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貴有自知之明。
    麵對數量如此巨大的祇，紅蓮清楚，即使他和星兒兩人聯手，也絲毫沒有勝算，何況白狐一族還有個據說武藝超群，神通天下的族長。
    =====
    坐在星兒身旁，預想著可能會出現的結局裏，最壞的也無非是死亡，紅蓮反倒釋然了，揚了揚眉，他問星兒：“害怕嗎？”
    星兒誠實地點頭。然後他反問紅蓮：“蓮，那你害怕嗎？”
    搖頭，紅蓮否認。
    沒有反駁，星兒順從地點頭道：“也對，我你害怕之物本就完全不同。”
    隱約間雖能猜到星兒所懼，可紅蓮還是問他：“你怕什麼？”
    坦誠的回答：“真相。”
    不再多言，紅蓮伸手，緩緩將把星兒樓進懷中。他一邊安撫地輕吻著星兒的發，一邊也在勸說著自己：“罷了，或許真相本就虛無，何況過執無益。”
    摟上紅蓮那纖細卻不柔弱的腰肢，星兒小聲懇求道：“蓮，原諒我。”
    =====
    隔著大廳，門外想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其中，夾雜著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
    興許是這大殿構造獨特，又或者是紅蓮聽力過人，隱約間，他竟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
    “赤蜥一族當真欺人太甚，竟然明目張膽地派人過來挑釁。”女聲先開口道。
    “他們覬覦我們領地已經很久了，若非族長這段日子被主上緊急調回，諒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男聲緊隨其後。
    “可我聽聞這次赤蜥搬到了援兵——皊雪宮。”
    “嗯”了一聲，男聲繼續道，“其實我也覺得古怪，皊雪宮向來不問江湖事，宮主姬皊雪更是出了名的淡泊無爭，如今又怎麼肯來攪這一趟混水。”
    冷哼一下，女聲帶著顯然的輕蔑繼續道：“就算姬皊雪本人來了有怎樣？族長已經回來了，我們還怕打不贏這一場仗嗎？”頓了頓，女聲繼續道，“況且無論發生什麼，都有主上在，不是嗎？”
    =====
    男聲應了一句，語調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虔誠。仿佛光光“主上”這兩個字，便是無限力量的泉源。
    女聲突然又放低了幾度，似是湊近另一方耳邊竊竊私語。
    聽不見全部，紅蓮隻能聽見零散的幾個詞：“闖入四聖殿……族長……惱怒……格殺勿論。”拚湊起來大概是說：“赤蜥族的奸細闖入聖殿這件事讓族長很惱怒，於是族長下了死令，對於奸細，格殺勿論。”
    =====
    身旁的星兒也正豎著耳朵聽著屋外的動靜，不過不同於紅蓮，他在聽到“四聖殿”三個字時，眼中突然閃出興奮的光芒。
    略有些激動地抓著紅蓮的手臂，星兒向紅蓮確定道：“他們說的是四聖殿？真的是四聖殿嗎？”
    沒等紅蓮點頭，星兒忽然一手提起身旁的辰星劍，一手拉住紅蓮的手臂，朝著這聖殿右側一扇小門飛奔而去。
    =====
    之前探查地形時，紅蓮曾經開過這扇小門，裏麵除了一麵白色石牆外，其他什麼都沒有。可星兒卻在看到那堵石牆時，發出了壓抑的驚呼聲。
    “這是什麼？”紅蓮不解。
    想要回答紅蓮，可未等星兒開口，聖殿緊鎖的銅門傳來了撞擊之聲。
    來不及了，雪狐一族的圍攻已經開始了。
    =====
    “把手給我。”命令的語氣，從星兒口中毫不晦澀地蹦了出來。
    心覺有什麼地方當真古怪，可紅蓮卻實在沒時間再細想，遵命地伸出手，卻見星兒手起刀落間，小臂上瞬時多出了一條細口子。
    這是相當巧妙的一劍，避開了所有要害，唯獨斷了一條血管。猩虹的液體從血管中漫開，是生命無聲的叫囂。
    指尖沾上紅蓮的血，星兒凝神開始在牆上勾畫。橫橫豎豎看似隨意的幾筆過後，卻見得星兒嘴角一揚，隨之一聲巨響。
