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我看著杏兒哭的紅腫的眼睛，忽然覺得很累。我疲憊的笑笑：“我已經知道了。”
    轉入房間，一切還是以前的樣子，人卻已經不在了。
    “杏兒，明日我們就會殷都。”我深吸一口氣。
    “錦瑟那裏？”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我努力咽下心中悲涼的感覺。
    “大人”廳外傳來吵鬧聲。
    “怎麼回事？”
    “百姓聽說大人明日回京，都吵著要來送大人。”
    “是嗎？”心裏升起一股溫暖，“讓他們進來吧。”
    我看著一湧而進的百姓，抬手示意他們不必拘禮。
    “大人明日就要走了嗎？”
    “是啊。”我看著如斯淳樸的人民。
    “咱們也沒什麼好報答大人的，這是我家的三娃，請大人幫忙起個名字吧。”
    曲氏王朝是個極重姓名的朝代，他們相信姓名極影響一個人的命運，讓人給新生兒起名是對他人極尊重的表現。
    我看著人們眼中信任的目光，輕輕笑開：“江水已平，百姓安寧。這孩子就叫江寧吧。”
    “好，江寧。真是個好名字。”
    “江寧”“江寧”“江寧”呼聲漫過江水。
    我看著漫天的紅霞，掌握一個國家的，除了財富，權利，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心。
    。。。。。。。。。。。。。。。。。。。。。。。。。。。。。。。。。。。。。。。。。。。
    回來以後，我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紅袖閣。推開門，就看見錦瑟站在窗口，背對著我。
    “錦瑟？”我躊躇的喊道。
    錦瑟緩緩轉過身來，她在笑著，眼裏是破碎的星光。
    “錦瑟，我。。。”
    “錦瑟這個名字，你知道嗎？”錦瑟轉過頭繼續看著窗外。
    “什麼？”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那時候，當他救起我的第二天，來到我麵前讀這句詩給我聽，溫柔的笑著說，錦瑟，你就叫這個名字吧。那個時侯，真的很開心。”
    “嗯。”我應聲道。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美麗而溫柔的假象。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錦瑟的嗚咽在空蕩的房間裏顯得很壓抑。
    “錦瑟，你恨他嗎？”檀香煙渺渺的飄著，虛無的美麗。
    “恨？”錦瑟淒涼的一笑，“我的命都是他給的，那什麼恨他？”錦瑟不再說話，我轉身，有一瞬間，覺得悲哀的無以複加。
    馬車還未到大門，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影在樹下站立。
    我下車，看著曲雲，漾開一個笑靨：“我回來了。”我說。
    曲雲靜靜的看著我，沒有說話，就這麼站著。
    就在我以為要這樣站到天荒地老時，他突然奔過來，撞進我懷裏。
    “你到哪裏去了，你到哪裏去了？”懷裏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他哭了。
    有點驚訝，心裏突然變得很柔軟，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把頭從我懷裏拿出來。揉揉紅腫的眼睛，臉刷的變得通紅。
    “我不跟你說了，我去告訴父王。”說完不好意思的跑了。
    小孩子！我在身後輕笑。
    日子過得很清閑，和端王的關係也在慢慢改善。終於有一天，在我叫了一聲‘父王’之後，他梗咽的笑起來，不斷說著“好，好”。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有些愧疚，但立馬就把它打消。這個遊戲，誰先心軟，誰先輸。
    我每天在書房裏看著書，數著窗外調零的葉子，等待著秋天的來臨。秋風漸漸寒了，有一天曲雲帶著滿身的寒氣興高采烈的闖進來。
    “疏影，疏影，這是我剛從集市上帶回來的糕點。”曲雲扒拉開手中還冒著熱氣的紙張，“叫你上街你又不去，隻好我買來了。”嘴厥的老高，頗有點邀功的意思。我前日興起說想吃銜雲齋的糕點，沒想到他記在心裏了。
    我不由一笑，為他不時表現出的孩子氣，也為著一份心意。原來有個弟弟也是件不錯的事呢！想到弟弟，心裏一痛。
    “不是銜雲齋的嗎？”突然聽到杏兒不冷不熱的說。
    我一看曲雲，臉都綠了，一臉的尷尬站在那裏：“那裏人好多。”我歎口氣，杏兒對誰都好，就是和曲雲過不去。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吃那個，這個也不錯啊。”我看著眼前五顏六色的小糕點，故意裝作很眼饞的樣子。
    “不要，我現在就去買。”曲雲不服氣的一瞥嘴，轉身跑了出去。
    “銜雲齋的東西很難買的，不排到天黑你別想回來。”杏兒在後麵風涼的說。
    很難買嗎？我心弦一震。
    “杏兒，銜雲齋的東西很難買嗎？”我看向整理桌子的杏兒。
    “是啊，有時候要排隊排上好幾個時辰呢！”
    “那還這麼多人買？”我不解。
    “我的公子，正因為難買才能體現送人者的心意嘛！而且有錢的話，有些糕點是可以訂做的。獨一無二呦。”
    是嗎？“杏兒，去泡杯茶吧。”
    “好。”
    看著杏兒轉身出去，我走到桌邊，打開底腳的開關，拿出一個錦盒。打開盒子，裏麵整齊的壘著六塊綠豆沙。這是離雲昨天送來的，連同錦瑟的死訊。自殺式的做法，我知道她是在反抗，最悲哀的反抗。
    我揀了一塊綠豆沙含進嘴中，任甜蜜的感覺充滿舌尖。這是以前每個月都會吃到的東西，每次他外出，總會帶銜雲齋的綠豆沙。獨一無二的東西嗎？
    為什麼不像對別人一樣一直溫柔呢？為什麼要在甜蜜的假象中遞上一把刀呢？我不敢想，也不願想，深怕猜錯便是萬劫不複。
    我看向窗外，天氣漸漸涼了，在第一場雪開始降臨時，我知道，冬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