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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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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心中所有不快的言語道給大海,任其載著它們漂流遠方,而我,重新換上滿心希望回歸往常。
    呼嘯不停地海邊,我將腳上的鞋子脫掉,赤腳站在海水中,試圖用冷冷的海水來平複自己快要崩潰的神經。我雙手捂在嘴邊做成喇叭狀,衝著呼嘯著海中大喊,狂吐心中這幾日在生活中積攢的不快。
    等將心中的委屈全部吐露幹淨後,抓著袖子胡亂的擦擦臉上的淚水,扯出一抹無所謂的輕鬆笑容後,才走出水麵穿上鞋子回了那個讓自己期待又抗拒的家。
    我叫奕南歸,今年18歲,是華林市華西中學一名高三學生,來海邊訴苦是我長這麼大生活下去的唯一執著。
    有人對我說,海邊可以寄托你所遭受的痛苦與委屈。
    所以我每周末無論風雨都會準時來到這裏與廣袤無邊的大海吐露心聲。
    不然……這委屈在心裏憋久了,我以後到底是會瘋是會傻,還是會選擇永遠離開。
    我自己心中也無法預料。
    我出生在華林市位於龍頭企業的奕家,在家中排行老三,我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大哥奕南飛常年在法國讀書,偶爾幾次回家待兩天,而我的姐姐奕南寧早就不在了。
    說起姐姐,心中那根軟刺又開始疼了。
    小時候,生活在優越條件下的我原本以為自己這一生可以永遠幸福快樂,生活在父母與哥哥姐姐的嗬護中長大的。可終究天不遂人願,二姐的一場意外死亡,讓這一切的一切全都變了樣。
    我模糊記得,那是六歲那年,二姐大晚上突然跑來我的房間,對我說要吃對麵糖果鋪的草莓糖,要我陪她偷偷出門去買糖。
    可爸媽是告誡過我們的,小孩子糖吃多了會牙疼,我是聽了後將爸媽的話記在了心上,可是愛糖如命又總是淘氣的姐姐向來不把爸媽的勸誡放在心上,不僅多次瞞著爸媽跑去偷買糖果帶回家,還在被爸媽發現後還把一切錯過全部扣到我身上,害我被爸媽次次關在房間裏勒令不許吃飯。
    出事那晚,我終於還是在二姐的糾纏慫恿下,偷偷去拿了爸媽放在臥室抽屜裏的錢,被二姐硬拉著去對麵糖果鋪買了糖。
    如今再想想,那時的我們,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對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帶來的危險懵懂不知,隻知道自己有了好吃的糖果開心的不得了,兩個人在回家的路上拿著糖果互相嬉鬧。
    在我們快要到馬路對麵時,突然一聲刺耳的刹車聲響起,在我手邊的二姐被一輛疾馳而過的車撞了出去,那股猛烈的餘力將我也帶了出去,摔在了馬路上。而二姐在我的遠方空中轉了兩圈然後重重的摔在了那車子的前方一動不動,身體的疼痛與驚嚇使我“哇”的哭了起來,嘴中不停的喊爸爸媽媽。
    沒有多久,接到通知後的爸媽匆匆忙忙送過度重傷又耽擱許久的二姐和摔傷的我去了醫院。
    爸爸和司機送姐姐去搶救室,媽媽和阿姨抱著我處理傷口檢查身體。
    在確認我沒事後媽媽離開我匆忙的去了二姐那裏。
    就在我因為身體的疼痛與心裏的害怕淘氣的在病房裏跟阿姨叫嚷著要爸爸媽媽時,卻迎來了媽媽進門滿是怒氣與恨意的一巴掌,另外還有二姐死亡的消息。
    媽媽那個無比憎恨我的眼神,如今還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記憶猶新。
    我不禁好奇,六歲那年所發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記得那麼清楚,為何媽媽一個冰冷的眼神我卻記了十幾年,像一場無比可怕的噩夢無時無刻的竄入我的記憶,提醒我害死了我的姐姐。
    從那以後,爸媽沒了往日對我的關愛,將二姐發生意外的所有過錯全部歸到我身上,無論我做什麼,都是錯誤的,動不動就又打又罵,句句離不開“殺人凶手”四個字,仿佛那日該被車撞死的人是我。
    有時我好想對爸媽問一句。
    爸爸媽媽,如果當年死的人是我,你們對待姐姐會像現在對待我一樣嗎?
