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煙波  第19章 傷心客力戰十麵(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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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絲桐望著場中,大是焦急,拉住蕭承影道:“糟了糟了,小顧和他們打起來了。”
    蕭承影一手抓了四五個雞腿,正在那裏大嚼,含含糊糊答到:“唔唔,打他們的,不礙著我吃啊。”
    絲桐急道:“別吃了!她的傷還厲害著哩!”
    蕭承影瞥一眼場中,但見獨孤汐騰挪閃避,並不使五毒教的功夫,便知她尚有餘力;況且再看任平生與範元靖交手已罷,料定他不會見死不救,便嘻嘻笑到:“人家都不急,你急什麼?”
    他走到人群邊緣,一麵吃雞腿一麵指手畫腳地胡說:“嘔,這一劍太也外行,沒天賦還學人使什麼劍?”“哇,這一腿好是淩厲,可惜就是踢不著人,嘖嘖,白費力氣。”
    獨孤汐畢竟是重傷在身,不敢與眾人硬拚,況且心裏又想著,倘若使出五毒教的武功,牽扯上任平生,卻是他最為不願的,因此隻是腳下使開了一套“輕煙步法”,仗著步法精妙在人堆裏穿梭閃躲。
    人群中一個粗豪漢子手舉長刀迎麵削來,獨孤汐頭一偏,險險從刀刃下側身擦過。還不待喘上一口氣,左旁寒光閃閃,又是明晃晃的兩件利刃刺來,同時身前拳影團團,卻是另一個漢子使著“五嶽拳”打到。獨孤汐腳尖輕點,如風行水麵,閃身滑過,同時手上長鞭揮動,撥開身旁的兵器。她雖拆解有餘,卻無還擊之力。
    眾人見獨孤汐並不怎樣了不得,愈發圍逼得緊,獨孤汐漸漸地無處可避,竭力抵擋片刻,隻覺胸口疼得好像裂開一樣,雙目也要模糊了似的。她咬著牙苦苦支撐,手中長鞭不停東抽西打,卻是越來越氣力不繼,眼見得是險象環生。任平生見她出招軟弱無力,知她內傷未愈,幾乎就要替她攔下眾人的攻勢,然而他心裏明白,隻要自己一出手,就會給這女子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因此生生忍住了,隻是袖手旁觀。
    唐少鈞看得著急,叫到:“顧公子,你這是為何?”挺劍上前,輕輕刺了一劍。
    “走開!”獨孤汐方擋開他,隻見當頭便是一道疾光,也不及分辨,長鞭一卷拽住襲來的兵器甩到一旁。這時但覺身後風聲響動,有一重物攔腰打過來,獨孤汐連忙扭腰轉身,斜斜橫跨一步避開。無如她內傷乏力,身法慢了一步,登時被一條長棍打在肩胛,仆倒在地上。那使長棍的乃是丐幫一名五袋弟子,舉起長棍便又砸下。獨孤汐勉力翻身避開,但受了棍頭落在地上的震動之力,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任平生看在眼裏,竟覺心尖上也被那長棍敲了一記似的,但到底巋然不動。蕭承影愣到:“好沒良心!人家為他這樣挨打,他也看得下去。”他自知武功低微,貿然出麵也是無益,因此瞧見眾人毫不留情仍是圍攻獨孤汐,隻把一雙眼死瞪著任平生。
    眼見諸多兵器就要落在獨孤汐身上,絲桐撥開人群撲上前,一把抱住獨孤汐,叫到:“快住手!”當此之際,誰能聽進她的話去,刀劍棍棒依舊是紛紛地落下來。蕭承影沒能拉住絲桐,這一來可是驚嚇得三魂七魄都飛出天外。電光火石之間,他從人縫中躥出來,抬起左臂,雙肩一聳,牽動了“七煞天羅”的機括,頓時三篷細針疾射而出,打向眾人麵門。
