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洛陽卷 第七十四章唆湯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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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逛下來便到了中午,他們隨意在坊市裏找了家大一點的酒樓就進去吃午飯了。
點菜的任務向來是鳳鳴的專屬,他一口氣點了十六個菜,便開開心心地坐等開飯了。
菜還沒上來的時候,鳳鳴正好奇地四下打量,獨孤順也坐在窗邊隨意往外麵看去,看到一群人氣勢十足地走進了他們所在的這家酒樓。
獨孤順道,“碰到熟人了?”
鳳鳴順著獨孤順的眼神向窗外看去,沒看到啥,“哪裏呢?你的熟人麼?”
獨孤順道,“不是,我們的熟人,已經走進來了。”
鳳鳴頓時向門口看去,確實看到一群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身材魁梧,但衣著還算得體,周身也帶著一股氣勢。
鳳鳴掃了那群人一眼,“哪個啊?不認識啊。”
嵇隱也向門口看了過去,確實看到了兩張熟悉的臉,他道,“就是當初在江陵時碰到的驚雷寨的人。”
鳳鳴還是一臉茫然,“驚雷寨?是個什麼地方?我們去過麼?”
獨孤順道,“你不是還和人家打過架的麼?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鳳鳴疑惑道,“是嗎?我跟哪個打過架啊?”
正在獨孤順和嵇隱也是一臉疑惑鳳鳴是不是故意的時候,雪飛颺解釋道,“不必在意,他這個人不愛記人的臉和名字,倒不是記不住,就是一般不是很重要的人他基本上最多個把月就會忘個精光。”
嵇隱了然地點點頭,而後道,“就是那個站在後麵穿紫衣服的,叫關勇,他旁邊那個黑衣服的,叫廖長,兩個多月前他們在江陵收羅流民和我嵇氏對上,還是之痕你出麵,才擊退了他們。”
經嵇隱一提醒,鳳鳴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哎喲!”
鳳鳴捂著頭,怒瞪向雪飛颺,雪飛颺收回扇子,道,“這種事你還是上上心吧!你不放在心上,人家可放在心上,你這樣哪天被人尋仇還不知道別人為什麼找你麻煩。”
果然,關勇那行人朝他們看了過來,關勇和廖長看到他們幾個的時候臉色一變,但隨即看向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跟他說了幾句,那中年男子也朝他們看了過來還對著他們這邊笑了笑,不過他們應該是有別的重要的事,直接上樓去了。
這群人走了之後,鳳鳴撓撓頭道,“怎麼回事?不是說我們揍了他們麼?竟然沒有來找我們麻煩?”
嵇隱道,“他們來這裏應該有別的要緊事。”
鳳鳴問道,“什麼事啊?”隔著一個吵鬧的大堂,他們其他人是聽不到關勇和為首的中年男子的對話的,但他們知道嵇隱一定聽得到。
嵇隱遲疑了一下道,“為首的那人應該就是驚雷寨的大當家封磊,左邊的兩位是另外兩位寨主容英和沈昊,剛剛關勇跟封磊道出了我們的身份,封磊說”見主上要緊,不要節外生枝,切忌暴露主上的行蹤”。”
雪飛颺道,“一個幫派的頭頭們都出來了,可見要辦的事定不是小事,所以才沒有空找你們幾人麻煩。”
嵇隱道,“其實這家”望月樓”便是驚雷寨名下的,因為之前我們跟驚雷寨起過衝突,我們這一路北上必定經過襄陽,而襄陽又是驚雷寨的勢力範圍,出門前父親跟我說,驚雷寨的寨主封磊和我父親還有點交情,即便碰上他應該也不會因為之前那點小事找我們麻煩,所以適才你們走進這家酒樓我便也沒有阻止。”
鳳鳴好奇道,“先生和這個驚雷寨的寨主是什麼交情啊?”
