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舊恨 第5章 恨作親攜手重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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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的原來是秦雲鶴。
幾人見了他的麵貌,不覺都是一驚:不過幾日功夫,秦雲鶴卻似陡然老了十年,當真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自從秦彥死後,他口無悲語、麵無愁容,深居簡出一如平常,絲桐還道他鐵石心腸,原來不過是強自忍耐罷了。
“任平生,幾天前你遇見我兒秦彥,為什麼將他殺了?”秦雲鶴開口質問到。
任平生無心辯解,隻傲慢地說:“我任平生殺個把人算什麼!你隻好怪自己兒子武藝不濟!”
“好一個武藝不濟!”秦雲鶴聽了,不禁勃然大怒,拔出劍來,“我今日就見識見識你天下聞名的破天斬!”這時各門各派的人也湧進來,團團圍住任平生,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絲桐見此情景,奔過去叫到:“不要打!”一個麵目慈祥的中年女尼連忙攔住她:“不要過去!小姑娘,當心這個殺人不眨眼的……”
“任大哥不是壞人!”絲桐截到,又轉向秦雲鶴,豁出勇氣辯白道,“秦老……阿爹,秦……相公的死縱不是咎由自取,也有他不對之處,實在不能怪任大哥。”
此語一出,大堂裏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到絲桐身上,有些鄙夷,有些憎惡,也有些幸災樂禍。
秦武怒道:“如此說來,倒是三弟該死了?”
絲桐環視眾人,怯怯答到:“任……大哥救助過我,他不是壞人。”
人群中當即有人忍不住說到:“好一個寡廉鮮恥的……蕩婦!”
隻聽見蕭承影幹巴巴地哈哈笑了兩聲,嘀咕到:“越說越黑咯……”
“易小姐,我是武當第十三代弟子;”陸文川說到,一指秦雲鶴,“秦老前輩是武林宿老,又是現今武當掌門之父;”又一指那中年女尼,“這位是峨嵋派悟晴師太。這裏還有昆侖、點蒼、衡山幾派,以及素有俠名的江湖前輩……”他正色說到:“我們都是武林中世代相傳的名門正派,難道會無緣無故冤枉好人麼?”
絲桐無言以對,隻望著任平生。任平生微微一笑,對她說:“站遠點,不關你的事。”
“廢話少說,任平生,拔刀吧!”秦雲鶴舉劍舞個劍花。
“我殺了你兒子,且讓你三招!”任平生冷冷說到。
“我彥兒一條命,就值三招?”秦雲鶴怒笑到,一招遞出,勢如雷霆。
任平生側身避過,秦雲鶴一連又是兩劍,直取任平生咽喉。“三招已過。”任平生閃過,冷言說到,接著回手一記追風訣,連鞘向秦雲鶴劈去,竟是後發先至。
眼見短刀襲到麵門,秦雲鶴連忙變招,橫劍一擋。任平生不等招式用老,猛轉腕平平直直地一刀削去。這一刀去勢不快,但秦雲鶴竟閃避不開,隻聽一聲悶響,刀劍相交,他隻覺一股大力湧來,竟自不能抵擋,連退數步方消去了這股力道。
幾個秦家家仆衝上來扶住秦雲鶴,任平生橫刀一揮,並不逼上前,隻冷冷問到:“下一個?”秦雲鶴縱橫江湖幾十年,劍法精妙,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任平生刀未出鞘便將他擊退,旁人見了皆是心驚膽戰,哪裏還敢上前。
“大家一起上!”陸文川拔出腰間長劍。
“倚多為勝,有失風範。”悟晴師太皺眉到。
“師太不可拘泥小節,對付這種人,不必講什麼江湖規矩。”陸文川說罷,挺劍而上。其餘人遲疑一瞬,也紛紛加入戰團。
一時滿室刀光劍影,兵刃相擊之聲不絕於耳。任平生哈哈大笑,運刀如風,揮灑自如,諸派眾人竟奈何他不得。絲桐被擠在人群之外,看得眼花繚亂,絲毫幫不上忙。
就在絲桐焦急觀望的時候,一個昆侖派的弟子悄悄掩過來,陡然一劍刺在她臂上。
“你做什麼?”絲桐吃痛,驚問到。
“捉住這個女人,不怕任平生不就範!”那人大叫,捏住絲桐的手腕。
任平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此不禁勃然大怒。他猛然揮臂,隻聽刷的一聲,那烏沉沉的刀鞘脫手而去,流星般飛擲而出,撞在脅迫絲桐的那人身上。那人一聲慘叫,當即滾倒在地,傷重不起。而任平生由於分心,背上便吃了陸文川一劍。
“啊呀!”絲桐見了,不由驚叫,“任大哥……”
任平生望她一眼,忽地大喝一聲,沉腕揮刀。隻見一片精光閃爍,刀光所及之處,血花亂濺,諸人紛紛倒地。秦雲鶴和悟晴師太等人修為不凡,尚可護得性命周全,而其餘武功稍差的人不免當場斃命。
那邊任平生無人能敵,這邊蕭承影就倒了大黴。秦家眾仆正膽戰心驚、有力無處使,索性一擁而上揪住蕭承影便是一陣飽打;虧得獨孤汐揮鞭解救,人人忌憚五毒教,蕭承影才得以脫身。他在屋中上竄下跳,罵到:“一屋子不要臉的,單打你爺爺……”這堂屋中並無閑地,他跑了一圈,逃到獨孤汐身後:“嗚嗚,他們打得我好慘!”