    不顧她的任何感受,不問任何緣由,將她一味的充當害死我的凶手,冷漠得對待十幾年?
    可這話到了嘴邊卻又強行忍住了,就算問了又能與現在的生活有何區別,不過隻是徒勞。
    這人啊,心中隻要認定了某一件事,別人再怎樣勸說,他心裏也是會有根存在的。
    所以,無所謂了
    我拖著走了一路才剛剛有回溫的雙腳慢吞吞的回到家,一進家門就聽到了母親不冷不熱的的叱責話:“奕南歸!你幹什麼去了?在外麵瞎混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回來,你是反了天了嗎?我這輩子倒了八輩子黴攤上你這麼個不省心的東西!”
    “你簡直是我奕家的克星!”
    
    母親話語盡管再惡毒,將我心中那根軟刺刺的再深些,我也總是會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對待,母親動不動就把所有錯都歸結與我的樣子,多年來也都習慣了。“我去同學家了,一時興起,多玩了會兒。我先上樓了。”
    “奕南歸!你今天不許吃晚飯!餓死你算了!”
    剛抬起腳步,背後母親的嘴中便不斷的吐露出諷刺與指責,我自嘲的笑了笑,抖抖肩,抬抬頭將眼中又快要溢出的淚水咽了回去,強硬著頭皮倔強的回了句。
    “不吃就不吃,我之前挨的餓還少麼。母親,我會如您的願,消失的幹幹淨淨得,不髒您與父親的眼。”後不顧母親氣憤的叫嚷,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多年來,我心裏多少是對父母有怨言的。不然怎麼會連我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爸媽的稱呼逐漸變成了父親母親,也不清楚呢。
    上了樓,鎖上門,換下濕冷的鞋子,光著腳踩在發熱的地板上,走到書桌前坐下,等著腳上的不適慢慢退散後,才隨意的打開書桌上的書,慢慢靜了心研讀。
    從前啊,就是這麼過來的,挨了訓後,就倔強的一句不發的回自己的房間,要麼大哭一場,要麼就拿起自己喜歡的東西,使勁研究,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痛,一切會好的。
    家裏的保姆保鏢全都敬業得很,母親既然已經放話說要餓著我,那絕對會將我餓到母親什麼時候解了氣,什麼時候才讓我吃飯。
    記得有一次吃飯的時候,哥哥給我夾了一隻螃蟹,我看了看卻沒有動,母親看到頓時氣憤的讓人將我帶回房間,不許吃飯。
    那次我好像被餓了很久,直到受不住暈倒在房間,碰倒了書架,才被人發現送去醫院。
    螃蟹,那是哥哥喜歡吃的東西,而我對螃蟹卻是碰也不敢碰的東西。
    所有人都認為我挑食,回回將螃蟹挑在一旁,可母親不是不知道我對其嚴重過敏,吃多了會沒命的。
    或許,母親想要的是我哪一天真的意外的丟掉性命吧。
    家裏的保姆周姨是個好人,對我很是關心,從那次我餓暈,病好回家後,她常常在房間裏給我偷藏吃的,為了在母親生氣不給我吃飯時,讓我填肚子。可是後來被母親發現後,揚言要把她開除,嚇得周姨再不敢明著關心,隻好等所有人都睡下,她才敢拿了飯菜偷偷上樓給我。
    “南歸,快開門,我簡單給你做了一點吃的,你好歹吃些。”
    周姨是我在這個家中唯一獲取溫暖的人,一看到周姨我很開心,卻也很擔心。
    “周姨,你不要總是這樣,被母親發現您會被開除的,您掙錢不容易,不能為了我把工作丟掉。”
    周姨總是會心疼的摸摸我的頭笑道:
    “沒事兒,我老了,其實與家裏的合同早就到期了,隻是……周姨舍不得你,不想走。”
    我常常會像隻小貓一樣溫順的趴在周姨的腿上獲取被“媽媽”擁抱的感覺。
    如果我的媽媽是周姨這樣的人該多好,不要生活富裕,身份尊貴,不要如今的一切,隻有周姨這樣的爸爸媽媽陪著,生活平淡幸福,就好。
    可是,這一切…終究是幻想……
    從二姐死的那晚,我就變成了所有人口中的一個罪人,不可饒恕。
    周姨輕輕拍打著我的脊背,輕聲安慰:
    “孩子,哭吧,把心裏的委屈哭出來。”
    “南歸啊,你想想,有誰的人生是如意的?不經曆苦楚與磨難,怎會成長?”