嵇隱道,“父親跟我說,這個封磊原本是江陵城外最大的寺廟”驚雷寺”主持的首座弟子,同在江陵,我父親也曾造訪過”驚雷寺”,與封磊也有數麵之緣,十幾年前江陵陷落,”驚雷寺”也沒有幸免,他便逃了出來,聯合荊、雍兩州的蠻族在北周的襄陽城創立了驚雷寨,並且隻用了不到十年時間,便成為了襄陽郡最大的幫派,也是江湖五大幫派勢力之一,驚雷寨有幫眾數萬,在襄陽城有漕運、走鏢、酒樓、茶肆、布匹等營生,但他們最大最掙錢的買賣還是漕運,襄陽城的漕運是驚雷寨壟斷的。”
經嵇隱這麼一說,獨孤順、鳳鳴、雪飛颺三人才知道驚雷寨是個什麼樣的龐大幫派了。
鳳鳴在意的點卻和別人不一樣,“原來以前是個和尚,難怪生的有點麵善,但是我看他麵相帶殺氣,估計已經變身修羅鬼刹了。”
正好這時小二已經給他們上菜了,鳳鳴轉頭去盛飯了。
雪飛颺問道,“既然他們已經是襄陽城的第一大幫派,為什麼那個大當家還會說去見”主上”,在他們上麵還有個老大麼?”
嵇隱沉吟道,“這我也沒聽說,念堂兄,你可有打聽到什麼?”
嵇念搖搖頭,“沒有。按說驚雷寨已經做到如此大的勢力,他們的大當家就應該是整個幫派的老大了。”
鳳鳴端著滿滿一大碗白米飯,眼睛從飯劍尖上露出了,散發著八卦的光芒,“阿隱,他們在樓上見”主上”,你能聽得到他們說話麼?”
嵇隱道,“這裏太吵了,很難聽得到。”
鳳鳴嘿嘿笑道,“你不是可以用內力聽麼?不如你聽聽他們和那個”主上”在談什麼?”
嵇隱道,“他們既然已經沒有找我們麻煩,我們偷聽他們談話也不太好,既然對方不想暴露行蹤,我們這樣做就太失禮了。何況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下,隔著幾層樓板,也不太能聽得清他們說什麼。”
鳳鳴失落道,“哦,好吧。”既然嵇隱不願意偷聽別人談話,鳳鳴也不再關心這茬,專心吃飯去了。
午飯快吃完的時候,鳳鳴看著這一盤盤基本見底的菜碟,突然計上心頭,想到一個絕佳的反擊機會,他故作一本正經道,“反正我們要在襄陽玩兩天,也不急著趕路,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嵇念這兩天和鳳鳴他們玩,還挺有意思的,何況每次都贏了,便挺有興趣地問道,“玩什麼?”
鳳鳴道,“我們來玩唆湯?”
嵇念問道,“唆湯?這是個什麼遊戲?”
不僅嵇念不解,其他人也是一臉疑惑。
鳳鳴道,“你們看,這桌上有十六個菜碟,大部分菜碟裏都剩了一點湯或菜渣,我們就來玩一個遊戲,誰輸了誰就要從這沒吃幹淨的幾盤菜裏麵挑一盤唆幹淨,怎麼樣?”
這酒樓大堂為了節約空間,供應的餐食並不是分餐製的,而是用公共餐具取食到自己碗裏,故這十幾個菜是大家共用的。
眾人一聽臉色比剩菜還難看,並沒有什麼興趣,不說大家已經吃飽,即便是新鮮的菜色都吃不下了,更別說吃這些剩菜了。隻有嵇念和雪飛颺覺得還挺有意思。
鳳鳴見大家不感興趣,嚷嚷道,“怎麼?你們怕輸給我啊?”
雪飛颺道,“那你先說說玩什麼遊戲吧?”
