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涵章默不作聲的聽著，輕撫著小黑貓，慢悠悠的道，“正常，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說是吧！阮伯？”
    說著直起身體向著阮誠的方向傾了一傾，本來隻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可阮誠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總覺得他這話似乎意有所指，臉色微微一變，強笑道，“少爺說的是。”
    說完這句話，柳涵章又像是身上沒長骨頭似的又倒了回去，右手手指輕輕碾磨著，漫不經心的道，“再說，我隻是答應婚事，可最後這究竟是誰嫁誰娶，還不一定呢！”
    阮誠這下子是真吃了一驚，“少爺的意思是想將趙家小子娶進門來作個贅婿？”
    柳涵章點了點頭，下巴微微一抬，似笑非笑，“怎麼？莫不是本少爺還娶他不得了？”
    阮誠笑了起來，眼裏卻藏著探究，“自然不是！”
    003在他懷裏仰起頭來，一雙金色的眼睛注視著阮誠，”主人，這個老頭兒，情緒不大對呀！”
    柳涵章在它頭上用力摁了一把，”你現在才發現？”
    003心裏一梗。
    柳涵章覺得這個阮誠還挺有意思的，表麵上看著十分關心原主，但除了嘴皮子動兩下之外，並沒有什麼實際行動，甚至隱有冷眼旁觀之感。似乎隻要原主活著就行了，至於過得好與不好就不重要了。
    就像原主這樁婚事，明明可以坐產招婿，將趙家子娶進府中，就算由柳弘昌掌管柳家，照樣可以分走五成財產。
    可這些人一個個兒的，都像睜眼瞎子一般，對此視而不見。
    柳弘昌和那幾個老家夥，故作不知還情有可原，可阮誠這麼一個有手段有能力又忠心的老仆，居然也隻字不提，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以前，他還以為因為劇情需要，所以阮誠被強行降智，將此漏洞給忽略過去了，可現在這麼一看又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阮誠低下頭掩去神色，道，“少爺說得對，要嫁也是這趙家小子嫁，這件事就交給老奴去辦。”
    可剛一轉身，又陰沉著臉回來，一臉為難，“少爺，這娉禮都已經下了，婚期已定，怕是來不急了。”
    “不過是下聘罷了，還沒成親，就不算晚。”柳涵章卻一點也不急，他笑了笑，頗有些胸有成竹的意味，“我不僅要讓趙梓風入贅，還要讓他父母自己改口。”
    阮誠眼神微閃，很是懷疑，“他們會願意？”
    趙家那兩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不然也不至於自己兒子都死了，還要拉出來賣上一回。可這為死去的兒子娶親和將兒子送到別人家當贅婿那可是兩碼事。
    前者還能自圓其說，忽悠一下那些不知真相的，而後者那可就是大大的丟人了。
    在大雍贅婿可是令人極為不恥的，這入贅之人不僅要像女人一樣，被轎子抬進門來，進門之後還要跪地改姓，就連以後生的兒子也是隨了女方或麒麟子這一方。
    所以說除了走頭無路的人，誰也不會上趕著去給人當贅婿的。
    柳涵章見他不說話，也不惱，伸手從袖袋裏取出兩樣東西。
    “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兩張泛著黃色的紙，其中張像是戶籍文書一類的東西。
    阮誠疑惑的看向他。
    柳涵章伸出兩隻胖乎乎的手，壓著慢慢推向阮誠，“看一看。”
    “少爺，這是什麼？”阮誠問。
    柳涵章沒有說話，示意他先看了再說。
    阮誠心中疑惑，但還是把東西拿了起來。
    這一看心中疑惑更甚，那是一張賣身契，上麵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於某年某月某日賣於柳忠為妾。
    另一份則是這個女人的戶籍文書，既是賣身為妾，自是賤籍。
    “阮伯看出什麼了嗎？”等他看完，柳涵章才問。
    “少爺，這似乎是老太爺的妾室？”阮誠將東西放回桌上，有點不確定的回答。
    他跟著老爺的時候老太爺早已去世，對他的事並不知情。
    “不錯！”柳涵章笑了笑，又道，“那你可知這賣身契是何人的？”
    “老奴不知。”阮誠連老太爺都不熟，更何況是他的妾室。
    不過說到妾室，卻讓他想起了一個人，柳二老爺不就是個庶子嗎？此人難道就是二老爺的娘？
    可是不對呀！據他所知這二老爺是良妾所生。
    在大雍律法嚴明，極重嫡庶尊卑，不能以妾為妻，而妾室又分為貴妾，良妾以及賤妾。
    雖同為妾室，但地位卻是天差地別。妾通買賣，而這個妾指的就是賤妾，雖為妾室，但地位卻與下人相等，連半個主子都稱不上。
    而賤妾所生之子，雖是庶子，但卻被稱為半奴子，是沒有繼承權的。
    比如哪家，若是嫡子與其他良妾所生之子都沒了，家業也輪不到半奴子繼承。按律他隻能分得自己應得的那一份，餘下的家業盡歸族裏，要麼充入官府。
    所以當初柳二老爺要繼承柳老爺的家業，才沒有人說什麼。
    可現在柳涵章卻拿出這樣兩件東西，就有些微妙了。
    果然就聽柳涵章輕輕笑了一聲，給予了肯定，“你想的沒錯，這就是柳弘昌生母的賣身契和賤籍文書。”
    言下之意那柳弘昌不過是個半奴子，是不能繼承柳家的。
    “他怎麼敢？”阮誠似乎被驚到了。
    柳涵章冷笑一聲，“他怎麼不敢？膽子若不大點，又怎麼敢肖想不屬於他的東西？”
    “少爺，既然有這兩樣東西，我們就再也不用受柳弘昌的鉗製。他一個半奴子是沒有資格繼承老爺家業的，也沒權為你應下婚事。”阮誠越說越激動，說著就走。
    “少爺，老奴這就去找族老們。”
    003一直在暗中觀察阮誠，這個時候搖頭晃腦的道，“不對勁兒，不對勁兒。”
    作為一個人工智能，003哪怕再過一百年也不懂人心這玩意，但是有些東西看多了也會看出那麼一點兒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