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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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同巾兒聊天耽誤太多工夫,回到方宅後院時已經接近正午。幸好其他人已被二師兄請去招待吃過了午飯,大家又見我帶回不少報酬,當下竟高興得忘了問我為何回來地這麼晚。
知道我決定南下的打算後,二師兄便幫我準備好了一路的盤纏,巾兒姐姐更是細心地替我找來兩套合體的男裝。
“以後啊,就算是你穿男裝,看到這顆痣也能認出你來。”她笑著捏捏我的臉說道。
痣啊……似乎隻有這顆痣,跟著我一路漂泊至今。
興奮地回到施家村,想著明天就可以上路了,心裏止不住地歡喜。看到院子裏,豆哥豆嫂正借著日落前的餘輝清洗醃製鹹魚的壇子,不覺想起這幾天來的快樂時光,那閃耀著陽光的海水氣息,生鮮美味的海魚……我就要和他們說再見了,即使相處時日不多,多少還是傷感。
我這條命是他們救的,可我此時此刻卻無法償還他們的恩情……是不是人生在世總要虧欠別人一些什麼呢?那,以前的我,又欠了誰的?
“姐,你看這個……”謝雲寒一聲呼喚,捧著什麼跑過來。我馬上回過神,等他跑近了,便看向他掌心裏——是一些美麗的雞心螺。
“幹嘛?”這有什麼稀奇?海邊一撿一大堆,之前還看過更大個兒的呢。
“你再看。”他騰出一隻手將它拎起來,原來那些貝殼已經被他用線穿在一起,還左一圈右一圈編出了花樣。
“哇,你還挺有心思的嘛!”我剛想伸手去接,卻見他弓起手,衝著遠處高喊一聲——
“阿嬌——”
阿嬌是豆哥的漂亮女兒,今年隻有十歲,可從小生就一副美人坯子,臉上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一點兒都不像是在海邊吹海風長大的。村裏人也都很喜歡她,都說她將來肯定能嫁個好婆家。
“來,這個是吉祥哥哥送你的。”他牽了小阿嬌的手,將那手鏈戴在她的手腕上。我眨了眨眼,擰了擰眉,揉了揉臉,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轉身向屋後走去。
“姐!”
身後,那家夥又在叫我。
我不理他,故作悠閑越走越遠,聽到後麵那道聲音也跟了上來。
“又分到錢了吧?”我背著手沿著屋後的沙地走著,也不回頭看他。
“嗯……分到了二十文。”
“打算買些什麼?”不覺已走出屋後那一道綠樹屏障,來到了濤聲起伏的海岸線上。
“還沒想好……姐姐想要什麼?”
“我沒什麼想要的,你還是留給自己吧……”我突然停住,轉過身歪著腦袋,眯眼看著他。“吉祥不小了啊,該娶媳婦兒了……阿嬌如何?”
他被我這急轉的話鋒嚇了一跳,怔愣半天才憨笑著回答我:“姐姐在開玩笑啊!”
“我是認真的。”我才沒心情和他開玩笑。
“可阿嬌才十歲。”
“十歲你不也挺喜歡的嘛!”
“我……我,我哪有說過……”
“說沒說過無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嘛!豆嫂哪,早就和我這做姐姐的談過了,說是再過四五年等阿嬌大一些,就招你做他家的女婿……”
“可我們又不是這裏的人……”
“你可以倒插門兒啊!”
“那你呢?”
“你放心好啦,豆嫂說過,會給我物色一個好人家的。”
“你……你嫁?”他忽然一跺腳,上來就緊抓我的胳膊不放。我疑惑地僵在原地,他卻馬上鬆了手。“我……我去幫豆哥曬魚幹。”說完便轉頭走了。
靜靜的海風溫柔地拂過臉頰,我隻覺心裏悶悶的,仍不由笑出來。
“太陽都下山了,還曬什麼魚幹……”
清早辭別了豆哥和豆嫂,我帶著滿心的感恩、眷戀和歉疚,同謝雲寒一起,踏上了前往文山鎮的路程。
說謊好像已經成為我的必修課,我不得不又編造了一篇“他鄉遇故知”的說辭,婉謝豆哥等人挽留的好意。這個世上,善心相助不求回報的人還是存在的。隻不過,為什麼看似隻存在於夢幻世界裏呢?如果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更沒有這番奇遇,我好像真的沒有機會見證世間傳說的那種叫做“淳樸善良”的東西。早就習慣了現代人的處事,知道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獲,知道不能等待別人對你先伸出手,也知道人類社會裏,最複雜難測的莫過於“人心”……隻短短五六天的時間,我竟已經開始期待見證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這算是奢望嗎?
