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之卷  【第007章】 刺殺前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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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決定刺殺白虎王後,韓清瑜便帶著紅蓮去見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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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長長的走廊,紅蓮驚奇地發現,不止房間,走廊也一樣沒有窗。唯一的解釋,便是這房子是造在地下的。
    看著這些精雕的廊柱,紅蓮經不住感慨,要在地下建造起規模如此巨大的建築,絕非一般的財力和技術可以支持的,這諜影閣背後的勢力的確不能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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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廊一個彎口的盡頭,一扇紅漆木門開著,一個黑衣少年咬著蘋果倚在門口。
    少年長相還算秀氣,甚至算得上清甜,眼睛裏卻有著說不出的陰鷙,黑褐色長發係在肩頭,額發遮過眉毛,卻在少年抬頭間,眉角一直延伸到額頭的地方,幾道刺目的傷疤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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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諜影閣執事之一的寒渡。”向紅蓮引薦過後,韓清瑜轉過身,又向寒渡介紹,“這是紅蓮。”
    少年冷漠地瞥了韓清瑜一眼,眼神中甚至有些輕微的不滿,卻在見到紅蓮時,目光中的挑釁一掃而光,咬到一半的蘋果急急忙忙地藏在身後,如同偷了糖果的孩童被家長抓了個正著。想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最終恭敬地點了點頭,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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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蓮也恭敬地還禮,淺淺一笑,進了門。
    其實早在韓清瑜口中聽過,諜影閣九大執事隻聽命於主上——也就是諜影閣閣主,而對於兩大護法,他們隻有尊敬,沒有遵命。隻是等到真見了麵,他才發現,這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尊敬可言,說明白點甚至可以用“相輕”來形容。
    膽敢看不起韓清瑜的人,不是腦子有病,便是本事大到根本不把韓清瑜放在眼裏。對於這名叫寒渡的少年,紅蓮更願意相信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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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決定了嗎?”還沒在房中坐定,寒渡便急吼吼地開始向紅蓮發問。
    “啊?”了一聲,紅蓮隨之反應過來他問的是關於刺殺白虎王的事情,點了點頭,他沒想到外表冷漠的寒渡竟是這樣“熱情”的人。
    “你……你你你……”仿佛不滿於紅蓮的回答,又不好發作,寒渡一連說了四個“你”字,直到韓清瑜輕咳一聲以示提醒,才勉強停了下來。
    他清冷的眼裏帶著明顯的焦躁,目光在紅蓮和韓清瑜之間來回掃過好幾次,才最終皺著眉停在韓清瑜臉上。走到架子旁,拿起一個白玉瓶,扔給韓清瑜:“每天兩頓,每頓一顆,三天之後就會見效,藥效可以持續一個月。”說完之後,寒渡指了指大門,絲毫不留情麵地對韓清瑜道:“現在你可以滾了,別讓我再看到你。”
    韓清瑜似是脾氣極好,簡單謝過後,便帶著紅蓮離開了房間。
    房門一合,身後若有若無傳來一聲怨罵:“韓清瑜你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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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太年輕,加之閣主寵他,所以偶爾會耍耍性子,你不要在意。”幽深的走廊裏,韓清瑜護短地解釋著。
    紅蓮卻是挑了挑眉,毫不吝嗇地誇道:“不,他很可愛,我喜歡他那用鼻孔看人的氣勢。”
    側過頭看了看紅蓮,韓清瑜似乎是笑了,又看不真切,清冷的語氣聽不出是真心還是恭維,淡淡的一語,他說:“很高興你能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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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的幾日,韓清瑜沒有帶他去見任何人,隻是把那瓶從寒渡那兒拿來的藥交給紅蓮,囑咐他每日按時服用,又找了10多本風俗地理給紅蓮,讓他5天之內背完。
    紅蓮不喜歡背書,可他卻乖乖照做了,對於威嚴的韓清瑜,他有一種本能的畏懼。加之雖然韓清瑜給紅蓮的風俗地理上麵的許多內容都很怪誕,可認認真真看下來,倒也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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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其中一本書上,紅蓮發現了一段關於“重瞳”的論述,隻不過這一段描述相當之短,而且極度不詳細:
