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城中的各家青樓都紛紛點亮了自家門前的彩燈。難得的，楚湘簾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早早的就下了閣樓。看見廳堂裏人來客往好不愜意。想想最近幾個月的進賬她就心情大好。看看天色，時辰還早，客人卻已經紛至遝來。她便也蓮步輕移到楚館的大門口，迎接那些今兒會登門的達官貴人。
    就在這時候一個鴇公一樣的人走到楚湘簾身邊，低頭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她立刻笑的合不攏嘴。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媽媽，超了，真的超了。”
    “不錯不錯，過了這些日子我一定重重打賞你們。”
    要說楚湘簾的心情為什麼這麼好，還要從幾個月之前的一筆生意說起。那日她正坐在廳中懶懶的喝茶。忽然一個鴇公將她請到了後廳，說有一樁生意需要他定奪一下。楚媽媽眼睛一瞪，“生意，什麼生意？！現在你們連買個人都要老娘親自去看了嗎？那我養你們一個個的都有什麼用？！”
    看得出媽媽今天心情不太好的鴇公馬上拿出了免死金牌擋在了頭頂：“媽媽，那個人牙子說你看了這個一定會感興趣的。”
    看著眼前戰戰兢兢的鴇公，楚媽媽不客氣的接過了他頂在頭上的小字條，忽閃了幾下大眼睛，果然由怒轉笑。
    “走，我們去看看是什麼貨色。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能讓我們楚館變成京城第一名樓。不過，我們楚館本來就是京城第一名樓嘛。”說著楚媽媽甚至還特意扭了幾下腰肢。麵帶笑紋的進了後廳。
    話說楚媽媽坐鎮楚館多年，其實一直有一個心病。雖然楚館每日的接客量是全京城最多的，賺的銀子也是全京城青樓最多的，但是客人的身份和秦樓相比總是低那麼一個檔次。這也是楚湘簾和荷姑為什麼每次見麵都分外眼紅的原因之一。一個巴巴的念想著每日流入對方腰包的銀子，一個巴巴的惦記著對方名頭上京城第一青樓的名聲。
    等在後廳的是一個虯髯大漢，一隻手直接將整個精細的茶碗包在手裏，樣子滑稽的喝著楚館上好的茶水。
    “額嗬嗬嗬嗬嗬，我楚館的茶水如何啊？”
    “不錯，尚好。”文藝的咂咂嘴。
    “我聽人說公子要和我談一筆生意，不知道是什麼生意呢？”
    隨著虯髯大漢的目光看去，地上靜靜的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麻袋。虯髯大漢皺了皺眉頭，狠狠的踢了麻袋一腳，麻袋立時扭動了起來，同事還伴隨著一陣男人呻吟的聲音。看來這一腳踢的著實不輕。
    “公子就是要和我做這個人肉生意？”邊說邊示意身邊的鴇公去把麻袋解開。
    鴇公解開了一個麻袋，一個嘴裏被塞了豬油布的豬頭就這麼露了出來。楚湘簾嫌棄的用香帕捂著了口鼻，那一股子豬圈味兒把她惡心的直想吐。
    “這就是你說的好貨色？”楚湘簾用香帕隔著手，捏著豬頭的下巴，來來回回看了個周全。“這滿臉青紫的也看不來個什麼啊，也就這口牙吧，還湊合，挺白的。”
    “嘿嘿，楚媽媽想要殺價也不用這樣。”虯髯大漢訕訕的笑。
    “我想要殺價？”楚媽媽柳眉一挑，粉渣亂掉“你自己來看看！”說著直接把豬頭身上的衣服一扯，雪白帶著青紫的胸膛都袒露在了空氣裏“這還有個人樣麼？”
    “哈……哈……哈，他是個爺們兒，我那些兄弟們送他來的時候肯定免不了粗手粗腳的……哈……哈……哈”虯髯大漢一陣的幹笑。
    “就算這傷退了他也是個男人，而且看起來怎麼也有個十七八了。過了男孩兒最好的年齡，就算再美恐怕對我助益不大。至於你說的那件事情，就靠他？你覺得行得通麼！”
    看著楚湘簾的臉色，很顯然，這家夥就是白給她都不見得想要。
    “楚媽媽，你說你和這秦樓差些什麼？”
    “差？我們比她們一點都不差！”
    “我說的差是你們的經營模式”楚湘簾聽到這句的時候臉色才稍稍放霽，於是虯髯大漢又接著說了下去“在普通青樓裏楚館已經登峰造極無可比擬，可是這秦樓可不是普通的青樓啊，您好好想想差些個什麼？”
    “秦樓那個地方，哼，就是整個西涼京最大的騙局！掛羊頭賣狗肉！姑娘一個個才貌雙全賣歌賣舞就是不賣身！那還叫什麼青樓，你說那還叫什麼青樓？！可是那些個文人雅士偏偏還愛到那個破地方去！哼，扔銀子打水漂！”
    “是啊，您這裏最多也就是些豪商富賈。可是去那裏卻多是風流才子、年輕俊傑和朝中官員啊！”虯髯大漢循循善誘。
    “沒錯！”這也是楚湘簾心中之痛。
    “我再問媽媽，下個月初八也就是十天之後是什麼日子？”
    “西涼京花魁大會。”
    “每一年的花魁都是出自哪家青樓？”
    “秦樓！”虯髯大漢似乎聽到了牙齒碎裂的聲音。
    “你看著地上的小子，十七八的樣子。雖然現在……豬頭了點。可是要是把這傷養好了那絕對也是個翩翩佳公子的樣子。”
    “那又怎麼樣？”楚湘簾斜睨了一樣地上的豬頭，發現他一直想要說話卻苦於嘴裏的豬油布，那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是在懶得再看他一眼，便輕蔑的扭過頭。
    “你看看這衣料就知道他出身不差，你問問他他詩書怎麼樣？！”
    楚湘簾施施然的走到了豬頭的麵前，果然還是怎麼看都不順眼。示意鴇公把豬頭嘴裏的豬油布扯下來，這一動又是一陣的豬油味兒，楚湘簾忙的退開三步。
    “豬頭，我問你你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怎麼樣？”捏著鼻子，楚湘簾怪聲怪氣的問道。
    地上的豬頭先是狠狠的吸了幾口空氣然後對著剛剛一直在對他討價還價的兩個人猛然一瞪：“老子除了睡女人什麼也不會！！！”
    楚湘簾扭頭瞪了虯髯大漢一眼，意思很明顯，你瞧瞧你送來的這是什麼貨色！
    虯髯大漢則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楚媽媽，既然這小子什麼都不會那就算我賠了，你給我幾兩銀子我這人我就給你了。至於他以後被那些老頭子怎麼折騰到死我也都不管了。明明長了這麼好的一張臉，要是配上點詩書學問想來賣藝不賣身和秦樓那語嫣姑娘一教高下……”
    “我會我會我什麼都會，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經史子集我都會！不過……你們這群大膽的賤民，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楚湘簾起手一個茶碗就砸了過去，很不出意外的，地上的豬頭應聲倒地，暈了過去。楚湘簾便又悠悠的說：“雖然對這個貨色我還不是很滿意，不過我對你肚子裏的那些注意到時頗感興趣。這人我收了，走，隨我去後麵談談價錢……也談談十天後花魁大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