唉,管它呢!我現在連衣食住行都隻能勉強解決,太美好的事情還是日後再議吧。
“吉祥,你在這兒等著我,我去去就來。”
再一次來到方家後門,我依照昨天的約定,進了大門之後便找到上次送魚的後院,在那裏見到了早已等候的巾兒。
褡褳包袱裏,不知都塞了什麼,鼓鼓滿滿的。
“二師兄呢?”我一邊將包袱背上肩,一邊問道。
“啊……他出門去了。”她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我隻道她又在煩心二師兄和她的婚事,再也不敢冒冒然問什麼。
“那,等你們回到京城,記得讓師父多留意下丁府的事。”
“我會記得的。”
“嗯……巾兒姐姐保重,咱們後會有期了!”我像模像樣地施抱拳禮,唇邊綻出的是一抹堅定的笑容。
塏城最近一直不平靜。
八月初的海難事件剛剛平息下去,不久,街頭巷尾之間,人們很快又多了一道茶餘飯後的談資。
素有美名的沈家近來發生連樁不幸,先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商界奇女子——沈家的大女兒沈如洗閉門不出幾日,半夜莫名離家出走。後來又是小兒子沈如也突然性情大變,不顧自己一貫的儒雅倜儻風度,整日沉浸於那酒肆和煙花之地。沈父早已不理生意多年,平日大小事務全都交由女兒如洗處理,對小兒子總是恨鐵不成鋼,經過這般雙重打擊更是一病不起,誰想沒撐幾日便駕鶴西去。
沈家發生的變故不禁令人唏噓不已。人們在感歎生命無常的同時,也都對沈家姐弟的出格舉動感到好奇與費解。
“好像是跟人私奔了呢……”得不到切實消息,人們隻能對向來潑辣大膽的沈如洗作出如此解釋。
“咳,唯一一個好兄弟葬身魚腹了,心上人丁大小姐又馬上要進宮,不瘋才怪……”這是人們對沈如也的猜測。
無論如何,沈家原先的生意一時間如決堤之水一泄千裏,店鋪關的關,夥計辭的辭,就連沈府裏差使的丫鬟小廝也減去大半。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憑著多年積累下的老底兒,沈家現在還能靠著些積蓄勉強度日。
這天,居元居的掌櫃常老頭仍像往日一樣,草草算清今天的進賬,便準備吩咐夥計們打烊了。大廳東南角上還坐著一個人,常老頭無奈,再次親自上前好言相勸。
“沈公子明日再來吧……小店要打烊了。”
沈如也睜開惺忪的眼,一隻手卻還握著酒壺不放。“滿上……”他恍惚動了動嘴皮,幽幽地說道。
常老頭又是無奈地搖頭,對身後一個活計使了使眼色。小夥計馬上心領神會,出門支吾一聲,一個黑衣裝束的人便走進來,將沈如也扛在肩上快步離開。
“酒……酒……”他躺在自家床上,手中仍緊緊抓著那個酒壺。
酒,酒入愁腸愁更長。
而真正能解憂的,永遠不會是杜康。
信王已稱病多日,朝堂間一時議論紛紛。平日裏健朗矍鑠的一個人突然間病倒,還病得藥石難進,竟連皇上也束手無策。太醫院最好的太醫早就調了過去,什麼珍貴的藥材也毫不吝惜地賜給他,一趟一趟的消息打探回來,卻仍是說信王臥病在床,依舊粒米未進。
旼祺漸漸覺得事有蹊蹺了,尤其是陳太醫複命回來說,信王怕是心病,一時急火攻心、憂慮過甚導致氣鬱於心。而……信王府最近出了什麼大事?沒有啊!