鳳鳴道,“你先拿二十枚銅錢給我。”
雪飛颺從荷包裏掏出二十枚銅錢給鳳鳴,雪飛颺拿出來的銅錢為五銖錢,是漢武帝時開始由朝廷鑄造的一種銅錢,因重五銖而命名,且正麵寫著”五銖”二字。但由於近兩百多年戰亂,開采銅礦減少,再加上世家對貨幣的囤積,導致市麵上流通的銅錢不斷減少,近百餘年南朝四朝多次改鑄貨幣,所鑄新幣重量大大減少,出現了”四銖錢”、”二鑄錢”、”鵝眼錢”等劣等銅錢,使得民間私鑄、盜鑄猖獗,私鑄的往往將原本一枚五銖重的銅錢改鑄成兩枚、三枚甚至四枚,還有銅鐵合鑄的。
不過雖然官府肆意鑄造劣幣,民間卻有自己的辦法來應對,或是用穀帛作為貨幣,或是直接用稱稱,鐵錢是直接不能用了,其他的銅錢不管你拿來的是哪一種,足五銖重才算一文錢。
雪飛颺這些銅錢還是他從家裏帶出來的,這一路上發現中原的銅錢濫惡的現象後,他和鳳鳴主要是用銀子交易,銅錢用的少,用也是用別人找給他們的零散銅錢,為了防止對方耍詐鳳鳴還特意買了個小稱來稱重。
鳳鳴將二十枚銅錢倒在一個飯碗裏,在眾人麵前展示了一圈,“你們看好啊,這裏麵是二十枚銅錢。”
而後鳳鳴另外拿了一個碗扣上,並將合起的碗搖晃起來,他一邊搖一邊道,“現在我把他們搖散,然後你們各自下注,猜是正麵朝上的多還是反麵朝上的多?”
鳳鳴雙眉挑動,“你們看,這個完全是賭運氣,隻有碗蓋揭開的那一刻才能知曉答案,誰都不能耍詐。怎麼樣,公平吧?好了好了,我們這就開始吧,快下注快下注,正麵朝上的多還是反麵朝上的多?買定離手啊。”
獨孤順、嵇隱不過是在聽鳳鳴解說,還沒決定要不要參與,但這會兒完全沒辦法說不,因為那邊雪飛颺和嵇念已經下注了。
嵇念道,“這個賭局公平,那我猜正麵。”
雪飛颺道,“鳳鳴這次我還是跟著你選吧,你選什麼我就選什麼。”
鳳鳴有手肘撞了雪飛颺一下,“嘿嘿,飛颺哥,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這次我們繼續聯手,殺他個片甲不留,我最後選,到時候我選什麼飛颺哥你就是什麼,阿隱,阿順,茂林,修竹,你們幾個磨蹭什麼呢?快點下注!”
茂林、修竹在一邊原本隻是看戲,沒想到還有他們的份兒,不過唆湯什麼的對他們來說完全不是事兒,還可以和幾位公子們一起玩遊戲,他們反而挺高興的。
獨孤順直覺鳳鳴這個賭局沒那麼簡單,但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忙猜一個,“反麵!”
嵇隱道,“那我也猜反麵吧。”他剛剛嚐試聽了一下聲音,但鳳鳴大概就是防著他的聽力,故意用了二十枚銅錢,二十枚銅錢放在一個小碗裏,任嵇隱的聽覺逆天,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茂林道,“我聽我們家少爺的,反麵。”
修竹趕緊跟著道,“我也聽少爺的,反麵。”
嵇隱心道,這個你們完全不必聽我的,你們家少爺也是瞎猜的。
鳳鳴看大家都下了注,之後自己也下了注,“最後就剩我了,既然阿順和阿隱你們倆一起猜了反麵,那我就猜正麵,飛颺哥自然跟我一樣,也是正麵。現在揭曉的時刻到了,來,讓我們看看是誰要唆湯了?”
鳳鳴做足了氣氛後,一手揭開碗蓋,二十枚銅錢在小碗裏疊成一堆,鳳鳴開始一個個分類,“這個是正麵,正麵,反麵,正麵,反麵……”
等鳳鳴將這一堆銅錢分成兩邊,結果已經出來了,正麵十二枚,反麵八枚。
鳳鳴得意得不行,整張臉寫滿了喜慶,他一腳踩在凳子上興奮地大笑三聲,“哈哈哈,我和飛颺哥、逸之兄贏了,阿隱、阿順、茂林、修竹,你們四個輸了,哈哈哈!簡直天助我也,終於讓我一雪前恥!快點唆湯吧!阿隱,阿順,我猜你們倆大概從小到大都沒喝過湯底,要不我幫你們倆各選一碗,這碗紅燒肉的湯底就不錯,鮮濃又美味!”
