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被火燒了，你媽讓我來暫住幾天。”陸子楓嘴裏呼出的酒氣，噴灑在他頸窩。
    “靠！你家怎麼失火的？”楚尋嘴長得跟雞蛋大。
    “他娘的，幾個熊孩子放炮仗把我家房後的玉米杆給點著了。”陸子楓說到這裏，楚尋突然感到自己頸後涼颼颼的。
    “你丫的哭了？”楚尋拿開陸子楓盤在自己腰間的手，轉過身來問。
    “媽的，不哭還能怎麼著？”陸子楓嘟囔的聲音漸漸變小，夢遊似的，頭一歪又栽到床上，“為了幾個臭錢，有家不能回，有媽不能喊，有妹不能叫，全被你霸占著。”
    “被我霸占著？這明明是我家好不好？”楚尋搖搖頭，無奈歎了口氣。
    他也困極了，兩眼一閉，倒在陸子楓旁邊的枕頭上睡著了。
    穆言拿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仰麵捏了捏鼻梁骨，從桌上的煙盒裏敲出支煙叼在嘴上。
    艾麗不知何時走進來，穿著件長及腳踝的酒紅色睡袍，將打火機湊到他臉前。
    “都四點了，怎麼還不睡？”艾麗問。
    穆言身子前傾，俯身將煙頭湊到跳動的藍色火苗上點燃，頭頂上方立時青煙繚繞。
    “今天陸子楓那小子回他家過夜了。”穆言緩緩從嘴裏吐出個煙圈兒，“還抱著阿尋，生氣。”
    “為什麼？”艾麗也點燃一支煙，轉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月映中庭，樹梢在陰影裏輕輕浮動。
    “聽說是那邊的房子失火。”
    “阿言，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夜風掀起艾麗額前薄薄的劉海，“阿尋以前雖然與你關係極好，但他開車載著你哥被撞，雖是意外，可你哥的死，確實與他脫不了幹係。你為何還要悄悄收留他？整整一年，除了工作就是守著他，你這樣對的起你死去的哥哥嗎？”
    “我收留阿尋，是因為我喜歡阿尋。況且，我哥也不是阿尋害死的。”
    “嗬……喜歡？”艾麗苦笑，“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一個大男人喜歡阿尋，說出來不覺得可恥？”
    “不覺得。”穆言淡淡回了句，兩指一曲，將熄滅的煙頭彈進床邊的垃圾桶。
    艾麗轉過身，快步走到床邊坐下，語氣生冷：“為了楚尋那麼個廢物，你讓我們所有人陪你演戲，這得耗費多少精力錢財？”
    “阿尋以前對我有多好，你根本就不知道！”穆言突然坐起來，衝艾麗低吼，“他現在已經被穆慈折騰的家破人亡，你還要他怎麼樣？”
    艾麗仰起頭看著他，絲毫不準備讓步。
    “自那場車禍後，楚尋患上抑鬱症，精神時好時壞，像他這樣的人就該被送去醫院治療，你偏要我給他進行記憶移植。現在好了，他的頭腦裏有一半是陸子楓的記憶，他大概以為陸子楓的人生就是他的人生，多可笑！”
    “可笑嗎？”穆言低頭轉著腕上的金色表鏈，“我看陸子楓和那些群眾演員倒是開心的很，假裝看見阿尋回來驚訝不已，還假裝警察了解他失蹤的情況，比專業演員還專業。我就說嘛，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那那些胡編亂造輸入楚尋腦中的記憶呢？”
    “你在說什麼？”穆言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
    艾麗似已崩潰，拿煙的手抖個不停。
    “阿尋到現在都以為，他和陸子楓是同學兼同鄉。以為你喜歡陸子楓，你又誤會陸子楓喜歡他，出於報複，你才把他抓起來打了藥，使他整整沉睡一年。”
    “這段記憶……我編造的不好嗎？反正隻要讓他不再記起是他害我哥出了車禍就行。”
    穆言又恢複了無辜表情，倚在床頭一臉呆萌的看著艾麗。
    “那天早上，我知道阿尋早醒了，還故意和小黑給他表演了一番激動人心的三角戀，並且趁機吻了下他。你那天配合的也不錯，我很開心。”
    “配合的不錯？”艾麗站起來，胸口起伏的厲害，“他現在的記憶混亂，已經完全忘記自己一年前開車闖下的禍和抑鬱症病人的身份了好不好？你還偏要我撒謊，說他妹妹翻垃圾桶什麼的，他哪裏來的妹妹？就這樣把他放出去，由他亂跑，他要是突然發病了怎麼辦？出事牽連到我怎麼辦？”
    “不是有你給他打的那劑安定藥嗎？”穆言起身下床，趿拉著拖鞋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倚著門框，歪頭望著氣呼呼的艾麗，“就是那劑騙他吃了會頭疼的藥。”
    “大哥，那隻能維持幾天而已，他已經在外瘋跑八九天了。”艾麗頭都炸了，雙手叉腰走過來走過去，“明天你趕緊把他帶回來，可別惹什麼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