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捉弄
    “給！”顧清雨神態傲慢，粗魯的把水囊往帝玖懷裏一塞。
    帝玖不疑有他，拔開軟木塞子，一手抓著水囊欲往嘴裏送。
    顧清雨嘴角再也掩飾不住緩緩勾起，卻不知這一幕早就被帝玖收入眼底。
    一看這副模樣，顧清風就知道這家夥又開始作妖了，剛要阻止，帝玖忽然動作一頓，一扭頭把手裏的水囊遞到顧清雨麵前，“別看了，給你喝！”
    “……我、我不渴。”顧清雨眼神飄忽，大叫可惜。
    “我叫你喝，你敢不喝？”帝玖手撐下顎，尾指曲起，置於眼下，一雙不含半點情緒的銀眸此刻似染上一絲笑意。
    顧清雨嘴角抽搐，他忽然覺得還是以前的”琉忻嶽”可愛多了。
    顫顫巍巍的接過水囊，顧清雨一臉糾結，努力了半天也沒敢真往嘴裏送。
    “還不喝？”帝玖身子靠近幾分，眸中笑意加深，顧清雨的表情很明顯取悅了他。
    “水太熱，我…我一會兒再喝！”顧清雨僵硬著臉。
    “……”這借口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好在許放很快出現，解救他於水火之中。
    “我去幫忙！”丟下這句話，顧清雨火急火燎跑向許放，殷勤的抓過對方手裏的幾隻赤焰兔，結果一個不留神被它們給跑了。
    “別抓了，這隻成年鬣毛豬應該夠吃了！”許放忍不住一拍額頭，尤其是看到顧清雨跟在赤焰兔屁股後麵一蹦一蹦，隻覺這畫麵無比滑稽。
    “嗬嗬……抱歉！”顧清雨尷尬的撓撓臉，好在那幾隻赤焰兔隻是順手，否則他們的晚餐可就沒了。
    顧清雨資曆尚淺，一直以來都是被照顧的那一個，別說幫忙，不幫倒忙已經不錯，要不是顧及帝玖在場，又礙於二人的年紀差距，許放早發飆了，眼神不停往帝玖身上瞟，像是在說：這是你的人，你確定不管管他？
    帝玖背靠石壁，閉目養神，看到隻當看不到。
    最後還是顧清風看不過眼，硬把人扯回來，否則這頓飯還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吃得上。
    ……
    元武大陸的人平均壽命在兩百歲以上，武魂師隨著修為增長壽命得以延續，別看許放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實際上比琉驚天大了十來歲，當顧清雨的爺爺都綽綽有餘。
    年輕之時許放曾走南闖北，四處曆練，有豐富的野外求生經驗，索然無味的烤肉一經他手，不說人間極品，也與難吃沾不上邊。
    顧清雨吃得大快朵頤，生怕別人跟他搶似的，顧清風吃相優雅，動作絕對不慢，否則休想從顧清雨嘴裏搶食。
    武魂師與靈修不同，靈修在修為達到一定境界，世俗煙火反倒成了一種慢性毒藥，影響體內靈力純粹，而武魂師不論實力強弱多多少少得從食物中攝取所需能量。
    帝玖辟穀萬年有餘，來此短短數日，沒辦法習慣，吃了幾口就訕訕放下，這在一群狼吞虎咽的人中異常顯眼。
    “少爺，出發前城主特意多準備了些糕點，需要給您拿來嗎？”許放上前詢問。
    也對！少城主頓頓大魚大肉，山珍海味，色香味缺一不可，怎麼可能吃的習慣糲食。
    帝玖搖了搖頭，一陣咳嗽聲猛地響起，眸光移去，顧清雨手裏的肉串驚得掉在地上，一口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烤肉就這麼卡在喉嚨裏。
    一隻骨節分明，分外好看的手伸了過來，顧清雨不疑有他，接過水囊，猛灌了幾口。
    顧清風薄唇張了張，已來不及。
    “……謝謝。”回頭的霎那，顧清雨被帝玖忽然放大的俊顏嚇了一跳。
    帝玖饒有興致的托著下巴，歪頭看他。
    顧清雨像是想起什麼，猛然抓起手裏的水囊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摔在地上，“你給我喝了什麼？”
    沒等帝玖回答，一扭頭就用手去摳喉嚨，試圖把水全吐出來。
    “當然是你”辛苦”打來的水。”帝玖一句話如判死刑，顧清雨感覺眼前的世界都崩了。
    ”噗嗤~”帝玖一時沒忍住，短促的嗤笑準確無誤的落入眾人耳中。
    這是帝玖從來了這裏之後第一次臉上有如此鮮明的變化，整個人就像忽然活了一般，冰雪消融後的笑意明媚得可與月爭輝，卻如曇花一現，隻留給眾人無盡遐想。
    顧清風大概永遠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為了一個男人的笑容久久失神，還是他一開始最討厭的男人。
    ……
    清冷月華如瀑傾灑，平靜的湖麵倒映出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三千銀絲披散身後，似在月色中散發聖潔光輝，晶瑩水滴順著削尖下巴滴入水中，綻開點點漣漪。
