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之卷 【第025章】 怒極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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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透,紅蓮便又去了奚煜靈所在的那片蒲公英的平原,可找遍了整個平原,紅蓮都未再見到奚煜靈。
走進那幢兩人曾將詳談過的木屋,紅蓮最終在桌上看到了一張紙條。
簡簡單單五個字,幹脆到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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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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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地搖了搖頭,紅蓮合上門,走出了那幢木屋。
舉目望向那片平原,蒙蒙亮的天光讓他心中也飄出了淡淡的感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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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奚煜靈說過:每個人的愛情,都有屬於自己的模式。
那他和星燃之間的愛,應該是怎樣的?
而奚煜靈口中的“得而複失”,得到的是什麼?失去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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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想著奚煜靈的話,紅蓮一邊沿原路返回,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走著走著,他竟鬼使神差地到了星燃的房門口。
定了定神,紅蓮轉身想走,卻聽見房中傳出兩人的對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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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星燃對著誰說了句什麼,可因為太輕,紅蓮沒有聽見。
房中隨之傳出業殤被逗笑的聲音:“星兒星兒,要是爹爹也有你一半的溫柔就好了。”
又一陣聽不清的低語,可以想見,星燃與業殤靠得很近。
緊接著一陣笑,業殤道:“星兒星兒,要是爹爹不要你,你就嫁給殤兒吧。殤兒長大了,一定比爹爹更加千嬌百媚、玉樹臨風。”
這一次,紅蓮聽到了星燃的笑聲,卻隻笑到一半,便被業殤厲聲喝止了。
“別笑別笑,殤兒是認真的。”
頓了頓,星燃似是在考慮,少許,他答道:“好啊。等殤兒有一天和爹爹一樣千嬌百媚、玉樹臨風了,我便考慮嫁給你。可到時候我都人老珠黃了,殤兒還要我嗎?”
聽到星燃的回答,業殤高興了,嘻嘻哈哈又一陣,又順便吧唧吧唧地在星燃身上親了好一會兒,他隨之道:“星兒星兒,我還要親親。”
在門外“竊聽”許久的紅蓮不悅地皺了皺眉,卻是強壓下破門而入的衝動,轉身便欲離開。
剛走兩步,隻聽得房中業殤毫無顧忌地大叫了一聲:“不對不對,殤兒要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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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受不住業殤的得寸進尺,紅蓮惱怒地一腳踹開了門。
驚訝在星燃臉上準瞬即逝,隨之掛上的,是那標準的柔和笑容:“蓮,這麼早就起來了嗎?”
不理會星燃的懷柔,上前一步,紅蓮欲從他懷中奪過業殤。
從旁一閃,星燃勉強躲過了紅蓮的搶奪,才穩下身形,他便急急勸說紅蓮道“蓮,你不能殺他。”
“理由?”
“他是你兒子。”
“口說無憑。”
愣了愣,星燃繼續道:“就算他不是你兒子,他隻是個兩歲的孩子。”
“孩子?”狐疑地望了眼星燃,紅蓮冷笑著反問,“平日死在我手下的孩子也不少,怎麼從不見你為他們求情。”
看出紅蓮眼中越發濃鬱的殺意,星燃明白,要救業殤,絕不可能靠紅蓮那本就少得可憐的同情。將懷中業殤放到身旁稍遠一些的位置,他向紅蓮走近一步,再解釋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個兩歲的孩子,今日說過的話,到了明日便會忘記。”
聽著星燃底氣不足的辯解,紅蓮心中隻覺煩怒。他本就不善控製自己的脾氣,最近這諸多事端又搞得他脾氣更加暴躁,聽不得星燃辯解,他起步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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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燃之前跨步時已經算好距離,這一步,剛好夠他回護。隻不過看出這一點的,不僅僅隻有星燃。
身形一轉,紅蓮沒有攻向星燃身旁的業殤,而是朝著星燃置於劍架上的辰星劍微一探手。
隻顧著護業殤,星燃沒想到紅蓮會去奪劍,因而當他看到紅蓮從劍鞘裏抽出辰星劍時,著實冒出一身冷汗。腦中飛快轉過無數可以救下業殤又不會傷到紅蓮的策略,卻就在這極短的思慮間,紅蓮突然開口問他:“星兒,你說這把劍快不快?”
