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還沒死呢……”
    突然，一個聲音從廠房殘留的牆角低沉發出，所有人不禁側目，生還的驚喜卻在下一秒看到一個黑黢黢、頭上掛著木框？全身上下還嫋嫋冒煙的“異形”，慢慢從瓦礫中爬出來的瞬間，全然變成了恐懼……
    “啊，鬼呀！”
    “鬼你個頭！”
    跑的最歡、以致離的最近的小可想當然吃了一記爆栗。然後待看清、再看清，眼前正抓著他的衣服大方擦臉的人時，居然一下子撲上去，不顧形象的張嘴大哭。
    “頭兒！真的是你！”
    “頭兒！梁組！”
    被眾人緊緊相擁撞痛的傷處，梁子遠連哎喲的叫喊都發不出，但仰望天空的臉卻疲憊的笑出來。
    原來真的是活著呢！剛才真的以為死定了……
    於是，梁子遠的生還大概是這晚行動唯一讓人哭後又笑得出來的存在。畢竟，今晚的傷亡人數，可以排到香港建埗以來警匪交火人員損失前十名之內。
    幸而有梁子遠和蘇觀的拚死掩護，才沒有讓死亡數字徒升。
    “對了，家陳和老餘呢？還有嫉妒！”
    拒絕占用救護車擔架，梁子遠被小可幾個扶上車，躺倒之前，一把抓住他們問的緊張。
    “那個，蘇sir剛被送往醫院，似乎是被爆炸波及，暈倒的；老餘問題也不大，被抬到擔架上的時候還醒了過來……”
    “家陳呢？”
    “家陳，家陳好像比較嚴重，腹部中槍，失血有點多，”馬姐說著，看看手裏沾血的呼機，又停了停，“頭兒，這是剛才來的信息。”
    梁子遠掙紮著坐起來，就見長方形的屏幕上，在血漬下。
    “你是爸爸了！”
    區區五個字，梁子遠卻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一個人在車裏長久的靜默不語，在想什麼也不清楚，直到精疲力竭昏睡過去。
    卻不知睡了多久，在模糊中聽到有人在叫他，梁子遠百般不願意的起來，睜眼才發現，人已經回到了警署？
    車前兩道陌生的人影。
    “梁sir，”來人主動為他打開車門，“路sir和簡sir在上麵等你。”
    “等我？幹嘛？”
    “這個……”兩人互看一下，“想跟您聊聊今晚的事。”
    梁子遠莫名著，但還是跟著上了樓。等真正看到本尊，才想起來在哪兒聽過簡sir，原來是保密科的負責人啊！
    一案兩邊，一邊兩人，一邊一人。是對峙還是審問？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梁子遠不得不耐著性子回答一個又一個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問題。終於……
    “我不是說了，不知道！”
    梁子遠拍案而起，“你們究竟想問什麼？”
    “梁組，注意你的態度，我們也隻是想多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而已。”
    “了解情況？我已經把當時的情況說了四遍，還要我說第五遍嗎？”
    “那你進入廠房直到船隻進入，始終沒有看到、或聽到任何動靜？”
    “沒有。”
    “你是怎麼判斷的爆炸？”
    “呼……”
    梁子遠噓氣，壓著怒吼的欲望再一次回答，“我說了，我躲的吊梁比船身位置高很多，周圍的環境很黑，隱約看到船上有火星移動，聯想到那些裝軍火的木箱位置，覺得情況不對才躲開的。”
    “隻是這樣？”
    “不然呢？”
    “……”
    詢問的兩人似乎也很為難，猶豫了一下。
    “可是現場找到的屍體，死因並不是爆炸，而是在爆炸前已經被人打死，太陽穴中槍，無一幸免。”
    “從時間上來說，船上的人在完全進入船塢之前，還在朝地麵開槍，進入之後，我們也馬上趕到，前後不到五分鍾時間，就發生了爆炸……”
    梁子遠支著頭，眼皮直打架，“所以，你們懷疑是我？”
