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故人 第28章 蓮華動劍陣拒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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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晴師太見來人點足之力便令大車頓住,已知他武功高強,再聽聞他是五毒教徒,心中更驚,當即打起精神,拂簾步出,輕盈盈站在車廂前的橫木上,合十說到:“施主禦風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黑衣人怪笑道:“難得師太到了我們這窮山惡水的地方來,怎不知會一聲,也好讓本教盡盡地主之誼?”
悟晴師太道:“僧俗有別,我派與貴教素無交情,豈敢叨擾?”
黑衣人又是一陣怪笑,說到:“聽說你男男女女的收治了許多重傷之人,老尼姑倒是好心腸。好吧,看在菩薩麵上,你這幾個站著的過去,車裏的人留下來!”揚手一揮,頓時另有十數名黑衣彩束的男子石畔林後現身,將悟晴師太一行堵在了山道上。
崔泓首先按捺不住,厲聲罵道:“邪教妖人!正邪本不兩立,今日相見豈容你逞狂?”
黑衣人斜斜瞥他一眼,哼道:“原來是武當派的高徒,無知小子也敢胡吹大氣!”言未畢,身已動,便如一道黑煙直向崔泓當頭罩下。
崔泓早已拔劍在手,當即挽個劍花,一招“剝及而複”,向黑衣人刺去,卻不料這黑衣人身法快如鬼魅,崔泓劍勢尚未展開,一雙黑黝黝的手爪已抓到他臉前。崔泓心中一驚,但覺寒氣襲麵,手中長劍守不可守、攻不得攻,正是束手待斃之時,忽然身旁一片僧袖卷住他手腕,柔勁吐處,將他向後拉退幾步,恰恰避開了黑衣人一擊。
崔泓定睛看時,隻見黑衣人落在麵前,手上套著一副碩大烏黑的鋼爪,悟晴師太則躍在側旁,寬袖一拂,輕聲說到:“不如單使炙陽劍氣,更便當些。”
原來武當劍法練到上乘,皆以真氣禦劍,劍氣無際無涯、所向披靡,當真是大巧若拙。崔泓方才使的劍法喚作八卦劍法,乃是武當鎮派絕技之一,劍氣重重如八卦相生,端的是莊嚴凝重,威力無人可擋。但崔泓功力尚淺,施展八卦劍法時須得靜氣凝神在先,出招緩慢呆滯,未免就落了下風。而炙陽劍氣則是武當弟子初入門時修習的劍法之一,寥寥數招靈便敏捷,雖威力較弱,但碰上黑衣人這等輕身功夫了得的對手,反倒比八卦劍法合用。
崔泓得悟晴師太一點撥,當即雙手握住劍柄,將炙陽劍氣一招招攻了出去,果然黑衣人雖是隨手拆解,卻不能輕易就近得崔泓。兩人鬥得片刻,黑衣人不耐煩再與他糾纏,鋼爪虛晃一招,反身便作勢要走。
崔泓哪裏肯放過,一劍正欲追出,黑衣人驀地回手一彈。崔泓隻見麵前幽光微閃,卻是碧瑩瑩幾枚米粒大小的暗器迎麵打來,他橫劍將幾枚暗器撥開,不料觸及之時,那暗器噗地爆開,頓時散出一陣綠煙。
孟叔南本在一旁,這時忙將叫到:“是毒粉!快退開!”說話間雙掌齊推,一股勁風頓將毒粉激蕩開去。
崔泓恨聲罵道:“好妖人,卑鄙下作!”