    恍惚間，帝玖似能看到昔日那佇立巔峰之上、一騎絕塵的男子回身孤傲不屑一笑，又一眨眼，眼前隻剩唯今稚嫩冷漠的異界少年。
    夢境與現實，究竟何謂真？
    帝玖眸中少見的出現了一絲迷惘，很快被堅定之色所取代，不論他出現在此的原因是什麼，任何東西都不能動搖他要變強的決心。
    要變強就不能有一絲顧慮，不該有任何迷茫，即使前途未知，即使注定孑然一身，他也必須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
    “誰？”
    銀眸睜開，帝玖回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顧清風驚訝的神情。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顧清風視線都不知道要落在哪裏，俊顏尷尬得恨不得拔腿就走，腳下卻像生了根，根本不受控製。
    帝玖冷冷收回目光，等了一會兒不見對方離開，想到對方來此想必是跟他存了同樣心思，毫不避諱的踏步上岸，自顧自的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過程中總覺得一道隱晦的目光正黏在身上，不禁皺眉。
    “有事？”帝玖忍不住回頭。
    顧清風沒想到他會突然變得這般敏銳，趕緊挪開視線，俊顏浮現一絲被抓包的窘迫，語不成調，“我…我……”
    帝玖沒興趣聽他繼續”我”下去，整了整錦袍，大步離去。
    “你真是琉忻嶽？”
    顧清風一句話令帝玖下意識頓住。
    “你什麼意思？”帝玖語帶危險。
    “不是……我…我就覺得你變化太大了，就像…就像突然變了一個人！”顧清風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對方臉色，可惜帝玖打小情緒波動就不強烈，你還指望能從一張麵癱臉上看出什麼？
    “難道，要像以前一樣被你們耍？”帝玖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可沒那種興致。”
    話落，人已毫不留戀消失在顧清風眼前。
    顧清風無可反駁，一些對他們來說無傷大雅的玩笑，對此人來說明顯不是那樣的。
    可他們都忽視了這一點，究竟誰對不起誰，還真說不清。
    ……
    “該死的琉忻嶽，你別落在小爺手裏，否則我要你生不如死！！”顧清雨兩腿打著晃，沒吐幹淨的殘餘藥力已經叫他拉到腿軟，命都去了半條。
    “哦~”一人忽然自身後冒出，帝玖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頗為意外的樣子，“你還沒死？”
    “你他喵才死了！！”顧清雨怒聲咆哮，可惜中氣不足。
    等等！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在水裏下了藥？”顧清雨震驚，指著帝玖的手直哆嗦。
    帝玖一聲冷哼，憑他對草藥的了解，顧清雨居然敢給他下藥，這完全是自尋死路。
    “琉忻嶽，我告訴你我們的梁子結大了，你知不知道小爺剛剛遭了多少罪？”顧清雨恨得牙癢癢。
    “你自找的。”帝玖毫無愧意，純屬好奇的問道：“話說，你沒備點解藥？”
    “那些藥粉是我隨便加進去的，我哪知道有沒有解藥！！”顧清雨沒好氣的說道。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吃下去會怎麼樣，還敢胡亂給他喝？
    帝玖腦海中隻剩一個字。
    ——該！
    “我看你也不需要解藥！……估計再拉個十次八次，就能拉幹淨了。”帝玖開始有點小後悔，真想把剛才倒出去的那部分水全給他灌回去，保證他一口歸西。
    “……”
    “我他娘跟你拚了！！”顧清雨神色驟變，一個餓狼撲食，直接把帝玖撲倒在地，張口就欲咬下去。
    帝玖猝不及防往後一倒，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對這副孱弱的身子更恨幾分。
    “爾敢？”帝玖眸中滿是警告，瘦削的五指狠狠掐住顧清雨的臉頰，力道之大已突破極限。
    “哼！”
    顧清雨一把打開夜墨玄的手，麻溜爬起，總算沒有失去理智，一溜煙跑進一旁的樹叢裏，隨即一聲聲不雅的噗噗聲很快傳出，同時彌漫開的還有一股極其難聞的……
    “你就不能滾遠點？”帝玖嘴角抽搐，看了眼不遠處的營地。
    “要你管？我就臭死你！！！”
    “……”敢情你不住營地？
    帝玖再次確定對方腦子絕對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