看著那薄如蟬翼的劍身在紅蓮手中微顫,即使劍主人也不禁感到膽寒,後退一步,他審慎地盯著紅蓮。
懶懶地笑了笑,紅蓮那金色的眸光中卻透出與慵懶截然不同的淩厲,指了指身後的業殤,他柔聲對星燃道:“星兒,把他拿來,我試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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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殤躲在星燃背後抖得厲害,可他依舊祈求地看著紅蓮,好似隨時都會有轉機出現。
可實踐證明,在殺人機器麵前,同情心不但無用,甚至連擺設的功能都沒有。
不耐煩地挑眉,紅蓮伸出三根手指開始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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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二”
“……一”
“要他死可以,先殺了我。”伴著倒數結束一同出現的,是星燃出乎意料的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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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大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一種感情一旦走到了極端,便會以另一種形式表現出來。所以紅蓮的極怒,也並沒有以他一慣表現憤怒的方式表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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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看著星燃,紅蓮突然伸出手掌,舉劍在自己掌上狠狠劃了一刀。
血腥彌漫開的瞬間,紅蓮才最終冷靜了下來。看著自己手掌上半刃深的口子,他隻是愣愣地道了句:“嗯,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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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處事不驚的白虎王這一下卻好似真的被嚇到了,臉色蒼白地衝到紅蓮身旁,他急得仿佛馬上便要哭出來。
沒想到星燃是這樣的反應,紅蓮也一時有些無措,隻能任由著星燃用顫抖的雙手替他胡亂地擦著傷口,一邊問他:“為什麼?為什麼?”
一連問了十幾個“為什麼”,星燃才想起房中有著止血的藥,匆匆跑去拿來藥箱,那些珍貴的藥粉藥水被他一瓶接著一瓶往紅蓮傷口上倒,一直到所有的瓶子都倒空,星燃顫抖的手才稍稍平穩了下來。
看著星燃受驚的樣子,紅蓮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在白虎牢房內。伸手想將星燃樓進懷中,對方卻突然賭氣地推開他,別過頭,星燃最終對著紅蓮別扭地吼了一句:“你就不能稍稍為我想想嗎?”
這句話,仿佛是星燃積攢在心中多年的委屈,話音才落,他便突然衝進紅蓮懷裏,不可抑止地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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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星燃以來,這是紅蓮第一次看見他情緒失控,拋開人前那張溫和如水的麵具,那是紅蓮見過的最真實的星燃。小小的,軟軟的,如同一個在外頭受了委屈的孩子,跑到父母懷中來尋索安慰。
安撫地拍著星燃的脊背,紅蓮用生平所能最溫柔的語調,小聲地哄著星燃。不知是否錯覺,這樣的場景,竟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懷中的少年慢慢停下了哭泣,轉而變成一聲聲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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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溫馨”場麵所染,紅蓮也漸漸安下了心,卻不料一旁的業殤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學著星燃的樣子也大哭了起來,他一邊哭還一邊抱怨:“不公平不公平,爹爹就從來沒對殤兒這麼溫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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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著,業殤還不忘時不時偷偷瞥一瞥紅蓮。雖然表演極度賣力,可他那蹩腳的演技還是輕易出賣了他。
抬頭看了看正在努力效顰的“東施”業殤,紅蓮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無奈。,
好在業殤一開始哭,星燃就不哭了。揉了揉還紅著的眼睛,掛上笑容的那一刻,他又成了那個榮辱不驚白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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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又將業殤抱進懷中,星燃對著業殤又拍又親又哄又騙,好似生怕刺激不到紅蓮。
挑了挑眉,紅蓮心裏不爽歸不爽,卻也沒有再說什麼,伸手挑了挑豔紅發梢,他向星燃提議道:“既然你這麼喜歡他,收他做義子算了。”
思忖片刻,星燃答道:“恩。我覺得這主意可行。”麵對業殤,星燃指指自己,又指指紅蓮,隨之教育道,“從今往後,殤兒管蓮叫爹爹,管我叫二爹爹。可好?”
聽到星燃牽扯到自己,紅蓮神色微露不滿,開口道:“星兒,你……”
“蓮……”弱弱地叫了一聲,星燃開始裝可憐。
沒想到他還有這招,紅蓮的臉不動聲色地抽了下,卻又一時想不出拆招之法,便隻能轉過頭,裝傻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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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紅蓮有退讓,業殤突然來勁了,仿佛完全不記自己剛才差點死在紅蓮手裏,他衝著星燃便欲討價還價:“不要不要,殤兒不要叫二爹爹,殤兒要和爹爹一樣,叫你星兒……”
再一挑眉,紅蓮對著業殤以示警告地咳了一聲。
冷冷一聲,讓業殤背脊一陣發寒,妥協地撇撇嘴,他喪氣地悻悻道:“好嘛好嘛……二爹爹就二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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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業殤一臉怨念的囧臉,星燃不禁嗬嗬笑了起來。
看著星燃展眉的笑顏,紅蓮也不禁揚唇輕笑。
看著自己爹爹和二爹爹相當默契的對視,業殤也忍不住想笑,隻是他這一笑,卻完全破壞了之前恬靜的氛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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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業殤人來瘋的大笑,紅蓮和星燃先是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一刻,兩人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那一日清晨,三個人就這樣在房中一直笑到笑不動才停下。可奇怪的是,當三人再次坐定,卻是誰也回憶不出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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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多年以後,三人各自回憶起那一天,才會禁不住感慨:
或許所謂的真性情,便是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而快樂的真諦,或許就是這無需旁人理解的快意,和那常人眼中看似癲狂的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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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橫刀向天笑
輕笑、嗤笑、顛笑,詭笑
晏晏巧笑、放聲大笑、紅顏一笑,拈花微笑……蒼生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