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陵卷 第五十二章漫天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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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雪飛颺和鳳鳴這一行,兩人在山林中奔行了兩刻鍾便發現了有追擊的身影。
隻能在山林中穿梭,這樣一來便要多繞許多路,速度自然比不上後麵徑直追上來的紫雲宮的宮主和三名宗師。
等兩人走了一小半的路程時,紫雲宮主便追了上來,不過幸好林夢兒經過他們頭頂的時候兩人正在一處茂密的樹林中,雪飛颺首先聽到了空中撕裂的風聲。
雪飛颺趕緊拉著鳳鳴邊找隱蔽地方躲藏邊道,“有高手追來,速度非常快。我們得趕緊找個地方躲一下。”
正好樹林裏有一條小河,河上有一座小石橋,兩人趕緊鑽到石橋底下,才在林夢兒經過他們頭頂的時候借著樹林和石橋的掩護躲了過去,但也讓兩人驚出一身冷汗。
過了好一會兒,鳳鳴才靠近雪飛颺身邊用氣聲問道,“她走了沒?”
鳳鳴那一臉膽戰心驚的樣子看得雪飛颺既好笑又心疼。林夢兒的實力在鳳鳴心裏已經有了陰影,要是被林夢兒抓住,那是生是死可就不好說了。
雪飛颺悄悄將頭探出一點往空中看去,那一道紫色身影在遠處已經消失,但那個方向也是兩人要去的方向。
鳳鳴苦著臉道,“怎麼辦?她已經走在前麵了,該不會我們到的時候她正好在那裏等著我們吧?我們這樣是不是叫羊入虎口啊?”
“哎喲!你幹嘛啊,飛颺哥!”
雪飛颺彈了鳳鳴額頭一下,“你瞎比喻什麼呢?”
鳳鳴不服氣道,“難道不是嗎?我們不就是要進虎口的兩隻大肥羊。”
雪飛颺捏著鳳鳴的臉道,“你這麵無二兩肉的,老虎吃了都嫌咯牙。”
鳳鳴拍開雪飛颺的手,“不要把我英俊無敵的臉給捏壞了。”
雪飛颺道,“少貧嘴了,既然紫雲宮主從這個方向,那我們就換個方向吧,我們往東走,看能不能繞到臨沅城的東城門。”
鳳鳴點點頭,“行!”
之後兩人特意避開林夢兒的方向繼續前行,但轉向東行之後又發現有別的紫雲宮的弟子在搜尋他們。
兩人的衣服也是有點顯眼,一個赤紅的衣裳上繡著白色的曼陀羅華,一個雪白的衣裳上繡著紅色的曼珠沙華,這一紅一白在山林裏別提多紮眼了。
兩人一旦發現空中有紫衣身影,便趕緊在山裏找個樹叢一趴或是找個樹洞一鑽,也是狼狽得很,如此才堪堪又躲過了兩波追蹤。
紫雲宮的人大部分在東岸,是以雪飛颺和鳳鳴兩人這一路行來真是提心吊膽,步步驚心,最危險的一次是兩人在前行的過程中,突然發現已經離去很久的林夢兒折返了回來,竟還是朝著兩人的方向而來。
雪飛颺和嵇隱兩人雖然在樹林裏,但這片樹林沒有很好的隱藏的地方,眼見著林夢兒快速接近,兩人舉目四望,還沒找到藏身之所,鳳鳴急的額頭冒汗,終於找到一顆缺了一半樹心卻依然還算茂盛的樹,他趕緊拉著雪飛颺躲了進去。
這棵樹也並不大,兩人隻能緊緊地抱著窩在樹心裏,但這棵樹畢竟有一半是空的,幸好另一半樹殼是對著林夢兒來的方向,隻要她從這邊飛過時不低頭不回頭,就不會發現兩人。
鳳鳴緊張地心砰砰直跳,緊緊抓著雪飛颺的衣服,將頭埋在他胸口假裝沒有人能看見他,心裏不斷祈禱,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誰也看不見我。
快點走,走快點,頭也不要回。
阿彌陀佛,玉皇大帝,觀音菩薩,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直到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鳳鳴的肩膀上被人輕輕拍了拍,鳳鳴被嚇得一彈。
“啊!”