    =====
    石牆倒了。
    =====
    顧不上紅蓮的驚訝，甚至顧不上他還在流著血的手臂，星兒一把抓著他便朝牆內奔去。
    延伸向下的走道不算長，卻漫開了濃濃的霧氣，讓紅蓮絲毫看不見前方的道路。
    星兒卻仿佛對這霧氣有免疫，左拐右彎地避開那些石柱石墩，他絲毫沒有放慢腳步。
    =====
    越往下走，霧氣越深，還帶著淡淡嗆鼻的煙味。
    前方引路的星兒突然拔劍，幾聲金屬的碰撞後，伴著男女的驚叫聲，溫熱的液體噴上紅蓮的臉龐。
    星兒一邊暗歎了一句“糟糕”，一邊轉身，拉起紅蓮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
    雖然依舊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不過從星兒的反應推斷，紅蓮依稀能夠知道，他們如今的處境相當不妙。
    此刻，祇族一定已經破入聖殿，並且發現了那堵倒塌的石牆。追兵在後，本就不是什麼愉快之事，而前方的伏擊，似乎更是挑釁地宣告著他們的腹背受敵。
    真他媽窩囊……
    =====
    灰溜溜地又逃了好一段兒，眼前的濃霧竟漸漸散去。
    揉了揉被霧氣熏得有些酸脹的雙眼，紅蓮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
    昏黑的走道一直延伸向前，幽幽朦朦，仿若被收走了盡頭。
    黑壓壓一片的欄杆，鱗次櫛比地排在走道兩旁——竟是一座牢房。
    詭異的氛圍瞬間滿溢開來，可更詭異的，卻是這關在囚房裏的東西——各式各樣動物的石雕，從大象到昆蟲，應有盡有。
    =====
    疑惑地將目光投向星兒，本以為對方會像先前無數次一樣，開始耐心地給他解釋當前的情況。可紅蓮最終收獲到的，卻是對方同樣疑惑的目光。
    無奈，後退已經無路，兩人便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
    =====
    走道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蜿蜒，但卻如意料之中的很長。
    身旁的囚房一間緊挨著一間，讓本就壓抑的狹道看上去更加令人心寒。走了好一陣，才終於看到了盡頭。
    =====
    狹道盡頭，是一個方形的巨大祭台。祭台的四個角上分別立了四個巨大的石球。而每個石球的表麵，都用陰刻鐫了兩個字。
    “鳳凰、獬豸、騰龍、麒麟……”沿著從近到遠的順序，星兒依次將這幾個字念了出來。卻在念到最後的“麒麟”時，調子向上揚了揚。
    順著星兒所指，紅蓮也最終看清了這四個名字，上前一步，他伸手拍了拍其中刻著“鳳凰”名號的石球。
    什麼都沒有發生。
    =====
    若有所思地咬著下唇，星兒仿若忽然想到什麼，拉著紅蓮走到寫著“麒麟”字樣的石球前，示意道：“蓮，試試這個。”
    不以為然地伸出手，卻在血紅指尖觸碰到那石球的霎那，球體開始飛速旋轉起來。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向後一躍，還沒等紅蓮著地，石球便一下子從中裂了開來。
    =====
    四射的火星帶著灼人的亮度向外散開，可離那圓球隻有一步之遙的紅蓮卻絲毫感覺不到炙燙。
    星兒也沒有上前拉開紅蓮，他隻是握著劍在一旁平靜地看著，好似早已習慣了這般場景。
    =====
    火光逐漸熄滅，帶著那中空的圓球一起慢慢停下了轉動。
    目光牢牢鎖在那石球身上，皺了皺眉，紅蓮告訴星兒：“裏頭什麼都沒有。”
    =====
    身後的人卻突然發出一陣輕佻的笑聲，下一刻，還沒等紅蓮開始反抗，他的雙手就已被人牢牢製在了身後。
    熟悉的語調傳進耳中，帶著說不出的魅惑：“寶貝，一月未見，可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