    “……”
    路sir和簡sir沒有馬上否決，麵容凝重。想了想，也將他們收到的消息說出來。
    “梁組，你也知道我們這次傷亡有多嚴重。事實上，在你離開圍困楚赫達的海岸後，警署這邊接到電話，說這次交易有人暗通楚家，並指名是你！”
    “哈！”梁子遠虛弱的從嗓子裏發出一聲讚歎，疲憊的臉上牽出有趣的笑容，“那還真巧，請問打電話的誰？”
    “匿名電話。”
    “噢。所以一個不知道是誰的誰，打了一通匿名電話，我就被犯人一樣問了一夜？那如果我在爆炸中也死了，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懷疑？”
    先前軟趴趴的人從桌子上抬起身體，臉上依然掛著笑，神情卻很是不善，布滿血絲的雙眼也透著厲光，燃燒著憤怒。
    “既然交易不會有人存活，那楚家的人，不算活著嗎？張崎和他身邊的人現在在哪兒？”
    麵對梁子遠的質問，路sir和簡sir一起皺眉。簡sir甚至直接提起之前人所共知的事。
    “可你曾在法庭上為楚赫航作證。今晚又怎麼肯定楚赫航不在車上，而在維園對麵的咖啡廳？”
    “我說過了，是他曾打電話約我，提到過維園對麵的咖啡廳，所以我想到了那裏。至於作證，簡sir，我請你不要混淆概念。作為證人我隻是在陳述事實，不是為了誰上庭作證。”梁子遠的語氣一改日常嬉笑，還刻意加重為了誰的誰字。
    “你……”
    “沒其它事的話我先走了，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調查，可沒你們這麼閑！”
    梁子遠說話間已經起身離開，對於身後兩位上司的“等一下”根本不理。卻剛開門，一張臉就放大在他恍惚的視線裏。
    “你這是什麼態度！”來人厲喝，“還有沒有一點警隊紀律？這次是多大的事，路sir和簡sir難道是平白懷疑你嗎？”
    劉洪氣不打一處來。平日裏不知道說了多少次讓他收斂點就是不聽，否則怎麼會被人鑽空子誣陷他和楚家有關係？如今被上級詢問，居然又是這種態度，今後怎麼在警署立足？
    身前的青年卻依然不肯退後一步，爭執的門口引來無數關注的目光。
    “那我也有懷疑，可以問嗎？”
    “……”
    “跟蹤的時候，你們憑什麼斷定是楚赫達那邊交易？又是誰給了肯定的情報說楚家隻是從泰國那邊入貨？”
    一語中的。楚赫航以外的三個人都微微低了頭。這次之所有會是現在的結果，的確是情報出了問題，以至於……
    “這不是你該問的！上級會處理。現在我們是在說你的問題！”
    “不該我問？”梁子遠積壓了整晚的火徹底上來，“我手下的兩個人現在躺在醫院，家陳的兒子才剛剛出生，他已經在急救室裏躺著，到現在生死未卜。連嫉妒都中槍了，先到的巡警全部送醫，你們說我不該問？”
    梁子遠眼前是地上混亂的血痕，以及每一個中槍倒地的身影，聽得到手下喊著他“頭兒”的聲音，所有的畫麵慢慢重合，將腦海深處相似的情景勾出來……
    “這是人命！一句上級處理就算完了？他就是香港警司，也照樣得負責任！”
    “梁子遠——”
    劉洪看向周圍，“你，你現在馬上停職，案子交由別人接手，你隨時配合調查。”
    身前的青年隻是漠然對視著……，之後直接將證件槍支卸下來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側身離開。
    “隨便！”
    劉洪氣的漲紅了臉，當即重重甩上審訊室的門，聲音震的整層摟都為之顫抖，卻在數秒後，劉洪又第一個衝出來。
    底下的大廳，已經混亂一片，槍聲中有刺耳的尖叫——
    “梁sir中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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