了，餘媽媽探進頭問：“怎麼回事？樓下都聽到你們的聲音。”
    “哦，沒什麼，沒事。”餘青雪轉身對她一笑，手上加勁把淳於明拉過來，“這別扭孩子不讓我牽他下樓，好麻煩啊！”
    餘媽媽笑了一下，留下一句“快下來吧”就關門出去了。她一走，淳於明就說：“你說得對，不麻煩你帶我下去了，我自己走。”
    餘青雪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嘴裏不出聲地罵了幾句，最終擠出一句話：“隨便你。”拉開門自己跑了下去。淳於明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怔了一會兒，摸索著到了樓梯邊。剛要下去就聽到餘媽媽叫了起來，隨即有人上來說：“怎麼你一個人走？青雪，你怎麼搞的？怎麼讓他自己下樓？”
    “媽媽，別理他！”餘青雪在樓下回答說。
    “你這孩子，太沒禮貌了！”
    餘媽媽說著摻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帶著他往樓下走。餘青雪端著一杯水站在樓梯邊望著他們，等還剩幾級台階時這才走開，一邊走一邊哼哼：“是他非不跟我一起下來，怪得了我嗎？”他還威脅我！
    淳於明被帶到餐桌旁坐下，餘爸爸已經坐在了那兒。他身材發福，頭頂微禿，笑起來很是溫和，見妻子給淳於明擺碗筷，嗬嗬笑著說：“青雪都是被我給嬌慣壞了，把客人帶回來，卻又不管他，這是什麼道理？”
    餘青雪又哼了哼，並不反駁，淳於明倒是抿緊唇，半晌說：“不，是我任性了，不怪她。”
    “你眼睛不方便，身上還有傷，她再怎麼說也不能丟下你不管。”餘爸爸看向餘青雪，語氣雖然嚴厲，眼中卻滿是寵愛。餘青雪衝他吐了吐舌頭，眼角瞄了淳於明一眼，見他垂頭對著碗碟默不作聲，心裏一下軟了，夾了菜過去，“喏，快吃吧，想吃什麼就——噢！我們做了紅燒排骨、青菜雞蛋湯、幹煸豆芽、韓式泡菜還有炒土豆絲，你要哪個？”
    如果可能的話，淳於明很想說什麼都不想吃，但顯然他不能這麼幹，隻得說：“我要排骨、雞蛋和土豆絲。”
    一陣窸窸窣窣後，他的碗裏便多了這些菜，餘媽媽還為他盛了碗湯放到手邊，“嚐嚐合你口味嗎？”
    淳於明點點頭。菜的味道很好，比他自己做得好吃得多，事實上自從父親過世後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跟他媽媽做得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他細細嚼著，腦子裏突然一陣恍惚，他為什麼會坐在這裏，跟這些人，說這些話？
    媽媽在家是不是笑著等他回去？
    她是不是剝著生冷的白菜，想著要為他做頓好吃的？
    淳於明的喉頭發幹，忽然間他意識到餘青雪他們都等著他的回答，急忙笑著說：“你們家的菜真好吃，再給我一點兒雞蛋好嗎？”
    “當然可以。”餘青雪給他添了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才轉頭跟爸爸媽媽說起了話。
    這之後，淳於明再沒有說過一個字。他們也沒有勉強他說話，隻是不時為他夾些菜。二十多分鍾後晚飯終於結束，餘媽媽站起來吩咐餘青雪把碗筷收拾了，又對淳於明說：“休息一下給你打水洗臉吧，待會我來給你的傷口換藥。”
    淳於明答應了，坐在沙發上聽了一會兒新聞，正覺得無聊時，餘媽媽把一盆熱水端到沙發邊，替他洗了臉和腳，隨後說：“要不要我給你擦拭下身體？沒關係，我以前在醫院裏做過護士，你也別不好意思。”
    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淳於明慌忙搖了搖頭，餘媽媽笑了起來，“那好，我們去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