鳳鳴睜眼一看,沒看到林夢兒那張美的驚心動魄的臉,倒是看到雪飛颺揉著下巴瞪著他。
鳳鳴”嘿嘿”笑了下,他已經忘了自己在枯樹裏,空間狹窄的很,他那一彈,額頭直接撞在了雪飛颺的下巴上。
鳳鳴抓著雪飛颺的衣服悄悄往外麵看了看,沒看到有什麼人。
雪飛颺道,“她已經走了。”
鳳鳴鬆了口氣,小心地從樹心裏擠了出去,四處張望了半天,確認附近再沒有什麼紫色身影後,才終於放了心。
兩人都不敢相信剛剛竟然躲過了林夢兒的追蹤,明明林夢兒隻要低一下頭或是回頭看一下就能發現他們,以林夢兒的洞察力,如果是真的來搜尋他們的話,不應該發現不了他們,除非是有別的什麼事情發生,讓林夢兒暫時沒有心思仔細搜查她沿途經過的地方。
他們想的沒錯,林夢兒正是收到門下弟子發來的信號,趕著去往信號發射的位置,所以並沒有特別留心沿途的情況,她以為門下弟子找到了雪飛颺的蹤跡,便極速趕了過去。
林夢兒趕到信號發射的地點,隻有自己門下的弟子,那名弟子趕緊跟林夢兒彙報,“宮主,屬下發現了那名粉衣女子的蹤跡。”
這名紫雲宮弟子發現的正是雪漫天的蹤跡,原本雪漫天看紫雲宮的都走了,便準備回桃花穀,哪知回去的時候碰到了紫雲宮走在最後的一名弟子,雖然她及時走掉了,但那名弟子的信號已經放出去了,雪漫天也顧不得其他,隻能換個方向跑走。
正好林夢兒一路追去也沒有看到那個白衣男子,能找到他們中的一名同夥也是好的,便跟著屬下的指示前去追雪漫天了。
這一次林夢兒沒有再追丟,很快便找到了雪漫天,畢竟雪漫天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可不會像雪飛颺和嵇隱那樣去鑽樹叢和山洞,她那身粉色衣裳也挺顯眼,很快便被林夢兒追上。
看到林夢兒追來,雪漫天也不逃了,等著林夢兒落在她麵前。
雪漫天拱手道,“林宮主。”
林夢兒問道,“你是誰?”
雪漫天道,“在下天星閣慕容清的妻子雪漫天。”
林夢兒道,“原來是劍神慕容清的遺孀,難怪跟那幾個小子是一夥的。”
雪漫天道,“你這次追拿的兩人乃是我丈夫的師弟和徒弟,如今他們已經逃脫,還請林宮主高抬貴手,不要再與兩位小輩計較。”
林夢兒道,“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我的徒兒中了你們的毒,你既然跟他們一起的,就把解藥交出來吧。”
雪漫天雖然對林夢兒這頤指氣使的態度不是很爽,但還是皺眉解釋道,“之前給貴宮弟子扔的毒煙彈的毒性並不強,我看你的這些弟子也都恢複了正常,應該是已經解了毒了,為何還找我要解藥?”
林夢兒道,“之前有一穿白衣服的用暗器射中了我徒兒,他的暗器上有毒,我的解毒丹沒有用。”
雪漫天一聽便知是怎麼回事了,一定是自己的侄兒跟林夢兒的徒弟交手時用了別的帶毒的暗器。
雪漫天道,“你徒兒所中暗器之毒是我的侄兒所下,但我們多年未見,他習慣用什麼毒我也不清楚,是以林宮主徒弟的毒我也沒有解藥,不過我自然會跟我侄兒交代,讓他將解藥送到紫雲宮,幫令徒解毒。”
林夢兒道,“如此,便隻能讓慕容夫人同我們走一趟了,何時你侄子將解藥送來,我便何時放你離去。”
雪漫天皺眉道,“我既然說了會讓我侄兒將解藥奉上,便不會食言,林宮主難道不信我?”
林夢兒道,“我不需要相信你的話,你隻要跟我走便是了。”
雪漫天道,“恕我不能從命。”
雪漫天的女兒倩兒還在桃花穀,她還那麼小,怎麼能離了娘親。
林夢兒霸道地說,“這可由不得你,若是你丈夫在,我還忌憚他三分,如今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談條件!”
雪漫天聽她如此談及亡夫,心中既傷心又氣怒,她厲聲道,“若是我丈夫在世,又豈容你在我麵前如此放肆!”
林夢兒嗤笑道,“可惜他已經死了,你覺得就憑你,也敢在我麵前放肆?!”
林夢兒覺得自己沒有因為雪漫天的態度賞她一巴掌已經是看在天星閣的麵子上了。
雪漫天知道今日和林夢兒是不能善了了,這個女人太驕傲太自負,但她的驕傲自負也源於她本身的強大,她在江湖上是位於最尖端的高手,隻有她有選擇跟不跟你講道理的權利,她想霸道的時候她便可以霸道。若是她丈夫慕容清在世,林夢兒根本不是慕容清的對手,她也可以對林夢兒說這樣的話,可惜她的丈夫英年早逝,為了救她的命舍掉了自己的命,留下她們這一對孤兒寡母,隻敢躲在桃花穀裏尋得一時的安寧。
但雪漫天想到自己還在山莊裏的女兒,她一旦跟著林夢兒去了紫雲宮,這些天誰來照顧她女兒,即便莊子裏有人,但她女兒那麼小,突然找不到娘親該如何傷心焦急。何況這桃花源也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這周邊漫山的莫徭人,她如何敢將她的女兒獨自留在這裏。
雪漫天心中百感交集,最後隻能亮出自己的兵器對林夢兒道,“林宮主,你出招吧!要想帶我走,除非你打贏我!”