    重瞳,又名無贗瞳,具體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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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著那本書,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紅蓮最終也沒有再發現些其他什麼。合上書本,他不禁又想到了血衣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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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發美人如今已經有了一些眉目,重瞳的君王雖還隻是霧裏看花,卻也並非當務之急。真正讓紅蓮關心的,是一旦天下統一,他到底能不能帶著這新身體回到原來的世界。
    留下遺書給紅蓮的人隻在血衣中隻提到了“天下統一”,卻沒有說到底是誰統一的天下。四國之中,朱雀王與玄武王已是死人兩個,自然無力爭奪天下,而白虎王與青龍王勝率一半一半,究竟鹿死誰手,著實難以定奪。
    “兩國若是交戰,不管誰勝誰負,必定死傷無數,看來這留書之人,也絕非喜愛天下太平之人。”心裏暗暗詆毀著那留下血書的人,紅蓮那幸災樂禍的性子卻有讓他對這留書之人平添了一份知遇與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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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除了每日按計劃讀書,對於韓清瑜吩咐的服藥,紅蓮也完成得兢兢業業。
    開始服藥的第一天,身體便出現了驚人的變化,原本豔紅的指甲和長發變成了粉色,第二天,粉色也退去了多半,便隻剩下淡淡的紅,到了第三天,身上的紅色便全部褪盡。
    對著鏡子照照自己的臉,依舊是美的,卻因為這白而顯得單薄,在鏡子前又轉了轉,他最終興趣索然地笑了笑:白紙雖能任意塗抹,卻著實不適合用來欣賞。
    走回桌邊,拿過最後一本還未看完的風俗誌,紅蓮懶懶地縮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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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是懶惰滋生的溫床。
    才不過看了三頁,紅蓮便開始連著打哈欠。幹脆地將書往床下一扔,他一裹被子,毫不猶豫地打起了瞌睡。
    這一覺,大約睡了兩三個時辰,被叫醒的時候,韓清瑜冷著眼站在他床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揉了揉還腫著的眼睛,紅蓮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勉強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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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看完了?”
    “看了……三頁。”小聲的答著,紅蓮暗自後悔應該看完了再睡。
    從架子上取下一疊白紙,韓清瑜對著那侍從指了指硯台,冷冷地給紅蓮拋下句:“我一個時辰後過來檢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拽著書角狠狠地揉了兩下,紅蓮心中憤恨得緊:天知道這韓清瑜是不是腦筋搭錯,學什麼私塾老師罰抄書,偏偏紅蓮就是怕他,乖乖拿起毛筆,一筆一劃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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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這本風俗誌中圖多字少,紅蓮才花了半個時辰便抄完了,收起筆墨,懶懶地倒回床上,翻了個身,正準備再小憩一會兒,卻突然瞥見門口站了個人。
    銀白的短發配上那些閃耀著繽紛光芒的耳飾,不用細看,便知來人是瀟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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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不知瀟湘和姬皊雪的關係,紅蓮對瀟湘總有頗多忌憚。從小,姐姐就教育他: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對你好是出自真心,可更多人對你好,是為了將來能反咬你一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事情,紅蓮自己也見過不少。
    可如今清楚了瀟湘和姬皊雪的關係,紅蓮反倒放得開了。雖然反感瀟湘對他動手動腳,可打心底裏,他知道瀟湘是真心待他好的,或者說,瀟湘是真心喜歡那個叫姬皊雪的人。這樣的關係,不好好利用,他便真的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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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起上身,目光投向瀟湘,他略帶關懷地問了句:“雨,這麼多天你去哪兒了?”
