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人說過，女人像老虎。
    紅蓮不知道其他女人像不像老虎，不過眼前的這一個，倒的確是個實實在在的母老虎。
    掃了眼她腰間那把鑲金帶鑽，一看就價值不菲的佩劍，紅蓮突然懊惱地歎了口氣。早知道應該問韓清瑜也要把寶刀寶劍什麼的，雖然用不著，可諜影閣的東西，隨便一件出手都是幾千兩，到時候拿出去賣了，也算一筆不小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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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不知紅蓮在想什麼，隻是見他神情鬱鬱，愁眉不展，以為他是見著了老虎恐懼，輕蔑的目光更加深了一重。一拔劍，昂首挺胸地跨進了籠子裏。
    紅蓮也不在意女人知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隻是突然想到，要是女人死了，她手上的劍多半會被她家的誰收回去，不如趁一會兒血肉飛濺時，先把劍柄上最大的那塊藍寶石弄到手，否則出了籠子就沒有機會了。
    想到又能小撈一筆，紅蓮嘴角便又不自覺地漾開了笑意，靠在籠子上懶懶地看著嚴正以待的金洅，等著她出完三招再去收場。卻見原先那個開牢門的侍衛突然靠近，隨手塞了樣東西給他。
    不動聲色地微側過頭，紅蓮看到那侍衛的帽簷壓得極低，可無論著帽簷壓得如何底，那一臉欠揍的壞笑輕而易舉便泄露了他身份的秘密。
    抬手看了看被塞來的東西，是一把細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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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瀟湘真壞，想讓他在老虎屁股上訂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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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了劍的金洅此刻正和那老虎小心地對視著，握劍的手沉穩而有力。
    撚著手中的針，紅蓮此刻也在耐心注視著那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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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洅突然向前欺了一步，劍尖直指，是老虎的眼睛。
    心中微歎，紅蓮覺得她這第一招，策略便有問題。她手中有把寶劍，砍下虎頭也不過瞬息之事，偏偏棄簡從繁，去刺虎眼，激怒老虎不不說，要是這一劍沒刺中，下一招想再攻便難了。
    拇指彈動，一枚細針從紅蓮手中飛出，打在寶劍青色的劍穗上。金洅手中寶劍在青穗的拉扯下，偏了一個角度，沒有刺中虎眼，隻是割下了一隻虎耳。
    原本還算溫和的老虎一下子暴怒了起來，金洅也因為這第一招的失誤而慌了手腳。手忙腳亂地擋下第二招，肩頭已經被利爪劃破。
    人群一下子沸騰了起來，仿佛這奔湧而出的鮮血才是他們期盼已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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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蓮冷眼看著，淡淡微笑。那一針，他沒有直接擊劍，因為金屬相觸的聲音很容易被人發現，而劍柄下那裝飾用的青穗，則正好成了插針用的軟靶。
    女人用的東西，還真是華而不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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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回第二劍，金洅也算找回了鎮靜，提手第三劍直劈虎頸，有些孤注一擲的味道。
    不耐煩地挑了挑眉，紅蓮突然想起了從前姐姐帶她去打老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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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靜地等待，凝神，瞄準，一擊即中。
    所有的動作都是這樣的流暢，不像打獵，倒更像是跳舞。
    而記憶中提著虎頭朝他微笑的姐姐，黑色長發明朗，笑容裏仿佛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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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過神，再看看眼前揮劍閃避的金洅，紅蓮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為什麼同樣是女人，竟然會差這麼多……
    將那一把細針塞回瀟湘手裏，紅蓮向前躍了一步，跳到了籠子中央。
    “我說過饒你三招，如今三招早就過了。”在金洅耳邊小聲道了句，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紅蓮突然出手，扼住了她雙手的手腕。
    看似輕巧的一捏一轉，女人的兩條手臂同時折斷，腳踩到金洅的膝蓋上，又是兩聲清響，紅蓮知道，她的膝蓋骨也斷了。
    滿意地看了看手中已無絲毫行動力的金洅，紅蓮對著那正朝自己撲來的老虎挽了挽唇，一抬手，將她丟進了老虎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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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咬斷的氣管泱泱流著血，筋腱被拉斷，肌肉被扯裂，骨頭被咬碎……
    世人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白虎祭祀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拿著籠中的同伴去喂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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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撿起金洅掉在地上的劍，紅蓮扯掉劍柄上那礙事的青穗，不急不緩地走到了老虎身邊。
    眨眼間，揮劍一劈，動作流暢到隻能看見一道光影。虎頭滾落在金洅的屍體上，濺起的血染紅了紅蓮身上的白衣，仿佛也染紅了天空。