黑衣人嘿然一笑,嘬唇長嘯,那各處的五毒教徒呼嘯應和,忽然各亮兵器,分作四五人一隊,紛紛去攀三輛馬車。五毒教眾功力雖不精深,但個個兵器古怪、招式詭異,手足間還暗施劇毒,令人防不勝防。諸人心驚,不由一陣慌亂,各自與敵人戰開了。
崔泓、孟叔南舞開長劍,守住武當派當先的馬車,將攀上車來的一個個刺下去。他倆武功本自不壞,又是師出同門,平日裏常常一同練劍拆招,因此頗有默契,此際齊心合力、攻守相應,以二敵眾倒也應付了下來。
黑衣人見眾教徒討不了好去,當即呼嘯一聲,向武當二徒撲去。崔泓與孟叔南見他來勢凶惡,各發呐喊蕩開餘眾,然後雙雙出劍,一刺胸口,一削足脛,同時向他攻去。黑衣人側身微避,同時手腕一翻,兩隻黑黝黝的鋼爪分別向二人小臂抓去,他出招迅疾無比,竟是後發先至。眼見一抓即中,豈料崔、孟二人各自劍尖顫動,劃開三個圓圈,幾重劍氣頓時向他雙臂籠罩下來。
這一招“三環套月”乃是武當劍法的精粹,變化微妙、虛實莫辨,黑衣人不敢直當鋒銳,連忙躍身閃開,讚道:“好劍法!”左手鋼爪擺開自守之勢,右手卻一橫,將幾個五毒教眾趕開:“一邊兒去!”眾教徒會意,撇下武當二徒,分別去助另外兩撥人。黑衣人隨即騰身而起,淩空如大鵬般向崔泓直撲而下,雙爪自胸前抓過來。
崔、孟二人合力苦戰黑衣人且不提。先前悟晴師太要與絲桐說話,特意將沈紅露與薛淩湘支到了秦家人的馬車上去,這時二人便在最後一輛馬車上持劍護著秦家人。悟晴師太不好武學,性情又和善,對門下弟子貪玩偷懶也不責罰,因此沈、薛的武功遠不如武當二徒,更沒學會彼此照應之法,與五毒眾徒交手數個回合便已不敵。
眼見兩個徒兒險象環生,悟晴師太忙去施援。她步法輕盈,身過處袍袖輕拂,將幾個教徒推開,轉瞬就到了徒兒身旁。二女幾時經曆過風波險惡,此時早嚇得花容失色,沈紅露還強自鎮定,薛淩湘已帶著哭腔叫起了“師父”。
悟晴師太從薛淩湘手上接過長劍,吩咐道:“護著秦莊主下車來!”手腕不停旋動,一朵朵銀燦燦的劍花綻將出來,忽而流星般飛將出去,忽而徐徐若浮若墜,紛紛揚揚落在眾教徒身上,隻聽一聲又一聲驚呼痛叫,眾教徒不由連連後退。
薛、沈二人慌忙搶進車廂裏,半抬半扶地將秦雲鶴弄下車來。秦夫人早嚇得渾身癱軟,但沒人分出心思來攙她,她便也自己戰戰栗栗跟著。幾人聚作一團,在悟晴師太的保護下,緩慢地向武當二徒那邊挪去。
諸人各自激戰,絲桐在馬車上落了單,慌慌忙忙隻想跳下車去。然而一人已登上車轅直闖進來,車頂上也有響動,想必亦有敵人。絲桐情急無法,隨手抄起廂內一柄拂塵,擺了個“三峨霽雪”的架勢,依著劍招將拂塵一通亂掃。
豈料進來這人也隻會些三腳貓的功夫,見了絲桐這勇猛之態,不敢貿然動手,亦直上直下地胡亂舞開一把鐵鉤,先將自己的麵門護住了,口中再呼喝威嚇,一步步試探著逼上前來。他方踏了兩步,馬車忽然劇烈晃動起來,原來卻是兩匹馬受了驚,猛然人立起來。
車廂外,待兩匹駿馬前蹄落地剛要奔馳,三個五毒教徒就擁上前來,兩人揮鞭卷住車轅,另一人卻使著軟劍,向馬腿關節上割去。隻聽一聲悲嘶,兩匹駿馬四蹄跪倒,奮力掙紮,卻再也立不起來。廂內絲桐站立不穩,登時給拋到了壁角下,進來的那教徒也搖搖欲墜,慌忙扒住了廂壁不敢鬆手。
絲桐在地板上滑跌滾爬,卻是借機向車窗移近了幾步。趁著諸亂未定之際,她忽然猛爬起來,撞開窗戶翻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倒將旁人駭了一跳。眾教徒還未反應過來,絲桐已爬起來拔足狂奔。