    “原諒阿姨眼睜睜看著你受委屈,卻無能為力。當年的事情,阿姨不太了解,也不敢多問。可阿姨是信你的,阿姨心裏心疼可也隻能偷偷的照顧你。”
    “阿歸,記得阿姨說的話。”
    “縱使人人不愛,命運多舛,你也要不顧一切向前走。”
    “還有,你要快快長大,長到你無比強大,到那時候周姨就可以不用再放心你會把自己餓到了。”
    我窩在周姨的懷裏,嘴巴不受控製的吐露了一句心裏話,“周姨,謝謝你,如果……你是我的媽媽該多好。”
    “那我是不是會……很幸福……”
    周姨的安慰起了很大的作用,我也不知道是哭的睡著了還是病痛昏倒了,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要上學的時間了。
    時鍾的指針指向五點三十分,我的生物鍾很準時,不管睡得多晚第二天都會準時在五點半醒來,收拾一番走路去上學。
    說來有多可笑,首居華林市第一富貴人家的奕家小少爺,卻淪為要一個人獨自走路去上學的境地。
    同樣是奕家少爺,大哥可以去國外高校讀書,而我卻要就讀在本地一所高中。
    不過也可以了,總比不能上學的好。
    父母本是不想我上學的,無奈,如果我不上學,傳出去不利於奕家名聲,所以就給我隨便選了一所高中。
    在家中不如意,在學校也是過得不開心。
    班裏的同學每每看我獨自來上學也是對我指指點點,隻是礙於我奕家的威風不敢明說。
    我無視他們交流的耳語,在他們之間默默穿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書。
    上天眷顧,我學習成績很優異,每次考試都是在年級裏排第一,班主任老師對我也是很喜歡。
    盡管老師心疼我,為我多次告誡過學校的同學,可依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其他人介於奕家權勢不敢言語,可班級裏的小混混卻對奕家不以為然,看著我好欺負,多次挑唆人找我的茬。
    李燁走到我的課桌前,用手敲了敲我麵前的桌子,對我一頓嘲諷,“哎!奕南歸!你這臉色蒼白,活活一病秧子的架勢,還天天跑著來上學。你家裏沒人嗎?人家大少爺都是車接車送,你這咋還步行呢?是不是身體不好,你媽讓你多多鍛煉啊?哈哈哈!”
    “還有啊!你說你在家都不受待見,還來上學有什麼用,以後你家的資產又用不到你來繼承,你矯情個什麼勁啊。”
    我懶得搭理他,便不顧他的指點,繼續低著頭,手指有規律得一頁一頁的掀著課本。
    可李燁不是個輕事的人,看我不搭理他,憤怒的過來扯我衣領。
    我掙開他的手,忍無可忍道:“李燁,你無事可幹嗎?大早晨來我這裏廢話?”
    “你實在無事可幹,可以打掃打掃教室的衛生,別讓髒東西汙染了潔淨的教室。”
    “你!敢罵我髒東西?你找打!”李燁臉色在我話語落盡後完全變了色,臉色窘迫的像隻煮熟的蝦子,泛著怒氣的雙眼使勁瞪著我。
    看他自己往自己頭上扣帽子,我得意的眯著眼笑道:“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自己認為的。”
    “還有,告誡你一句。”
    “教室打架。按校規,是要被開除的。華西中學雖然不是上等高校,想必你小小的李家能讓你來這裏上學也是費勁了心思吧,你要是被開除了,不知道傳出去,你們家會多麼氣憤呢。”
    “我就算再不得奕家之心,那也是奕家的人!你打了奕家,就等於打了奕家的臉,你覺得我奕家會輕易放過一個打臉之人?”
    “你!你!你給我等著!”
    在我這裏吃了虧,李燁氣呼呼的轉身回了自己位於後排的座位。
    我看他離開,暗自在座位上鬆了口氣,手撐在額頭上,緩解疲憊。
    看來……把奕家搬出來,還是有用的很的啊。
    唉!真不知道同學們對我的敵意為什麼這麼大?
    因為我一直安安靜靜得,受了氣也不反抗?所以,才導致我被人看起來好欺負嗎?
    可我也不是會受欺負的人啊,我本性也不懦弱啊,隻是不屑於跟這群人一般見識而已,怎麼就被人認為成好欺負了?
    不知道這些人,一天天的滿腦子不想不學習,都在想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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