鳳鳴才說完,茂林搶先把這個紅燒肉的湯底拿走了,“鳳公子,這個給我喝吧,湯裏肉味十足,我喜歡。”
鳳鳴也不在意,再次看中一盤菜道,“不然阿隱你喝這碗醬肘子湯底怎麼樣?”
修竹端走了那碗醬肘子,“這個給我給我,裏麵還有幾塊碎肉,公子,這個就給我吃吧。”
鳳鳴皺著眉,“你們倆小子,護主得很哪。現在你們倆挑完了,這還有十幾盤呢,阿隱,阿順,嵇念哥,你們仨挑好了沒啊。”
三人皺著眉看著這一桌的殘羹冷炙,實在有些下不去手。
鳳鳴看他們三人一直不行動,哼哼道,“願賭服輸啊,你們再不選,我就幫你們選了啊!”
看鳳鳴那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就知道讓鳳鳴動手一定把最濃油赤醬的剩菜挑給他們。獨孤順也不再遲疑,端起一碗還剩一點點的青菜湯一口幹了,這時青菜湯早就冷了,不過味道還好,並不難吃。
鳳鳴看著幹幹淨淨的湯碗,喝彩道,“阿順,爽快!現在隻剩阿隱你了,快點吧,這裏還有好幾碗美味佳肴等你選擇,阿隱,不要再猶豫了,你早點唆完,我們早點出去玩了。”
嵇隱眯著眼看向鳳鳴那一臉莫名興奮的表情,臉上常有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總覺得剛剛的賭局有些問題,但是他暫時還看不出。嵇隱再次掃了一眼桌上的剩菜剩湯,正準備伸手的時候,獨孤順取走了桌上一碗羊肉湯道,“阿隱,你別喝了,我幫你喝吧。”
那碗羊肉湯有點多,大家把碗裏的羊肉都吃光了之後,湯隻喝了一點,不過羊肉湯看著還比較清淡。
還不等嵇隱勸阻,獨孤順就一碗湯喝了下去,喝完他忍不住連打了三個飽嗝,而且冷掉的羊肉湯還有一些膻腥,一股腥氣在獨孤順口裏縈繞,簡直上頭。
鳳鳴看得哈哈直笑,特別解氣,不過內心還有可惜,沒有看到嵇隱的笑話,而且這個賭局是他臨時想到的,隻能利用這些殘羹冷炙,若是他現在準備了一鍋”銷魂水”讓幾人喝下那才叫一個痛快。
飯後大家又接著在襄陽城裏閑逛,順便消食。
嵇隱走到走在最前麵的雪飛颺和鳳鳴旁邊道,“飛颺兄,你身上可帶了”消食丸”?”
嵇隱知道鳳鳴吃起東西來經常沒有節製,有時候難免就把自己吃撐了,雪飛颺做了一種助消化的藥丸給鳳鳴備著,一般都是隨身攜帶的。
雪飛颺點點頭,拿出個藥瓶遞給嵇隱。
鳳鳴笑嘻嘻取笑道,“阿隱,你該不會是中午吃撐了?難得啊,難怪你後麵死活不肯唆湯,哎,都是阿順那個死小子,沒讓我看到你出糗。”
嵇隱笑著對鳳鳴道,“來日方長,我們下次再玩,下次輸了我甘願受罰。”
鳳鳴興奮道,“阿隱,這可是你說的,下次輸了不準賴賬!”
嵇隱道,“不會。”
之後嵇隱對雪飛颺道了謝之後,拿著那瓶消食丸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麵,他將藥瓶遞給臉色不太好看的獨孤順,“飛颺兄的消食丸,消食解膩。”
獨孤順接過,“謝了。”
獨孤順倒出幾粒藥丸塞進嘴裏,吃下沒一會兒,口裏、胃裏舒服多了,然後把剩下的遞給了茂林和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