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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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江潛請過去的,此時不去江府走一趟日後恐落下什麼把柄,於是人人求不得的宋老板,在街上溜達著就去了江府。
與一些調轉信息的探子互通身份,交換搜到的密令情報,監視溯城上下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們像一張網一樣,牢牢地覆蓋在溯城上空,這樣的事情於宋疏林而言就像旁人吃飯那樣尋常,卻不像旁人寢食那樣容易。
調換過後,止字令牌覆蓋的是當街一帶,江府連同江府後院也一並在內,戲院他不便多去了,往常時候,沒人願意用幾個銅板換一張戲票,今年忽然有了些響頭,幸好燒河慶典讓他有了不登台的借口。
連接前院後院的地方有個過堂,像從中伸出了一條街,他有意無意地往裏撇了一眼,便看到窗邊驀然站著一個人,他便難以平靜了,總覺得那人在透過窗戶監視他,汗毛倒立。
江潛屋內總是被太陽照得很白,他也不怎麼拉窗簾,隻是他人坐在這就讓人感到一股子徹骨的涼。
“夏天喝點清茶解暑吧。”江先往一個剛燙好的杯子裏倒茶,茶湯很白,香味卻撲鼻,能聞到新鮮的花香。
杯子有些燙,讓宋疏林的指尖有些泛紅,“好茶。”他不愛品茶,每每江潛給他斟了茶,總得假模假樣地說句好。
“這次是止字牌,在當街,您若有什麼需要,隨時傳喚我一聲就好。”
江潛忽然笑笑,那雙眼睛一彎,讓宋疏林有些恍惚。
“好,有你在這,總比別人在這讓我安心一點,對了,燒河慶典的表演挺不錯的,以後,多出去走走,參加一些這種活動,不要一直呆在戲園子裏。”
宋疏林表情淡淡地點了點頭,茶水確實消暑,縱然出了一層薄汗,心中的浮躁也消了幾分。
“怎麼看你臉上帶著疲色,是不是被那些人叨擾的煩了,還是說。。。你還在生我的氣呢。”
話題引到這,宋疏林沒有意外,神色也未慌張,一次疏漏,江潛總會用百次千次的機會來補。
江潛卻有些吃驚宋疏林沒有反應的反應,隻見宋疏林將留著茶香的杯盞放回桌上,眼皮掃過江潛的臉低了下去,“我的命帶著任務來,終究也是要帶著任務走的,本是賤命一條,您卻無論什麼時候都高看我一眼,誠心如此,我沒有什麼好追究的。”
話雖如此,江潛聽著卻不太舒服,一直裝出來的笑也有些僵在臉上,“從小你便是這樣,受了什麼委屈,從來不說,自己憋著,自己消化,你本可以與我交心的。”江潛說著眼睛未曾看一直緊繃著的宋疏林,又給茶杯中斟茶水。“這便是我的真心。”宋疏林臉上幾不可聞地掃過一絲失望。
除了江潛要他做些什麼的時候,他們的對話幾乎都像今天這般打啞謎,江潛最愛試探,往往和睦中總是帶著殘暴,他對江潛的感情如今也在心裏撲朔迷離。
九歲那年,他隨著雜耍班子來到溯城,初來這地方,班主為求一個立足之地,要他們幾個孩子練將身子鑽進細鐵環內的神功,奈何縮骨功要從童子練起,他們的骨頭已經定成型,難練這種功夫,那班主管不得他們的死活,徒聽不見他們的叫喊,生生掰斷了他們的胳膊,其中一個孩子,被掰折了腰,當即就死了。
那個時候不能怕死,不能流眼淚,皮肉被鞭子抽的皮開肉綻,血從裏麵滲出來滴在雪地裏,頭先犯錯,都得忍住抽打,在雪地裏跪上一夜,那晚他覺得自己要死了,連滴在腳邊的血都變成了一朵花,是這個人把自己抱進暖屋裏,喂了薑湯,用自己的身體暖了一宿,才叫他撿回了一條命。
那些“獨穿暗月朦朧裏”的日子,黑夜漫長的好像生存本就是他的大夢一場,還是這人,將自己從地獄裏拉出來。
如今隨著他心智成熟,他很難不承認江潛身邊不乏死士,全都是像他這樣被江潛解救出來的,也全都是,江潛用一句句暖心窩子的話喂出來的,縱然知道,所有情感不過“利用”二字,真要割舍下時,卻比身上挨得刀子還疼。
從江府出來時,月色已經朦朧,他婉拒了江潛身邊老管家將他送出門的想法,走到前堂時能從窗戶上窺見一點後院的情景,卻沒發現燈火,
心裏莫名有些失落。
前腳邁出江府大門,厚重的朱紅色大門顯示著不可妄念的威嚴。
“小宋老板。”
門外一側,一人嘴裏吐出一點青煙,在不重的夜色下,顯得分外淒明。
“你怎麼在這?”
江挽忠掐掉煙,拄著拐杖笑著走進宋疏林。“這是我家,我怎麼不能在這。”
宋疏林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臉不知道因為窘迫,還是那人的逼近微微有些泛紅。
“來江府幹嘛來了,來找我的嗎?”
“給江老爺唱戲,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有人在街上看到你了,不敢認,說你進了江府,又沒去我那,我隻好在這守著。”
宋疏林哦了一聲,兩人隔著一拳遠近,江挽忠身上的煙味混著藥香,衝進宋疏林的鼻子裏,讓他方才在江潛那涼下的身子莫名地就燥熱起來。
“燒河慶典上,招手的是你吧。”宋疏林忽然盯著江挽忠,感覺那人的眼裏會冒火星。
江挽忠回想起自己在人群中招手的樣子,忽然就不怎麼自在了,於是岔開話題,“那身嫁衣真就挺適合你的,他們現在都說你是神仙下凡,治好了孤河的水汙,最近你要好好躲躲,我看在戲院門口圍堵你的人真不少。”
“有旁人替我擋著,我不願意,他們還能把我劫去了不成。”
兩人相視一笑,宋疏林覺得江挽忠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可怎麼也記不起是什麼時候聞過的了。
江挽忠無意間又靠近了一些,直逼得宋疏林往後退了一步,“吃飯了嗎?”
宋疏林低聲說了句,“還沒。”
江挽忠不自覺得往宋疏林肚子上拍了拍,“江潛怎麼這麼摳搜,連頓飯都不留,走吧,都到這了,不打算去後院坐坐嗎。”
宋疏林沒什麼好拒絕的,隻是江挽忠搭在他腰間的手,總是那麼讓他局促不安。
江挽忠是個極會克製的人,活到現在,唯有“吃”最能讓他解壓,現在多了一件就是見宋疏林。
現在兩樣美事都全了,他不由得心生歡喜,正巧南方名廚剛到沒幾天,新菜還沒有品嚐過,於是今夜浩浩蕩蕩地一股腦地把所有的菜都做全了。
後院汀鏜作響,江先覺得奇怪,想去瞅瞅有什麼熱鬧事,還是覺得後院晦氣,於是作罷。
江挽忠開了紅酒,紅酒配江南名吃也算雅趣。
“自打認識你就沒見你喝過多少酒,在人間走一遭,若是錯過對酒當歌的樂趣,絕對是樁遺憾事。”
“今日也不是什麼節日,吃個飯而已,搞這麼隆重幹嘛?”
“人生在世不過一日三餐,這江南名廚在這留不了幾天,當下不及時行樂,想要享受的時候,就沒機會了。”
這話說的十分應景,卻不知道是不是說的現在。
作者閑話:
清茶消暑,今天喝了茶,光顧著跑廁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