林夢兒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就憑你?你覺得我出招的話你能在我手上活下來?”
雪漫天也恢複了傲然的神情,“能不能活下來,林宮主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林夢兒倒是有些佩服雪漫天的勇氣了,但對於沒有本事卻敢挑釁她的人,她絕不會姑息。
林夢兒揚起自己的飄雲帶對著雪漫天擊去,雪漫天的赤鱗鞭一甩,也迎向飄雲帶,林夢兒已經見識過雪漫天的武器,之前她的飄雲帶便被雪漫天的武器纏住過,是以這一次她在飄雲帶上灌注的真氣可不是雪漫天能接的下來的。
然而雪漫天也沒想用赤鱗鞭接她的飄雲帶,赤鱗鞭纏上飄雲帶後,她便撒了手,隨飄雲帶將自己的赤鱗鞭卷走,她快速衝向林夢兒,對著林夢兒一掌揮出。
原本林夢兒是對雪漫天的掌擊十分不屑的,但直到那一掌近到離她隻有一尺的時候,她原本準備隨手打開雪漫天手掌的手變掃為掌,與雪漫天結結實實對了一掌,而更讓林夢兒吃驚的是,這一掌的勁力竟有著排山倒海之勢,讓她不得不調動全身內力來應對雪漫天的這一掌,即便如此,她仍然被這一掌打得向後退出了十幾丈,並吐出一口血來,竟讓她受了一點內傷。雖然傷勢不嚴重,卻足以讓林夢兒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林夢兒不可置信地道,“你隱藏了實力?你是大宗師?”
雪漫天沒有說話,她打出這一掌,自己也有些氣血翻湧,而且她自己也在吃驚這一掌的威力。
林夢兒一番思考後,遲疑道,“你不可能是大宗師,這是慕容清的內力?”
雪漫天平複了氣息道,“林宮主好見識!”
原本看林夢兒猜測她是大宗師時,雪漫天還想順勢裝一下,但林夢兒太聰明了,一下子便猜出了其中的緣由。
林夢兒不解道,“他把內功都傳給了你?這怎麼可能?難道你也是天星閣的?”
內功不是同宗同源根本沒辦法傳功,各門各派修煉內功的方法都不一樣,經脈運行的方式也不一樣,若是貿然吸收別人的內功,首先能留下的也不過十之二三,而一旦與自己的內功相衝突,便是走火入魔甚至是爆體而亡的下場。
雪漫天搖搖頭,道,“我乃是醫仙穀的。”而後有些傷感地道,“世道艱難,清哥在走之前留了一些內功在我體內,好讓我在碰到難以應對的艱險時能夠自保,原本這些內力我是留著給他報仇用的,若不是林宮主苦苦相逼,我也不會隨意動用。”
其實慕容清想盡辦法最後也隻是留了三成內力在雪漫天的丹田中,而這些內力一經用出,便會自然消散,像和林夢兒這樣對決的消耗,她也隻能再揮出兩掌。
不過雪漫天的威懾作用已經達到了,林夢兒確實不願意再和雪漫天對個兩敗俱傷,慕容清畢竟最後達到了太上宗師的境界,她不敢估量慕容清給她的亡妻留下多少保命的功力,況且就算她最後能殺了雪漫天,她自己也要身受重傷,而最關鍵的,她並沒有想過要雪漫天的命,她若是真的殺了雪漫天,就真和天星閣結仇了,天星閣主陸珝的境界她不知道,但至少是太上宗師的巔峰。
林夢兒雖然傲氣,但還不至於沒腦子,這個江湖本來就是實力為尊,她有實力便可以勉強雪漫天跟她走,但她若殺了雪漫天,陸珝也有實力踏平她紫雲宮,何況雪漫天身後還站著醫仙穀,在這亂世之中得罪醫仙可不是明智之事,因為誰也不敢保證是不是有一天需要向醫仙穀求救。
林夢兒心思電轉,想清楚關鍵後,她冷聲道,“很好,你確實有資本跟我談判,你走吧!”
雪漫天撿回自己落在地上的赤鱗鞭,對林夢兒拱手道,“林宮主,告辭!令徒的解藥我自會讓我的侄兒送上!”
說完雪漫天便飛身離去了。
雪漫天回到桃花源,在經過桃花林的時候,想象著這些桃樹開滿桃花的樣子,而慕容清在漫天花雨之中練劍,練完劍便將劍負在身後,轉頭對著他粲然一笑。
雪漫天也對著他笑,眼中卻靜靜流淌下兩行清淚,她看著眼前幻想中的男子道,“清哥,這一世還有如此漫漫長路,你卻扔下我獨自離去,我又該如何麵對這漫長人生中的各種艱險?”
雪漫天站了許久,眼前的幻象早已消失,淚水也已風幹,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看著天空道,“清哥,你放心吧,我雪漫天一定會堅強地活下去,將我們的女兒養大成人,讓我們的血脈在這世上一直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