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無奈何便是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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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草原蒼穹,風寒刺骨,裹緊了棉衣,仍不敵晚來風急。縱使這樣挨凍,我也不想回軍營,聽那男子胡言亂語。
皓月當空幾人愁,
紅顏垂淚何時休?
直等青春熬白頭,
此恨無眠亦無休。
突然響起零星的掌聲,回頭一書生打扮的男子衝我施了一禮道:“好詩!好詩!在下恰巧路過,忽聞有人吟詩。冒犯之處還請見量。”
我也還一禮:“見笑了,粗俗之作,難登大雅之堂,有汙尊耳。”
他遙遙頭道:“姑娘此言差已。在下覺得有感而發,此乃佳作!隻是不知,姑娘何故如此傷感?”
我這士兵打扮他如何知曉我是女子?這又荒涼,若他真是讀書之人,他來這慌山野嶺做甚?此人絕非等閑。
又施一禮後說:“公子小女子失陪了。”
那書生伸出手攔住我的去路。
“公子這是何意?”
他笑道:“姑娘別怕,在下並無惡意。隻是想請姑娘到府上坐坐!”
我凝視他:“若是我不肯呢?”
“隻怕由不得你!”
緊急召集的號聲響起,軍營裏出事了!難道蠻彝來夜襲!真是卑鄙,明明達成了協議,休戰三日的!
書生突然笑起來:“看來成功了!姑娘還是跟我走吧!我們大汗想見你!”
我驚呼:“你是蠻彝!”
書生忽然大怒:“你們這些中原人就是喜歡自以為是!我們涯庫族跟你們一樣都是人!憑什麼我們就被稱做蠻彝?就因為我們種族人少?!”
“我還不是一樣!”
他驚訝道“你是……”
我一字一頓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琉國?”
“你是琉國人?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曲國的軍營?”
“她是為了報仇!找我報仇!”楚塵一把拉過我,揮劍結果了那書生的性命。炙熱的鮮血濺我滿身滿臉。
“怎麼?被我當場抓到通敵心情不好啊!”他擦幹淨劍上的血,轉身擦我臉上的血跡。
“別碰我!你別碰我!”
他劍眉倒樹怒道:“你怕了?你也會怕?我不殺他,他就會殺了你!又或者我不出現,你就會被帶到可汗府,下場是什麼你很清楚!你以為他不知道你是天下第一舞姬麼?”
我冷笑道:“那還真是要謝謝楚大將軍救……”
“小心!”他大呼一聲,然後將我撲道在地,箭雨襲來。
“抓住他們!”
“抓活的!”
楚塵一把抓我起來,四下張望,“我們快走!有埋伏!”
我踉蹌的跟在他身後,夜色茫茫,這離軍營又遠,我們能躲到哪去?
“啊!……”腳下一空,雙雙陷了下去。我隻聽到一聲落響,楚塵重重摔在地上,而我在他懷中安然無恙。
我從地上爬起,揉揉被他捏的泛紫的手腕。見他躺在地上仍無要起來的意思,輕輕推推他:“喂,楚大將軍,我們是不是掉進草原黑洞了?”
他點點頭有氣無力的扯動嘴角:“我們死不了!”
我很佩服此時此刻他還有如此的自信,他輕哼了一聲,眉頭緊皺。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背後插著一支箭,血染紅了他的盔甲,打濕我的眼:“你為什麼救我?為什麼讓自己也身陷險境?你到底要我怎樣?!”
他依然笑,帶動傷口,咬緊牙關,然後在昏厥前輕輕的說道:“就算是死,你也隻能死在我手上!”
我的淚簌簌的落下,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就連我也跟著萬劫不複。我現在若殺你簡直如探囊取物,可為何我的手都的連匕首都拿不起?隻能緊緊的抱著楚塵甘腸寸斷。
握住自己顫抖的手,握住那箭。我一定可以,楚塵你也不能就這樣死,你也隻能死在我手上,絕對不是就這樣死!深呼吸一口氣,血濺三尺。
“啊……”他大叫一聲又暈了過去。我忙脫下棉衣為他止血。
不知多久,寒風吹起了又散,困意搖走又來。
陽光照進這十幾米的黑洞,零星的,毫無溫度的,像是破了的幕布,無法修補的傷痕,就如我們一樣,腹水難收。
醒來正對上楚塵懶洋洋的眸子,仍然有些有氣無力:“你醒了。冷嗎?”