    將劍往地上一扔，紅蓮最後對那老虎說了句：“抱歉，這是最後的晚餐。”便將剛才從寶劍上剝下來的寶石塞進口袋，轉身向籠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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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有令，蝶影樓夢無瑕上前！”席座上有人傳話過來，紅蓮認得那服飾，是白虎王的貼身侍官。
    遵從地跟著那侍官走向白虎王的席座，離那垂簾越近，便越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王座上的男人，垂簾遮住了臉，卻遮不住威嚴。清一色的玄黑袍子上，不加任何裝飾，卻更顯得大氣而不可侵犯。
    行至離王座還剩十多步，那侍官停了下來，轉身示意紅蓮下跪行禮。
    紅蓮乖乖照做了，隻是他雖然跪著，卻並未埋下頭，視線一直毫無掩飾地盯著那垂簾之後，眼中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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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夢無瑕？”隔著垂簾，白虎王問紅蓮，他的聲音就和想象中的一樣低沉。
    “是。”
    “好身手。”
    “謝大王。”
    “難得我白虎有如此人才，寡人今晚要設宴好好款待夢公子。”
    “無瑕不過一介小倌，人才一詞，是大王過獎了。”說著之前韓清瑜教給他的官場客套話，紅蓮自己都有想笑的衝動。
    “公子也不必過謙，殺虎一事，並非寡人一人所見，在場的文武百官都能作證，你的勇猛，估計連那名馳京畿的榮威將軍也望塵莫及。”白虎王看似隨意地說著，紅蓮卻隻覺得心頭一緊。
    好好的，怎會提起韓清瑜？莫非有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
    穩了穩思緒，紅蓮立刻掛上一臉惋惜的表情道：“榮威將軍是馳騁沙場的英雄，無瑕慕其威名已久，可惜將軍如今已經不在，隻能從冊籍中略窺其事跡，想來也算是無瑕今生一大憾事。”
    整段話，表麵表達了對韓清瑜的無盡崇敬，可實際上，紅蓮就隻表達了一個意思：韓清瑜已經“死”了，你別指望拿一個“死人”忽悠我。
    白虎王跟著歎了聲，仿佛韓清瑜不是來刺殺他的刺客，而是他手下的愛將：“多年來，我一直希望我白虎也能多出幾個和韓將軍一樣的大將，隻可惜一直未能遂願。今日見了公子，才明白原來我白虎也是人才濟濟。”說到這裏，簾後的白虎王對著那侍官點了點頭：“你先帶著夢公子去寢宮稍作洗漱，今夜的宴席，寡人要和公子暢飲，不醉無歸。”
    “是”那侍官鞠躬應道，又轉身向著還跪在地上的紅蓮：“夢公子，請。”
    起身，最後再抬頭看了眼那垂簾。無意中的一瞥，紅蓮突然注意到，那白虎王的手在微微顫抖。
    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紅蓮沒有再看白虎王，跟著那侍官進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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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殿沒有他想象中的華麗，但采光很好，沒有一般深宮該有的陰冷和壓抑。
    看著那侍官不緊不慢地對著身旁的侍女吩咐這吩咐那，才一會兒，房中便架起了一個大木桶，桶中的熱水正冒著嫋嫋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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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了扯自己那因為血而黏在一起的長發，紅蓮不禁皺了皺眉。身上的腥臭味連自己聞起來都有些刺鼻，身旁的幾個侍女倒都還麵帶笑容地看著他。
    “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對著那幾個女孩子揮了揮手，紅蓮還算好脾氣地笑了笑。
    幾個侍女互相看了眼，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是管事的女孩子上前一步，解釋道：“夢公子，宮中的規矩和外麵不同，我們要是不伺候你洗澡，總管知道了是會罰我們的。”
    抬頭看了那女孩一眼，紅蓮的神情中已近開始出現不耐煩，冷冷一句道：“那就讓總管去罰吧。現在你們給我出去。我要洗澡。”
    侍女們被他說得麵麵相覷，那個管事的女孩子似是對他的態度頗有不滿，想繼續勸說。不過話還沒出口，就被一個男聲截住了：“算了，夢公子要是不願意你們就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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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亮的聲音，不是剛才的侍官。
    好奇地轉頭，映入紅蓮眼簾的是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少年。
    少年的臉，粗一眼隻能算是清秀，可細細看來，卻精致得如同白瓷玩偶。長長的額發遮住了眼睛，卻遮不住那星辰般的眸子裏閃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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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兒，你怎麼來了？”那個管事的宮女並不像懼怕一般權貴那樣懼怕這少年，不過口氣中卻依舊留著恭敬。
    “大王怕夢公子不習慣女子照顧，所以特地讓我過來的。”那叫星兒的少年邊說邊對那幾個侍女甜甜地笑了下，溫和地像是隻小兔子。
    看了看左右，管事的侍女也不多說什麼，幾個人將換洗的幹淨衣服交到星兒手中，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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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可以走了。”對著星兒指了指大門，紅蓮還是一貫不客氣的語氣。
    將幹淨衣服放至床邊，星兒並沒有像那些侍女一樣試圖勸說紅蓮，反而恭敬地鞠了個躬，道：“星兒知道夢公子不習慣下人伺候，星兒這就出去，不過宮中規矩，見大王前，必須用兩種皂角洗發，三種香料潔身，洗完之後還需幹發，再熏香。”說到這兒，星兒指了指一旁桌子上慢慢一盆的清潔用品，繼續道，“東西我全都放在那兒了，公子按著從左至右的順序用就好了。”
    “還有。”指了指床上的衣服，星兒又繼續道：“這兒的衣服，大小一共二十三件，穿在最裏麵的第一件衣服扣子要從左至右扣，扣完後必須在每個扣子上綁好紅繩，繩子的結必須打三扣式……”
    “停。”星兒耐心的教導被適時地喊了停。
    “公子有什麼吩咐？”看著紅蓮一臉鬱結的表情，星兒嘴角依舊是溫和的笑容，隻是這笑容裏得意同樣顯而易見。
    妥協地張開手臂，紅蓮對星兒吩咐道：“你，過來幫我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