當此危急之時,她心中慌亂無措,所能想到的就是蕭承影,自然而然便向武當二徒的馬車跑去。崔泓在激戰之中,但望見絲桐向自己跑來,恍惚便好似初識那天,她那樣悲痛而絕望地跑開以後,在微寒的秋風中奔走。那日他一路尾隨著,他說自己是武當派崔泓,別人聽了誰不誇讚一聲年少英俠,她卻隻是害怕、害怕。而此時此刻,她的身後也有人窮追不舍,那人如此歹毒狠辣,竟揮動一條九節鋼鞭向她後腦掃去,若是讓鞭梢拂中,隻怕當場就要頭骨破碎而死。
眼見絲桐無力抵擋,崔泓忽然一聲斷喝,猛力一劍蕩開黑衣人的鋼爪,生生衝出戰圈,向著絲桐身後緩緩起了一招,然而他內息不暢,這一劍竟是千年萬年般地展不開,不由他心急如焚。絲桐聽見腦後風聲呼嘯,隨手便將手中拂塵向後擲去。兩樣“兵器”相交,那人自然出力回奪,絲桐但覺一股勁力傳來,連忙鬆手,拂塵激飛而去。那人未料如此輕易得手,反倒愣了一愣,絲桐便又多跑出幾步。
然而也隻是愣了一愣,那人又趕了上來,掄開手臂,九節鋼鞭就卷到了絲桐頭頂;可恰恰就是多跑了這幾步,隻見寒光閃動,崔泓一招十三劍已傾瀉而出。那人本是蓄足了勁力,突然手中一輕,不由一跤坐倒,而鋼鞭已寸寸斷裂,一陣“當當當”地落在地上。那人見了此等高明的劍法,不由駭然失色,一時呆若木雞。絲桐趁機逃開,退倚到馬車旁。
崔泓見絲桐脫了危險,心中總算懸石落地,大大鬆了口氣,滿臉都是歡喜。回頭見孟叔南左支右絀,正苦苦支撐,當即又轉身去攻黑衣人。兩人竭盡全力,才與黑衣人鬥個堪堪平手,而追逐絲桐的那些個五毒教徒聚集起來,各施陰招向兩人偷襲。這些人的武功雖遠遠不如黑衣人,但群起而動,崔泓與孟叔南也招架不住,漸漸後退。
馬車另一側是山崖,根本就退無可退,絲桐看在眼裏,心內焦急,卻聽車上傳來虛弱的人聲:“崔師弟,使玄武劍陣;孟師兄,真武七截劍法。”絲桐扭頭看去,隻見陸文川臉有病容,正扶著車轅爬下來。其時人聲喧沸,他說話無人聽見,絲桐當即大聲叫到:“崔少俠,玄武劍陣!孟少俠,真武七截劍!”
崔、孟二人久戰不決,早已瀕臨潰敗,孟叔南聽得有人指點,不假思索地便使真武七截劍;崔泓卻是一怔,心想玄武劍陣至少也須得五人方能結成,自己一人可怎生施展?就在他遲疑的片刻,孟叔南已催動真氣,緩緩舉劍過頭。
武當派劍法高妙,武林共仰,訣要就在劍氣一旨。內力越是高強,越是舉重若輕,劍氣縱橫自如,當然越是威力無窮;但如若功力不夠,出招總是滯慢幾分,八卦劍法如此,這真武七截劍也是如此。性命相搏間不容發,誰肯容你耽擱一刹半瞬?因此麵對黑衣人這等輕功卓絕的對手,兩人皆以入門劍法應對,不敢輕試劍氣。
此時孟叔南既使上了真武七截劍法,周身空門大開,無暇自顧。崔泓見了,也顧不得多想,連忙斜斜踏上兩步,與孟叔南恰恰站成了龜足相依的兩個位置,隨後挽劍運氣,一片劍光便向孟叔南身前橫去。崔泓這一劍頗有氣勢,將蜂擁上前的五毒教眾攔了一攔,黑衣人也為之稍挫。眾人正欲猱身而上,孟叔南的一劍卻已當頭落下,霎時隻見白芒閃閃,有如七星墜地,無人不感到寒氣刺骨。
玄武劍陣取龜縮之形,原是以守禦為重,而真武七截劍一旦展開,劍勢綿綿不斷,威不可當。彼此攻守配合,但見茫茫劍光籠罩戰圈,眾教徒正自戰栗時,那閃爍不定的鋒芒竟似已然及體,各人都覺胸前背後某處一陣刺痛,紛紛哎呀啊喲地叫出聲來。
崔、孟二人一擊奏效,不由信心大增,頓時生出無窮勇力,兩人以劍陣配合,一招招各施所能,卻又比方才更厲害了許多。黑衣人被挫敗一招,倒也有輕敵大意的緣故,此刻重又發狠撲上來猛攻,可終是失了先機,一時無法輕易占得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