    偏也湊巧,蕭承影手腳快,任平生卻比他更快,一聲呼喝搶步上前,手中短刀出鞘,斜斜向上橫斬過去。“啊呀!”蕭承影眼前一花,但見任平生已擋在前麵,不由得大叫不妙,“七煞天羅”已然發出,這就變成了襲向任平生背心。
    任平生以真氣護體,任何細微的風動氣流都能覺察,他一旦發覺身後有異,手腕一翻,短刀轉到背後舞成一片白光,將銀針紛紛擋下。隨即回手,依舊斬向前方。他出手迅疾,刀光不斷,竟還似隻出了一刀。
    然而,“七煞天羅”極為精巧,所發的數百枚細針之中更有幾十枚細比纖毫,在空中緩緩飛行,先發而後至,全無聲息。任平生擋開第一撥細針撤刀之後,方又覺察到還有第二撥暗器,但此時若再回刀自護,隻怕不及相救獨孤汐與絲桐;若是縱身閃避,又怕暗器傷及二女。
    於是,任平生隻將身子微側,避過要害,渾身仗有真氣護著,刀鋒去勢不變。隻聽叮叮當當一陣脆響,他這一刀所及,各種兵器紛紛斷落,然而任平生也低低哼了一聲,右臂及肩頭雖然避過大多數細針,但到底被射中幾處。
    這數度變化,不過發生在一瞬之間。獨孤汐稍得歇過一口氣,不由呆了,隨即便向蕭承影大叫:“誰許你亂動?”蕭承影也自懊惱,他原本料定任平生會出手相救,誰知牽扯上絲桐的安危,他卻是方寸大亂,再不敢一賭任平生的良心。
    眾人一怔之後,卻又鐵桶似的圍將上來,許多人為任平生氣勢所震懾,不敢輕舉妄動。但丐幫弟子尤其悲憤,雖見本幫威震一方的範長老落敗,自知武功不敵,為幫中兄弟報仇之心卻是寧死不渝,因此發一聲喊,各人挺棍湧上前來。一瞬間,隻見棍頭似落木一般橫豎亂滾,另有幾人也趁機手持兵器呼喝著攻來。
    任平生還未動手,獨孤汐已掙紮著站起來,鞭花一點橫掃眾人。她全無力氣,站立不穩,任平生隻得伸臂攙住她,同時右手揮刀,卻比獨孤汐的長鞭先至,在身前劃出一道弧形。他的刀法極其簡單,劈砍格擋,都不過是隨手一揮罷了,然而偏偏就是無可抵擋。眾人大呼一聲,頓時刀斷棍折,如波濤撞上了礁石,紛紛散落後退。
    丐幫弟子爬起來,互相望一眼,手持斷棍又再撲上前。蕭承影早把絲桐拖到了一旁,袖手笑到:“不要命的臭花子,這一窩蜂的是搶包子呢?好好的打狗棍陣也不知道使出來!”
    任平生見丐幫弟子如此不死不休,實在糾纏不清,也不禁著惱。他這一刀橫斬而出,與剛才一樣簡單至極,卻加了三分狠勁。刀光閃處血花飛濺,幾人紛紛慘呼,範元靖不由大驚,雙目瞪得滾圓。待各人落定,仔細看去,每個人腿上都被不深不淺地斫了一記,雖是血流如注,倒在地上再不能動身,卻並無性命之虞。範元靖不覺心想:“他倒不似人們說的嗜血濫殺。”
    獨孤汐拽住任平生右手,急到:“你別動手!”
    任平生皺眉道:“你別礙事!”
    獨孤汐低聲吐出幾個字:“針上有毒!”言未訖,一口熱血便吐在任平生臂膀上,身子隨著就往地上軟倒。任平生不得已,隻好將她攬腰抱住。
    獨孤汐倚在任平生臂上,望著他輕輕說到:“是……蝕心蠱。”
    任平生心一沉。這蝕心蠱在江湖上可是人人聞之色變的奇毒,中者武功漸失,終成廢人。他望一眼日頭,運功壓製住右臂的氣血,忍怒說到:“你們若再苦苦相逼,莫怪我再不留情!”眾人見任平生動了真怒,再不敢上前。
    唐少鈞遙遙拔劍在手,嗬斥到:“姓任的,現時你還想行凶傷人,未免也太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裏了!我臨安府九溪山莊飛雲劍唐少鈞,今日就要你來得走不得!”他話音剛落,卻聽傅海潮朗聲說到:“任平生與岑家的恩怨,還請各位朋友莫要插手。”
    任平生看著傅海潮分開眾人徐徐走出來,直如明月破雲,光采皎然,不由多打量了幾眼,問了一聲:“尊姓?”