太監總管馬上補了一句,說是王府的一個小管事不久前海難沒了。
哦,不過一個管事罷了,哪裏至於……皇帝的思維頓了一頓,他沉思片刻,撚著胡須的手卻未曾停下。忽然似想到什麼,他望了望殿外的天,慢慢地擰緊了眉頭。
這幾日,太子趙凜去信王府倒是去得勤了些,其他時間也不過虛耗在宮中,與尋常別無二樣。但京城中卻漸漸彌漫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留雲閣剛剛被關了鋪子,外界傳說是丁家大小姐馬上就要去參選太子妃,先前她曾在此拋頭露麵過,關了店免得留人話柄。這一來可就苦了店裏十幾號夥計,一夜之間丟了飯碗,聽說墨染軒正招人,便全都湧了過去。
肖仁義自那之後也再沒怎麼露麵,有人說他回鄉買了處宅子,安度晚年去了。
不多時日,京城又安靜下來。
離開了文山鎮,我的目的地隻有一個,那就是沁州。於是接下來的日子,為了方便省事,我女扮男裝,和謝雲寒步行一路向南。
我一直記得,師父托三師兄轉告給我的那句話——“千萬別走回頭路”。雖然我無時無刻不在猜測京城會發生什麼,可我幾番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聽從師父的話。
父親或許會擔心,可是……我在這個世上,首先是丁非心,其次才會是丁辛。
自那次分別後,三師兄的背影第一次出現在我的夢境裏。夢中他最後轉過了身,看著我的眸子裏卻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我仿佛知道那是一個夢,不顧一切衝上去,跑得近了,卻隻敢緊緊握住他的手,那雙同樣冰涼的手……
不知不覺中,我竟像在夢裏哭了出來。
“如意,如意……”
迷蒙中睜開眼,謝雲寒卻俯趴在我身邊,正欲用力推醒我。
原來,我真的哭了。
上路當天,我們勉強走出了文山鎮,來到一個叫五琴店的小村子。傍晚投宿農家時卻很是難堪,那位大伯以為我們是兩兄弟,好心收拾了自家茅屋裏間的一張床鋪,湊合著勻給我們睡。七八個人睡一張大通鋪,我以前隻是在電視劇裏看到過類似的情節,沒想到還能真正體驗一回。這家大伯的老伴兒很早去世,他一個人帶著四個未成年的兒女,晚上便睡在床的裏側。謝雲寒選擇擋在我和他們之間,我則挨著他睡在最外麵。
本來為了避免女扮男裝穿幫,我才搶著要睡在外麵。可或許是這床鋪擠不下我們七個人,也或許是我睡得沒技巧,睡著睡著,身子便不由自主向床下滑去。地上是陰涼的泥土地,坑坑窪窪不說,還散發著不知什麼怪氣味兒,估計這家小子一直把這地麵當茅房吧。
“怎麼了?”謝雲寒也沒睡著,貼著我的耳邊悄聲問道。
“做了個噩夢。”我挪了挪頭,想要偏外一些,卻眼見著又要滑下去。他忽然跨了胳膊過來,一把抓住床沿,把我結結實實固定在他胸前。
一瞬間,我的心不覺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我的背緊貼著他的呼吸,一種從未有過的觸電般的感覺透過耳鬢、後頸傳到我的前胸,好像黑夜中閃出一點光亮,倏忽點燃了我內心的小小幻想……呃,不行!
我不安地僵在那兒,在心底一遍遍重複我們此時是“姐弟”的現實。
啊,好熱,好熱啊……是天太熱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一呼一吸,深怕後背的起伏讓他察覺到分毫。夜漸漸深了,涼風絲絲滲進屋來,一點一點浸潤全身。慢慢的,我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的燥熱,終於合上眼,安心地睡下。
隻是天還未亮,我們又得起身上路了。
經曆過無數個陽光燦爛的清晨,卻好像沒有哪一個比今日的晨光更美。路邊的綠色蔓延至視野所及,舒服的好似一片遼闊草原,大大地鋪展開來,讓人真想倒上去打個滾兒。四處早起的鳥兒大概也都逮到蟲子了吧?否則為何個個叫得這麼歡快起勁兒呢?嗯,野花似乎真的要比家花香呢,你聞聞這漫山遍野的野花香,多令人陶醉啊……
“姐,我們在前麵歇一會兒吧!”謝雲寒拾袖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建議性的問我。
我不覺撚著手上的戒指,含糊地應了聲“好”。
本來一路上沒碰見幾個人,誰知剛剛挨著一棵大樹坐下,竟然從樹上跳下一個大活人來,差點兒把人嚇死。謝雲寒馬上戒備地抓起我的手,我那方才受到驚嚇的心一時靜止,然後便覺得喉下像有個鉛球似的,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撞擊著心口。
我,我怎麼……
“啊,嚇著你們了吧?”那人穿著一件偌大的米色鬥篷,鬥篷大到完全遮住了裏麵的衣服。頭上還壓著一個鬥笠,乍看也看不清麵孔。不過,聽聲音像是個女的。“我上樹找點兒東西,你看,就是這個……”
他抬起手,亮出指尖夾著的一隻蝴蝶。
“哇!”抓蝴蝶?真詭異,我不禁假笑著感歎,這人定然不是常人。
以前見過不知多少種蝴蝶,卻從未有一種蝴蝶擁有這般另類的光彩。紅身卻粉翅,翅上長著若幹細長的紅色不規則條紋,仿佛是白色的蝴蝶浸染了鮮血後變身而成似的。
“怎麼,你們不認得它?”那人緩緩收回蝴蝶塞於一隻竹筒內,然後便以一副懷疑姿態審視著我們,好像不認識這蝴蝶是什麼怪事一樣。
“我等孤陋寡聞,確實不知此為何物。”謝雲寒搶先一步,彬彬有禮地答道,話音一落便要拉著我離開。
“哎——別走啊。”那人如幻影般瞬間移到我們的前方,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和謝雲寒對視一眼,心下都覺得不妙。
“這位……先生,不知有何事指教?”