    這是紅蓮第一次把瀟湘稱為“雨”,叫起來連自己都嫌別扭,可他還是大言不慚地叫著。其實心裏明白,態度變化得太突然是極易引起對方懷疑的,可依現在的情勢,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做鋪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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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覺告訴他,瀟湘這五天的失蹤與韓清瑜有著莫大的關係,整個諜影閣正在預謀著什麼,而紅蓮不巧正是這個計劃的誘餌。做誘餌不危險,可若是做棄餌,便是必死無疑了。
    紅蓮清楚,他對諜影閣沒有價值,萬一刺殺失敗,他便是燙手的山芋,諜影閣要他死還來不及,更別說保他。諜影閣並不相信紅蓮,就如同紅蓮也不相信他們。可惜的是,當他想明白這些的時候,早已被韓清瑜那如簧的巧舌騙入了套。
    如今,他唯一期望的,就是瀟湘能夠感情用事一下,好讓他在韓清瑜回來前從瀟湘口中套些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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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著瀟湘的身體不自覺地顫了顫,嘴角隨之浮出一絲苦笑,紅蓮知道,這一招,興許是見效了。
    輕笑一聲走向床邊,瀟湘幕雨的口氣一如既往的輕挑:“怎麼,寶貝,才幾天不見就想我了?”
    紅蓮看著他,努力使自己的目光顯得柔和些,他沒有回答瀟湘的問題,隻是反問:“你呢?這些天,你有想我嗎?”
    細長的眉眼間飄出淡淡的警惕,瀟湘卻沒有停下腳步,在床沿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坐了下來,手,很自然地便撫上了紅蓮的頭發,他的動作很慢,似是在回味,又似在威脅:“小壞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什麼?”裝傻地笑了笑,紅蓮這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想從我嘴裏套話,也該先稱稱自己的斤兩。”帶著一絲蔑視扯了扯紅蓮那被染成銀色的頭發,瀟湘唇角的玩味笑容有增無減。
    不滿地一挑眉,心知既然不能從瀟湘口中套出任何東西,紅蓮自然不會再白白讓他吃豆腐,不耐煩地拍掉瀟湘的手,他的唇邊也帶上了挑釁的笑容:“瀟湘右使你真會說笑,從你嘴裏套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假的,我又何必浪費時間?”
    “你說我騙你?”瀟湘笑問。
    “錯,我隻是說你喜歡說謊。”紅蓮反駁。
    “有什麼區別?”瀟湘不解。
    “當然有。你喜歡說謊是你的事,你騙沒騙我可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了。”紅蓮答得含糊。
    瀟湘卻笑得更歡:“你這是想和我劃清界限,還是想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我?”
    “瀟湘兄,你是聰明人,我說的話,你自然明白。”不解釋,有時比解釋清楚效果更好,拈花微笑的典故除了是禪道,還可以用來唬人,這是紅蓮從小便明白的道理。
    現在的他,仗著暫時有韓清瑜撐腰,也不怕得罪瀟湘,骨子裏那股惡劣的本性縈繞開來,正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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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湘卻好似很喜歡他這樣的反應,死皮賴臉的迎上來不說,更甚至一把摟上他的腰,將他拽進了懷裏。
    “變態!”紅蓮拚命掙紮著,一手肘毫不猶豫地朝著瀟湘的肚子頂去。
    身後的人沒有躲也沒有擋,隻是悶哼一聲,手卻依舊強勢地摟著紅蓮的腰。淺笑聲入耳,瀟湘抵在紅蓮耳邊,小聲地說:“乖乖讓我抱一會兒,我便也好好回答你幾個問題,如何?”
    掙紮的身子頓了頓,隨之安靜地軟了下來。抬頭憤恨地瞪了瀟湘一眼,紅蓮也沒興趣再做什麼貞潔烈男了,找了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幹脆大方地倚進瀟湘懷中,他動作輕柔,語氣中卻帶著冷笑:“瀟湘兄,你這叫引狼入室。”
    雖然知道紅蓮的妥協隻是暫時的,瀟湘還是滿意地笑了笑,一邊玩弄著紅蓮的長發,一邊學著紅蓮先前的語氣提醒道:“寶貝,你也是聰明人,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你自己度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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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單刀直入,可瀟湘的一句話,卻也讓紅蓮明白,那個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人絕不是瀟湘。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了?”循序漸進起見,紅蓮決定先從不太重要的問題問起。
    “嗬嗬,不是‘我該死’嗎?”
