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於星燃口中的夢陣，紅蓮想再問得仔細些，卻聽得身旁突然一陣大笑，業殤不知何時已經衝向了那一群人柱中。
    小鬼一邊衝，還一邊大聲嚷嚷著：“哇哈哈！！殤兒好久沒有看到真麼多屍體了！！”
    好笑地揚了揚唇，星燃好心提點到：“殤兒，那些不是屍體。你看，他們還有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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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嘴噘得朝天高，看著一大堆最愛的屍體一下子變成一堆沒用的廢物，業殤心中鬱結再起。突然從地上拾起那比自己高出好幾倍的西瓜刀，對著身旁最近的一個人柱子，業殤毫不猶豫地就是一刀。
    血濺開數米遠，業殤卻是難得的興奮，提著剛才被自己割下的人頭，他炫耀地叫道：“你看你看……明明就是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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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疼地皺了皺眉，好在星燃馬上便想到了解決方法，指了指花園朝外的門，他對業殤道：“我讓皊雪宮的人守在院子外，此刻皊雪也在那兒，殤兒要不要去看看他？”
    “什麼什麼？悶騷雪也來了？”聽到姬皊雪的名字，業殤的興奮程度甚至超過了剛才看到屍體的樣子。
    不等星燃再開口，蹦蹦跳跳出了門，業殤愉快地去會他朝思暮想的姬皊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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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脫掉業殤後，紅蓮再次將話題引到了那個奇特的夢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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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著紅蓮進屋，星燃拉了兩把椅子在一張大桌子旁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金屬的小人和一張白紙。他先是將小人放在桌上，又將白紙撕成很小的碎屑繞在小人旁邊，隨之取出一條絲絹，蓋在這些白紙上。
    半柱香不到的時間，那條絲絹下的紙片就仿佛受到指引一般動了起來。從絲絹的縫隙下一個接著一個偷溜出來，它們隨之按著花園中眾人站立的陣型自動在桌子上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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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範地將一片靠近邊緣的紙片移到了另一片紙片旁，星燃看似隨意的一個動作，卻引得屋外的花園中一下極響的相撞聲。
    目光投向門外，隻見得剛才站在牆邊的兩個人柱不知何時已經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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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然一笑，紅蓮從前就見過各種操縱他人的把戲，不過用紙片，倒也算得上是生平第一次。
    瞧見紅蓮臉上表情的變化，星燃也不著急解釋，從懷中另外取出一張黑紙，他撕下一角，放到一堆白紙圍著的一張的紙屑前，然後他指著那黑紙告訴紅蓮：“這是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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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著那一桌與人群站立方位一致的紙片，星燃隻說了兩個字：“三招。”
    伴著黑色紙屑落上桌麵的瞬間，桌上那些白色紙片如沐春風般地動了起來。
    而伴著這紙片一同移動起來的，是門外那些個已經沉默了片刻的人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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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那個向星燃邀戰的少年先是對著剛才星燃站的地方作了個揖，一句“得罪”過後，便仿佛敵手在前一般，和空氣纏鬥了起來。
    一旁的人群有的大聲叫好，有的凝神關注，若非這場打鬥的主角之一此刻正悠閑地坐在他身旁陪他聊天，紅蓮還真有錯覺，好像門外的的確確正在進行著一場精彩的打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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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神奇，這便是夢陣——傀儡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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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所有關於人生的比喻裏，紅蓮最青睞的是“人生如夢”與“人生如戲”。
    可是紅蓮不確定：人生，到底是更像夢一些，還是更像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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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一看實木長桌上飛揚起舞的紙片，再望一望山莊花園中群魔亂舞的眾人，他禁不住就想：
    人生大概與這夢陣“傀儡戲”是一樣的，充其量不過是夢中演的一場戲，無人喝彩又傷神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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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懶洋洋地倚著椅背，看著代表辰公子的黑色紙片混跡在一堆白色紙片中，戰了一局又一局，紅蓮突然感到星燃盡早用出這夢陣是何等明智的做法。