古代“先生”一稱,男女都可以稱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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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可否借你發上的簪子一用?”
我聞聲一愣,卻也釋懷一笑,抬手取下發髻上那隻細木簪遞給他。
他卻接過簪子,對著它似笑非笑地看了好一會兒。
“那,在下再幫你綰上如何!”
說時遲那時快,那隻夾著木簪的手突然對著我劈臉襲了過來!慌亂之下,我顧不得掩護身份,本能地伸出右手迎擊,他卻目光一亮,戛然停下了攻擊。
“哈哈,十年了,我終於找到你啦!”那人收回身勢,看著我哈哈地笑起來。
我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隻見食指和中指之間正牢牢地夾著那隻木簪——我不光使出了招數,相隔那麼些日子沒有練習,我的功力反而長進了許多,這難道不讓人喜出望外嗎?
可……我連忙看向謝雲寒,他卻並沒有如我想象的那般驚訝。
“你是誰?”他站得離我很近,近得能令我清楚地感覺到他周身彌漫的殺氣。
殺氣?!
“哈哈……”那人瀟灑地甩掉頭上鬥笠,陽光下,露出一張清秀俊逸的臉。“在下仙鸞山陸幽廷,不知這位姑娘尊師是否……”
“啊,啊呀!好疼啊好疼啊……”我啊呀大叫,慌忙抱住自己的手假裝受了傷,卻趁謝雲寒幫我檢查的時機向著陸幽廷使勁眨了眨眼。他似了然地抿了抿嘴角,兩眼一眯,瞅了瞅彎腰在我身前的謝雲寒,忽然閃電般地劈手擊中他的後頸。
隻聽“啊”——謝雲寒應聲倒地。
“你……你把他……”我急忙扶起被擊昏的謝雲寒,緊張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昏過去罷了。”陸幽廷甩了甩鬥篷的前襟,無所謂地笑了笑。
我暫且放下心,轉而看著站在我麵前的這個人,猶豫間直起身,向著他躬身抱拳。
“丁非心拜見師叔。”
“嗬,免禮……你知道有我這個師叔啊?”他依舊戴著鬥笠,麵相看去仍是隱約不清。
“師父曾跟非心提起過仙鸞山的事,特別交代非心以後唯獨要小心師叔陸幽廷。”我暗暗咋舌,心想師父若是知道我今日的作為,可千萬不要怪罪我才是。
“哦?那你為何還認我?”他頗似有趣地背起雙手,我便一眼看到那細長的青蔥般的手指,眼前頓覺驚豔。
“您不是認出非心了嘛,哪裏還由得我抵賴……”
付遠鵬的女徒兒唇邊有一顆痣,再加上我方才顯露出的瀟然掌,我本人外表看去又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娃——如此種種,全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符合的人物。
“嗬嗬……”他又似滿意地點了點頭。“想必你師父也告訴過你,遇到我會怎樣吧?”
“師父隻告訴過非心,說小師叔您……您一直想收一個女徒兒,當年還曾和師父他老人家,為了非心打過一架……”想起之前師父告訴我的關於陸師叔的奇聞軼事,心裏便忍不住打鼓——這江湖多怪人,今天我就有幸碰到一個。
唉……他會怪到何種地步?別拿我耍來耍去就好。
“哼,算那付老頭命好。當年本是我先提出收你為徒,結果竟被他搶了去。一想就來氣……”他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人抱怨一回,在聽完我的遭遇後,非要拉我跟他回仙鸞山。“這次你跑不掉了,反正都是我派門下,你幹脆拜我為師!”
哎呀,這怎麼可以?先不說師父那邊會如何如何,我當下也沒有拜師的空閑啊!
“師叔,不是非心不願,隻是此行還有要事在身,耽擱不得。”
“又是你那師父交代的?”
“不是,是非心的一點家事……”趕往沁州本就是計劃之中的事,我不算騙他。
“哦……不過那也正好,我也還要去別的地方辦事,等我回來再追上你不遲。”
比想象中要好對付啊……
見他終於鬆了口,卻轉身看了眼倚樹而坐的謝雲寒。
“那人……”
“他和我上了同一條船,出了事之後就不記得過去了。大小我和他也算共患難一場,我隻騙他說我是他的姐姐,他倒也沒有生疑。”
那廝正安詳地靠在樹幹上,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一樣。頭頂上方投射下樹葉的倒影,斑駁了一地,那靜靜的麵龐卻仿若染了一層怡然的綠光,柔柔的,淡淡的……
“他……”
“啊,太陽真大啊……”我心中一慌,閃爍著躲了師叔的話頭,掀起衣襟拚命扇著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