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他曾問過老板，為什麼總是編東西，每月寄往內地？
    老板回他：“和別人約好了的。”
    再然後，曾經喧囂雜亂的街區慢慢冷清下來。老板漸漸上了年紀，卻始終不肯搬走，他無兒無女，梁子遠知道他根本沒有多少存款，這個攤子每月隻是陪錢。便暗地裏替他買了一份保險，幾年前已經和綜援一起按月支付。
    又拜托這一區的警員每天巡查的時候一定從這裏過一下，聯係熟識的社工，請他們時不時過來幫忙照看老人……
    梁子遠在出租車上，神思亂遊。等司機提醒他到了的時候，梁子遠才大叫“遭了”，又是一路狂衝。
    最後終於掛著汗出現在餐廳門口，坐在那裏的小孩子剛好吞下最後一口蛋糕。
    梁子遠鬆了一口氣，走過去說一聲“變——”
    小孩子因身後突然的聲音猛地眨眼，再睜開，就見眼前一隻肥嚕嚕的螞蚱，翠綠的色澤，在一支單挑出來的細細竹篾下，一跳一跳的，當真像活的一般，還有兩條長長的柔軟胡須，觸在臉上，癢癢的……
    “哈！”小孩子睜圓了眼睛，發出大大的驚歎。
    然後從梁子遠手裏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手舞足蹈著樂的合不攏嘴，站在凳子上在梁子遠臉上親了一記，興奮的衝著梁子遠身後。
    “爸爸爸爸，你看糖果叔叔送我的青蟲！”
    梁子遠一愣，單手穩著凳子上蹦跳的楚毓，回頭，就見男人正含笑坐在門口，麵前一杯咖啡。
    看來已經等了很久。
    “很少見到這種草編。”楚赫航歎一句，“小毓要好好保存的。”
    “嗯。”
    楚毓點頭，然後從椅子上跳下來，繞著梁子遠和楚赫航邊跑邊衝著螞蚱吹氣。
    “小毓很掛念著你提的禮物，就是太麻煩你。”
    “沒事，做人要言而有信嘛。”
    梁子遠一笑。其實他在教堂外麵的時候的確是隨口說的。禮物好辦，可真要沒見過的，說實話，憑楚家的財力實力，他還真不知道送什麼好。也巧今天看到楚毓大哭，恍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流淚的樣子。而老人家的草編，至少他沒在香港見過。
    男人看看他，然後拉過楚毓，要她去找姑姑和媽媽玩，誰知小孩子撲棱撲棱眼睛，隻往梁子遠腿邊靠一靠。
    “乖，爸爸有事和叔叔說。”
    聽到有事，楚毓這才將梁子遠的腿鬆開一點，被楚赫航身後的尾巴抱走的時候，還不住的喊著糖果叔叔……
    “小毓，黏你比黏我還厲害，”楚赫航看著被抱出去的女兒，隨口聊天似的，“把她送給你當女兒好不好？”
    “……”
    梁子遠將目光從門口轉移到男人身上。
    這是什麼話？難道要自己當小毓的後爸？卻聽楚赫航繼續道。
    “跟著你，她就是警察家屬，行得端坐得正；跟著我，就算出入坐賓士，別人提起，也是黑社會底子……”
    “你可以改變她的身份。”
    “可以嗎？”
    男人的目光回轉，臉上是一貫的淡笑。
    兩人對望著，沉默半響，誰都沒有說話。最後是楚赫航又問起。
    “過年你要值班嗎？”
    “要。”梁子遠點頭，有點搞不懂男人今天的邏輯。
    “哪天輪休？一起走去走走好不好？”
    “好啊，”梁子遠答的爽快，然後在笑容中吐出兩個字。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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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綜援】，類似於內地的低保補助，香港稱之為綜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