    “他們這是在和你打車輪戰。”撿起一片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的紙屑，紅蓮將它交到星燃手中。
    抬起那紙屑看了看，星燃隨之告訴紅蓮：“這是剛才那個被殤兒砍下腦袋的冤死鬼。”
    “你打算如何處置？”紅蓮問。
    “你是指哪件事？”星燃反問。
    “所有這一切。”懶得一個個問，紅蓮也就一下子將問題全都拋給了星燃。
    揚一揚唇，星燃答道：“別急，我們一件一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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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著門外瞥了一眼，又細細看了看桌上紙片的方位，星燃最終從中間靠左的地方挑出了一張紙片，道：“這人名叫錢一航，表麵上是個做航運的商人，實際上卻是個海盜頭目。白虎國內最大的商行戚家是頂著白虎王的名號做生意的國有產業，可他卻兩次三番在海上劫戚家的商貨，好幾次，更是殺傷了我跟船一些要命官員。”
    “你想借今日的機會除了他？”了然一笑，紅蓮和了一句。
    “沒錯，這時機我已是等了好久。”星燃一邊答著，一邊取過那張黑紙，撕下一個黑色小紙片，他把這黑色紙片放到了剛才代表錢一航的白色紙片所在位置。”
    “這是做什麼？”紅蓮不解地問。
    “我在做一個替換。”頓了頓，星燃耐心地解釋道，“一旦入了傀儡戲，便是我想讓他們看到什麼，他們就會看到什麼。可為了能讓這場戲給人的感覺更加逼真，傀儡戲一旦開演，所有這些白色紙片所象征的角色便會按著自己的意誌行動。”
    “這便是說，所有你能控製的，就隻有這黑色的紙片。”順著星燃的思路，紅蓮繼續道。
    點一點頭，星燃將那黑色紙片換上後，又放了另一片黑色紙片於錢一航身旁，以代表那個被業殤誤殺的少年。
    待到一切備妥，星燃對著那一桌的紙片柔聲道：“比武中途，一少年與錢一航發生爭吵，少年拔劍刺中錢一航胸口，錢一航一怒之下，撿起地上西瓜刀砍下了少年腦袋，但最終因為失血過多，不治身亡。”
    語畢，園中一個錦衣大漢突然朝著空白處大吼了起來。好一會兒，他仿佛中邪一般，拔出少年屍體腰間的劍便朝著自己胸前刺去，刺完之後，他又拾起地上的西瓜刀一陣瘋砍，最終因為流血過多，而慢慢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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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一幕血淋淋的木偶劇，紅蓮淡淡笑讚：“雖然這一係列舉動有些荒誕，可死無對證的事情，倒也容易擺脫嫌疑。”
    收起剛才放入的兩張黑色紙片，星燃繼續道：“這一招我練習了三年，如今最多也隻能同時控製七個非真實角色，而我師傅卻能同時操縱超過百個角色。當年武林的那一場魔教風波，便是他為了扶植辰公子而利用夢陣挑起的。”
    “難道那些魔教中人從來沒有存在過？”雖然早就猜到當年江湖中那個魔教是星燃與連公子布下的把戲，可從星燃口中聽見真相時，紅蓮發現自己其實也隻猜對了一半。
    見紅蓮不太相信，星燃繼續耐心解釋道：“真的辦一個魔教傷財又勞神，況且那時候，我一個十三歲的小毛孩，絕世武功雖沒少練，卻是每一個都隻練到些皮毛。就算真的可以佯裝挑掉魔教，一旦遇到今天這樣的試探，結果定然是歡天喜地地出門，梨花帶雨地歸來。”
    微微一笑，紅蓮覺得星燃隻要每次一談起連公子便會自謙得可以，仿佛所有功勞都是師傅的，所有紕漏都是自己的。心中不知為何，突然冒出淡淡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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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兩人閑聊間，花園中的比試終於結束了，人群紛紛開始朝屋子裏走。
    來不及給紅蓮解釋，星燃匆匆將桌上的紙屑攏入一個布袋，拉著紅蓮便跑入人群。
    暗中朝紅蓮使了個臉色，星燃隨之低聲道：“三、二、一。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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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星燃話音落下，人群並未發生任何變化，唯獨紅蓮的嘴角不可察覺地揚了揚。
    那群演戲的木偶並沒有蛻變成人，反倒是原本置身劇外的兩人此刻化身成了木偶。
    有趣的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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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公子果然好功夫。”
    “武林有了辰公子便是有了希望。”
    ……
    一陣另紅蓮感到惡心的寒喧過後，大家才終於進入了正題。
    又嘰嘰呱呱一陣討論外加一陣形同爭吵的辯論之後，大家才終於定下了計劃。
    聲討聶雨涵的行為雖然是正義的，可介於聶雨涵青龍太後的身份，武林決定使用一種老套卻絕對管用的方式——暗殺。
    死人不會再說話，這是每一個江湖中人都諳悉的道理。
    暗殺的時間，選在聶雨涵離開國都之後。
    暗殺的地點，選在聶雨涵回青龍必經的“輕峰林”。幾乎所有參加大會人都被安排到了輕峰林暗中埋伏。
    以烏龜一般的效率討論完所有這些問題，天氣已經暗沉。告別眾人並約定明日繼續討論後，星燃一個人先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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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燃回房時，早早便從大會上逃回來的紅蓮也正好一覺剛睡醒。給紅蓮大概講了講大會上討論的結果，卻隻見對方挑眉對他一笑，淡淡道：“星兒，我反複想想。總覺得你這次來，應該還有其他目的。”
    微一挽唇，星燃也不瞞他：“沒錯。”
    “能做大事的女人不會為了兒子的死活而放棄國家。所以星兒，我覺得你手中談判砝碼的分量還不夠重。”
    略帶調皮地抿了抿嘴，星燃問紅蓮：“你說是我們越來越有默契了，還是我們兩的思路本就相近？”
    撫了撫星燃的額發，紅蓮問他：“你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程艭。”
    “聶天他老爸？”
    “我參加這場武林大會，有一半就是為了那人。”星燃說著，眼中透出狡黠的光，笑容卻是依舊柔和。
    “你準備如何下手？”紅蓮問。
    “程艭一生，有四個最愛：老婆、兒子、醫術與美食。”
    “美食？”聽到這個與前三項極度不協調的詞，紅蓮突然便悟透了星燃的鬼點子。
    “無害”地笑了笑，星燃點頭道：“沒錯，想抓住老饕，便要舍得在飼料上下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