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一路哭哭哭啼啼掙脫了乞丐的拖拽，“你為什麼不讓我問下去。”
    不知為何這條街上人煙稀少，似乎今日有什麼大事必要發生。乞丐隱隱有些害怕，他有預感今天有災難降臨。而且絕對不僅僅是張四打他而已。
    乞丐挨打挨罵逆來順受，拽著張四繞著偏僻的小巷。
    “你是不是嫌棄我，覺得我丟臉？現在龍也是假的，啊零也要死了，我什麼都沒了。”
    夢萌摸了摸腦袋因為她忽然記起來這畫麵她曾經看過，也是這個角度，站在不遠處的拐角，等他們走過下一個怪拐角，腳步臨近下一個拐角，她便會再跟上去。
    這地方她不是第一次來了。
    乞丐摸了摸張四的腦袋，張四哭得更加大聲，院子裏的人大聲嗬斥“那個哭喪鬼吵死了，再哭老子就把你嘴巴縫上！”
    這人氣勢如虹，中氣十足，乞丐聽出來那頭住著的是個練家子。
    張四膽子小，但此時卻不管不顧的罵了回去，那院子裏的又豈是好欺負的，翻身從牆上跳下來，人高馬大將兩個人籠罩在黑暗裏。
    張四知道害怕了止住了哭聲，道歉，那男人卻見識了兩人的容貌心聲歹念“哦，道歉有用的話，那我習武做什麼？”
    “你想幹麼？”乞丐一手擋著張四一手支在胸前。
    “嗯，自然是幹喜歡的事情。我可沒那麼無聊，我最愛賺錢和花錢，人生那麼多樂趣，都能用錢買到，我瞧你們穿的好，荷包裏肯定能拿出來我滿意的數目。”
    張四從乞丐身上摸出一袋銀票，丟了幾張拍在那魁梧男人臉上。
    “給你。本姑娘多的就是錢。拿了快滾。”她拿著銀票竟然有了底氣。
    夢萌越看越是稀奇，這丫頭怎麼跟以前不一樣了。
    乞丐也拍了拍男人的臉道“滾吧。”
    這下子男人像是被點了火的炮仗一拳一拳噼裏啪啦的落在乞丐身上，將他打的神誌不清。
    夢萌沒想到身為男主卻武功不濟到如此地步連個無名之輩也沒辦法抵抗。
    男人一掌拍在乞丐身上，在他那件不倫不類的黃色綢緞衣裳上留下三道爪印。乞丐一招都沒反擊便暈死過去。
    男人看向張四道“我不打女人。”隨後一巴掌拍向了張四“但我打女娃娃。”
    女娃娃張四一個蛇蠍擺尾將男人的腦袋踢得稀碎，紅的白的從男人的眼鼻口裏湧出來，腦袋也凹陷下去張四的腳印。
    女娃娃張四看著倒地不醒的乞丐摘下人皮麵具，露出來九耀的不屑的麵孔輕蔑的道“廢物。”
    “你跟著個廢物，那你是什麼？”夢萌自認躲不過九耀的感知，也光明正大的走出來。
    “長風呢？”
    也許是殺了人，九耀臉上表情一如夢萌初見他時，有一種誘人的氣質。
    “那般顯眼得東西自然放家裏。”
    “家？”
    “言兮兮有個親戚叫關芳菲。”
    九耀冷冰冰的道：“你連這都知道。”
    “幸好我沒嫁給你，也沒跟你洞房，你這人好無趣，為了一把破刀，竟然對我這麼冷。”
    “長風是魔刀，會霍亂人心，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已經瘋魔了，我怎麼知道你是人還是刀。”
    “說到瘋魔，我最近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九耀冷冷的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夢萌隻瞧了一眼便覺得通體發寒，她撇開眼不敢再看，她轉過身不敢，可來自九耀身上的殺意穿過了她的心髒，一把長劍抵著她的後背心髒的位置。
    “告訴我，東西在哪裏。”
    “關芳菲的冰窖裏。”夢萌眼睛打開了水閥，一顆一顆的淚珠停不住了。
    “當真？”
    “真。”
    九耀的劍穿過了她的肌膚心髒，她低頭的時候還能看見劍從她的身體裏冒出來，又被抽回去。
    夢萌隨著劍的抽離緩緩地跪倒在地上，她的眼睛依舊在淌淚。
    “我信你。”
    一陣風吹，沒有夢萌想象中九耀身上那種女人袍子該有的颯爽獵獵聲音。
    夢萌朝著空無一人的黑暗中露出一個詭異的可怕的微笑。
    她一隻手撐著地麵，站了起來，胸口的肉在蠕動，粘合，眨眼間她又活了，麵不該色轉身看向九耀離去的地方。
    她從身後，從一片虛無的空間裏拔出來一把半人高的長刀，正是那長風。