    傅海潮拱手說到:“傅海潮。”
    任平生未曾料及,微微一怔,隨即說到:“名不虛傳!”
    傅海潮彬彬有禮地說到:“過獎!”
    “傅少俠的話不妥!”唐少鈞踏步上前,凜然說到:“任屠刀血債累累,這裏許多朋友都與他是深仇大恨,為何教我們不要插手?”
    傅海潮說話的意思,乃是因為眾人的武功與任平生相去甚遠,不願有人貿然出手徒送了性命,於是拱手說到:“唐公子,傅岑兩家有婚姻之親,因此任平生與岑家的恩怨,傅某自當一力承擔。但旁人與此事無幹,不敢勞動各位。”又轉向任平生道:“任平生,子光兄此刻並不在……”
    岑峰連忙阻止:“傅賢侄!”但傅海潮已說了出來:“……並不在君山島上。現在未時也已將盡,你是就此告辭呢,還是留下來小酌一杯?”
    任平生無言,緩緩環視四周,隻見眾人緊緊圍著,卻畏縮不敢上前。再放眼望去,人群之後是精致的竹舍,矮牆外翠竹搖風,竹梢之上碧藍的天空已有了些許暗色。他的心中就如這明淨青天一樣空茫無際,殺了這些人有什麼用,就是殺了岑子光又有什麼用?胸口那隱隱的痛是再不能痊愈的了。
    傅海潮歎道:“你的朋友傷得不輕……就好似八年前一般。”
    獨孤汐倚在任平生身上,但覺他的身子似乎微微顫了一下,也或許隻是一陣山風吹過罷了。她喘息著低聲說到:“蝕心蠱最多克製兩個時辰,要殺光他們就快!我沒關係。”說著就抬臉去看任平生的神色。任平生恰也在此時低頭來看獨孤汐,隻見那蒼白的臉上,嘴角還帶著血漬,眼睛卻像夜空中的星月閃亮。
    八年前……八年前……那聲聲輕語仿佛還在耳邊:“你一生受屈已經夠多了,我不要你再為我被人侮辱。”任平生忽然仰頭向天,縱聲長嘯,嘯聲如長風在山林間回蕩,雖不淩厲,但眾人聽了就如醉酒一般搖搖欲倒。他攬住獨孤汐,提身便要越牆而去。
    他剛轉身邁步,岑峰暗地裏雙手一合,變戲法似的拉起一架小弩,手指扣動,幾支黑色的連珠小箭直射任平生背心。大夥見有人動手,便也欲蠢蠢上前來,叫到:“任屠刀要當烏龜,快攔著他!”“別讓他跑了!”
    任平生聽著風聲,揮刀擋開連珠箭,電光火石間身子不墜,回頭來盯了岑峰一眼,如刀目光直教他渾身發冷,眾人也不由得一齊止步。獨孤汐惱恨這些人追逼不休,口中言語又甚是難聽,向著眾人抬起手肘,猛地掀動了臂上的機括,什麼“袖裏乾坤”“五方鬼眾”,種種機關一齊發作,一時間百樣毒針在空中飛旋,竟映出一片藍光,也有粗長似釘,也有纖細如絲,就像活物一般直撲眾人。
    傅海潮見勢不妙,一躍上前,腰間寶劍鏘然出鞘,在手中舞作一團青光,護住眾人。隻聽得“叮叮”的細碎之聲,無數毒針紛紛濺落,卻也夾雜著一些人慘呼哀嚎,全是躲閃不及被毒針射中。
    任平生見獨孤汐又使這等陰險的暗器,當真大為惱火,但此刻無暇計較,攜了她越過矮牆,轉瞬就消失在山林中。絲桐望著二人絕塵而去,不由一陣悵然,蕭承影一直緊拽著她,這時便笑到:“還好我們躲得遠,給那毒針射中可不是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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