獨孤汐眼見任平生身陷重圍,鏖戰不休,心裏不知怎地竟生起一絲敬慕。她一望周圍,但見秦家人和各門各派的賓客越聚越多,其中一等高手雖然不多,要想脫身卻也頗為不易。她心思轉動,向著絲桐將手一揚,那紫金軟蛇鞭便似有靈性一般曲曲彎彎穿過人眾,飛卷過去扣住絲桐的手腕,生生將她拖了過來。
獨孤汐得了絲桐,立即鎖住她咽喉,高聲叫到:“統統住手!誰再輕舉妄動,我就殺了她!”連喊了兩遍,堂屋裏終於安靜下來,人人靜止不動。
“你想怎樣?”秦雲鶴問到。
任平生也不禁怒斥到:“你幹什麼!”說話間,陸文川忽然出劍,向他頭頂劈落。電光火石之間,獨孤汐一鞭抽在陸文川手上,雙劍鏗然掉在地上。
“妖女,你!”陸文川怒目而視。
“任平生是我的大仇人,我要親自殺他。誰敢殺他,就是跟我作對!”獨孤汐說道,“誰敢與五毒教作對,要誰九族不留!”
“好大的口氣!”秦武怒道,就要上前來拚鬥。獨孤汐便把絲桐向身前一擋,將軟蛇鞭鋒利的鞭刃抵在她頸上。
“他們都當我是不貞不潔的女子,你以為誰會在意我的性命嗎?”絲桐道。
“胡說!”蕭承影笑嘻嘻地湊上前,大聲說道,“這裏都是世代相傳的名門正派,個個行俠仗義大慈大悲古道熱腸,莫說你是易家的千金、秦少俠的未亡人,就算是個下賤丫頭,他們也不會見死不救棄於不顧的。”
獨孤汐望著他一笑,接口道:“不錯,不然跟我們邪教小人又有什麼區別?”
兩人這番唱和,套得當場諸人不得推脫,獨孤汐便挾著絲桐慢慢向外退去,一麵冷冷說道:“任平生,你想要她活命的話最好老實跟上來,我們的恩怨還沒了結呢!”
“何必裝腔作勢,你們明明是一路!”秦武奚落道。任平生惱怒地瞪著他,眼裏似乎要噴出火來。
“那又怎樣?”獨孤汐狡黠地一笑,有意氣氣任平生。
“哼!”秦武領著家仆擋住了去路。
“何必裝腔作勢,我就知道,你們早就一心要逼死人家,不過礙著大家聲名,想借我們小人之手罷了!”蕭承影笑道,因想起易千山和絲桐在靈堂的說話,似乎秦夫人不掩心中懷恨,時常為難絲桐,這便隨口胡扯到,“秦老兒,今日不正遂了你的心願,以後也不用放母夜叉出來胡鬧了!”
秦夫人意圖逼死絲桐早已鬧過許多回,秦雲鶴一直深以為恥,教訓她毫無大家風範、辱沒名門令譽,然而內心深處卻不知不覺地也巴望借秦夫人殺了絲桐一泄怨恨。卻不料此時被蕭承影信口說中心頭事,他頓覺像是給當眾剝下了顏麵,教人看到了自己鄙惡的一麵;況且又有個峨嵋派的女徒,因想起秦夫人當眾哭鬧撒潑的醜態,不識趣地嗤笑了一聲。
秦雲鶴頓時大怒,禁不住叱道:“武兒,讓開!”
“爹!莫非真要放他們走!”秦武氣急。
“讓開路。”秦雲鶴頹然說道,一時隻覺萬念俱灰。
“秦老前輩不必灰心喪氣,”蕭承影笑道,“我們這些宵小之輩,神憎鬼厭,免不了很快就會遭天打雷劈灰飛煙滅的,哈哈!”他護在獨孤汐背後,兩人便徑直向外走去。獨孤汐又招呼一聲:“任平生,走不走?你還要不要她活命?”任平生隻得鐵青著臉跟在其後。
這時東方已微微泛白。四人從秦家脫身出來,行了不過一箭之地,任平生便嗬斥道:“你還想怎樣,快將她放開!”獨孤汐漸漸覺得體內傷痛又一陣接一陣地發作上來,卻說道:“我偏不放,你能怎樣?”任平生積怒難遏,當即扣住獨孤汐的手腕劈手一推,奪過絲桐護在身邊。獨孤汐已是神疲力竭,根本無力反抗,直直向後跌去。
蕭承影一把將她抱住,低頭一看,但見獨孤汐牙關緊閉,氣息竟一絲弱似一絲,恐怕舊傷發作加劇十分。他心內震怖,不由大罵道:“任平生,你倒會恩將仇報!沒有她相幫,你們還不陷在秦家裏?”
“正邪殊途,”任平生哼一聲,“我寧可一死,也不屑邪魔小人相救。”
“正?哈哈,哈哈,你也算是正?你有什麼了不起!你仗著自己武功高強愛殺誰就殺誰,一樣是恃強淩弱,跟五毒教有什麼分別!憑什麼用刀的就是英雄好漢,使毒的就是邪魔小人?”蕭承影輕蔑地說道,“你們這些人自命不凡,不屑與小人為伍,其實所做陰險毒辣的事,有過之無不及!”他驀地住口,背起獨孤汐頭也不回地向西邊的野林走去了。任平生不禁怔住了。
“任大哥,”絲桐輕輕說到,“她雖然肆意妄為,但心地並不壞,比起那些道貌岸然自詡俠義的人,他們倒是光明磊落得多呢。”任平生默然不語,牽著絲桐向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