    雖然沒有直接承認,可聽瀟湘的口氣,多半是知道了,紅蓮也就順著自己的意思繼續問:“你不生氣?”
    “生氣你把朋友間隨口玩笑起的名字告訴我?我像是這麼小氣的人嗎?”瀟湘回答得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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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低聲音,紅蓮接下來的一句話,說得極其謹慎:“失望了嗎?因為我不是‘他’?”
    “他?”纏著紅蓮長發的手頓了頓,隨之又沒事兒似的撫摸了起來。
    “姬皊雪?”這一個名字,紅蓮說得極輕卻極慢。
    本以為瀟湘會有所動搖,卻隻聽見背後一聲輕笑,瀟湘的回答,說得比紅蓮的問話更輕更慢:“紅蓮,你記住,別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特別是你。”
    出乎意料的回答,仿佛在瀟湘心目中,姬皊雪是仇人,而不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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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悶地皺了皺眉,紅蓮已經越來越看不懂瀟湘了。
    身後的人也跟著沉默了片刻,淺笑聲再次傳來,瀟湘不明意味地說道:“不過寶貝你要是想聽,我倒是可以給你說說‘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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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從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明白瀟湘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可紅蓮不否認,對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他很好奇。
    用臉頰蹭了蹭紅蓮柔軟的頭發,瀟湘放緩了調子,慢慢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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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歡到處惹是生非,卻每次都能把惹起來的事端推到別人身上,然後自己在一旁袖手旁觀。
    “他的脾氣很多變,有時很火爆,有時又會莫名其妙變得陰沉。
    “他骨子裏很記仇,別人弄斷他一根指甲蓋,他就要殺了別人全家泄恨。
    “他還喜歡說謊,也不相信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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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湘說到一半的話,被紅蓮突然打斷了:“等等,為什麼聽你說到現在,他好像一點優點也沒有?”
    緊了緊懷中紅蓮的小腰,瀟湘答得理所當然:“他本來就是個混蛋,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狐疑地望向瀟湘,紅蓮不解的問:“那為什麼我聽你的口氣,像是在對‘我’抱怨?”
    瀟湘不答,隻是嘴角含笑,說不出的嫵媚。卻見那淡定的眼光突然一凝,緩緩投向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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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清瑜不知是何時進來的,他沒有靠近,也不說話,隻是警告地望著瀟湘。
    收起一臉不正經的笑容,瀟湘放開懷中的紅蓮,任他自己坐了起來,又伸手替他理了理剛才被弄亂的長發。
    “雨。”門口的韓清瑜冷冷地叫了聲他的名字。
    瀟湘甚至都沒有看韓清瑜,隻是冷冷地回了句:“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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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不舍地將最後一縷亂發撥至紅蓮身後,瀟湘起身準備離開。
    纖長的背影,有那麼一霎那間顯得落寞。也就在這極短一瞬間,紅蓮突然覺得,瀟湘幕雨,或許是值得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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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猶豫地伸手抓住了瀟湘的手腕,看著對方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紅蓮不知道自己此刻眼中是否有著奸狡的光芒,可他知道,他現在的眼中,一定帶著更多的渴求。
    “雨,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會護著我,不讓我受傷害?”問出這句話時,紅蓮看到瀟湘眼中不明緣由的自責。
    沉默地點了點頭,瀟湘幕雨沒有再看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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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韓清瑜身旁時,紅蓮看到瀟湘緊抿著的唇動了動。拍了拍韓清瑜的肩,他問著韓清瑜,卻更像是在問自己:“主上他……會原諒我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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