    她似乎明白了九耀所說的入魔是什麼意思。長風帶給她的驚喜令她難以將長風拱手讓人，即使是她最愛的人也不可以。
    她看向地上的乞丐，他原先蓬頭汙麵，現如今倒是被九耀扮的丫頭伺候得很好。穿上了有錢人才能穿的上好綢緞，雖然裁剪不得體，袖子寬，下半身臃腫，但依舊有了些貴氣。
    “嘖，長得不如夢零。”
    那一頭九耀也不等夜黑風高，直接尋了偏僻地方進府邸，直入冰窟。那冰窟裏一覽無餘，左右冰牆，中間冰盤圓桌麵對麵坐著年輕男人和年長的渾身長毛的怪物。
    那怪物還會說人話“你是誰？”
    年輕男人看了眼“刺客吧。”
    那怪物緊張的站起來，露出穿著人類褲子的下半身“來人啊，有刺客。”
    “沒用的。隔音太好了。”年輕男人挖了挖耳朵道“還是叫我徒弟快。”
    “鶴守師傅餓了！”
    九耀心想原來這就是關芳菲看著到不像是神誌不清，反倒是跟他師傅逍遙門主似的返老還童，有些頑劣
    鶴守就貼著九耀的身子站著一顆腦袋從九耀肩膀上鑽出來，形如鬼魅說話也陰森森的“你身上有言兮兮的血味。”
    鶴守一掌拍穿了九耀的身子，九耀胸口凸出口吐鮮血去了半條命，他高估了自己，但不算太晚，他用盡生命去逃，也終將鶴守摔在後頭，但他也迷了路，不知道跑了多遠，人在一處荒蕪城外，雜草叢生高過他的肩膀。
    他捂著胸口，每走幾步便覺得鑽心，這一路奔跑已然用了太多的力氣。
    但就算他逃了那麼久，那麼遠，那迫人的威懾力仍舊在他身後不遠處。
    “不跑了？”
    這一聲是女人的聲音。
    他這才發現追趕自己的並不是鶴守而是一個女人，一個死在他手裏的女人。
    草叢搖曳著，露出她森白的臉龐，他發現這個女人看來有三十歲了，絕對不是先前被他殺在巷子裏那個。
    “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可我知道你是什麼東西。”
    女人伸出手來，一條草繩尋求兩旁草叢的幫助，繞過了九耀身邊，將他包裹成了一團綠色的球。
    “你不能殺我，不，你殺不死我。”九耀露出詭異的瘋笑：“人類殺不死我！”
    “我是心魔，心魔殺不死的。”
    女人腳下生出一團草席，兩道的草叢分簾似的讓出一條道來，她坐下來，那草像有生命似的挪動，帶著女人到那九耀麵前，她也不說話，不動手，就是繞著九耀轉了一圈，她伸手摸了摸九耀的臉道：“奇怪了，別人家的心魔都跟他主人長得差不多，唯獨你怎麼是我那好孩子的心頭所好呢？”
    九耀嘴不由心道：“長風是殺戮刀，心魔是殺人用的，她最怕誰，誰就會出現在人世間，除非殺了她，否則我是不會消失的。”
    九耀想要捂住嘴巴，這話原先是個秘密，誰會把命門暴露給旁人呢，可他卻不能製止的脫口而出。奈何他手腳都在草團裏，動彈不得：“你這妖女，使了什麼手段，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死，夢萌已經死了。我現在是無敵的。”
    女人嗔罵道：“白癡，心魔都這麼愚蠢嗎，她若死了，你怎麼會活著？”
    九耀掙紮著，那團草越束越緊，他身體擠壓成碎末，跌落與地又迅速變作一個完整的他，一個沒有內髒骨骼的他，皮囊也似漁網，西缺東漏。他好似不知道自己這幅狼狽相亦或者完全不在意，朝一旁逃去，沒有骨骼的身體隨風飄曳，風一吹他就歪到哪個方向，左右搖擺的身體，過了許久也沒逃出去。
    女人用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看著他：“好了，好了，陪我玩玩，開心了，我就放你走。”
    這心魔歪頭扭曲了整個身子，麻繩一般歪歪扭扭，十分滑稽。
    女人道：“我也叫夢萌。你可以叫我先知。”
    草鬆開了心魔的骨骼內髒，那一顆顆碎爛的肉塊一落地就恢複如初，跳回主人的身體裏。
    女人看著九耀道：“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心魔轉頭便要逃，身前的草仿佛是活的結成牆，任由他撞過去，彈回去，彈進一個軟軟綿綿熱乎乎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