我忙從他懷裏鑽出來,暗自臉紅:“你沒事了?”
“我以為你會趁那時侯殺了我!”
“你不是也為我擋了一箭!我們扯平了。”
“你以為我們之間咳咳……你以為是這麼簡單就能分清楚嗎?其實……你舍不得我死,宋幽若,我說你忘不掉我!”
我推開他起身,一字一句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殺了你?”
他突然大笑起來:“你昨天夜裏,靠在我懷裏,柔情似水。我不信你現在還下得了手殺我!”
拔出腰間的匕首,一步步逼向他,牙齒止不住打顫:“你最好不要盲目自信!”
他笑扯開幹裂的唇,嗖的一下彈起一塊石子,正中我的手腕,匕首砰一聲落地。就算是他身受重傷,我也殺不了他,機會稍縱即失。稍一用力他就將,僵愣的我帶入懷裏。緩緩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遞給我,柔若當年。
我差異的看著他,再看看手裏的布包。他努努嘴說:“我記得你是正月初一的生日,這軍營裏沒有材料,我前天連夜騎馬去鎮上給你買的,你嚐嚐有沒有我那時做的好吃?”
我僵了的手慢慢打開布包,眼淚就不經意的滾滾落下。
楚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糕點,失望道:“哎呀!這綠豆糕都碎了,定是昨天摔下來弄的。”
連我的生日,我愛吃的糕點他都記得,怎麼就單單忘了我們的誓言?捏了一點放進嘴裏,不是當年的味道了,毫不香甜,隻有苦澀。就像是時光倒流一樣,他的樣子在我腦裏更加清晰,不是他穿盔甲英勇無比的樣子,是他青衫長褂笑靨如花的柔情;不是他揮劍殺敵的麵目猙獰,是他立於橋頭玉蕭在手悠揚自得的安逸。那蕭聲像是最宜人的梅花香,沁人心脾。
我閣著門板叫他:“塵哥哥你躲在廚房做什麼?”
他聲音焦急:“幽若!你別進來啊!”
我咯咯的笑起來,說:“你在做見不得人的事嗎?”
少年的他急聲道:“誰說的?!我楚塵俠肝義膽……”
不等他說完我就撞門進去,不禁大笑起來,如銀鈴般。他的臉瞬間變紅,故意大聲道:“不許笑了!再笑我就把你跟這糕點一起蒸了!”
我直起身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弄的自己滿身滿臉都是麵粉!”掏出手帕輕輕擦拭他俊美的弧線。
他訕訕道:“這哪是麵粉,是綠豆粉。”
我差異道:“你在做綠豆糕?”
他點點頭:“誰讓我的小郡主喜歡呢!”
我忙拉過他的手驚呼:“你燙傷了!疼不疼?這麼嚴重一定會留疤的!”
他笑道:“留疤怕什麼!你當我是你呀?”
“幽若,你哭了。是不是糕點不好吃?等我們回家我做給你吃。”
我回過神來,抓過他的右手,輕輕撫摩那傷疤,淡淡開口:“還疼嗎?你肯定沒聽我的話擦藥,你看好大的疤。”
他愣了神,然後緊緊擁抱我,聲音哽咽:“那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沒人給我擦藥啊!”
“就算我現在給你擦藥,這疤痕也不會消失了。這傷害已經造成了。”
“就當一切都不存在不行嗎?就試一次不行嗎?”
無語凝咽,我就靜靜坐在他懷中,緊緊相依,他拿袍子緊裹住我們。我們都明白,我們活著出去幾乎是不可能。若他沒受傷,或許可以帶我爬出去,可也隻是或許了。就算士兵們來找我們,這草原茫茫,找到我們的機率幾乎為零。還有這天寒地凍,就算不渴死餓死,也一定會凍死。那我還恨什麼?
何苦念曾否相戀,無奈何便是姻緣,此番絕境,那往事褪色成煙,能這樣死,我們也解脫了。楚塵我用盡力氣去恨你,我已經筋疲力盡了,願長睡不再醒。
“幽若我們不會死,不會死,沒經我同意你絕對不能死。我也不死,我等著你醒來,我等著你殺我,別睡呀!會有人來就我們的!幽若……你的手好涼,放在我胸口上就不會冷了,我抱著你,你就不冷了……我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