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九、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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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斷的從簾子的空隙灌入車轎中,還夾著著雪花,我手中緊緊的抱著暖爐,可想而知外麵該是怎樣的寒冷。
馬匹忽然嘶鳴一聲,車轎晃動了一下,停了下來。
“婗若公主!雪越下越大,前方有個村莊,可否在那裏歇息片刻!”一道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
“恩!就去那裏休息一會吧!待雪停了再上路!”我淡淡的說。
“是!”
村莊很小,隻有幾戶農家,我們借宿在一家隻有兩個老人的家中。
“姑娘,吃些東西吧!咱們山裏沒啥好吃的,隻有些山芋!”老奶奶端著一碗山芋送到我麵前,還冒著熱氣。
我將那個缺了幾個口的碗接了過來,說道:“謝謝啊婆!”看著她已經凍得開裂的手,我將暖爐放到她手中,說道:“啊婆暖暖手吧!”
老奶奶手顫顫巍巍的推脫,“老婆子怕把姑娘的暖爐給弄髒了!”
我將暖爐塞到她手中,“啊婆怎麼這麼說呢!啊婆好心給我送吃的,還收留我們,我送暖爐給你,若你不收著,我心裏過意不去!”
老奶奶看著我一臉的不高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過了暖爐,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
我笑了,拿起一個山芋吃了起來,“啊婆!你們這裏的山芋真甜!”
老奶奶滿是皺紋的臉上帶了笑容,說道:“姑娘喜歡就好!姑娘長得天仙一般,而且心地這麼善良,嫁的肯定也是好歸宿!”
我垂頭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老奶奶看我不說話了,便走出了屋子。
我拿了兩個山芋走出了屋子,將山芋遞給了門口守著的兩個侍衛,說道:“天冷!你們也隨他們去廳裏休息吧!”說著將山芋遞給了他們。
“屬下不冷!”他們異口同聲的說。
我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院子中。
院子是用長短不一的木樁圍成的,還泛著黑色,想來年月已久。
雪洋洋灑灑的下著,我張開雙臂,閉眼仰頭,雪花飄落在我的臉上,涼涼的,甚至有些冰冷,可我卻覺得舒心。
“婗若公主!回屋去吧!若是感染風寒就不好了!”沉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回頭,隻見一個身著黑色皮裘的男子站在身旁一米之外,剛毅的臉上是恭敬的神情,看不到他的眼睛,烏黑的發絲仔細的束了起來,黑色的發帶在風中飛揚。
“你是雪濉派來迎親的?”雪花在我臉上融化了,水珠順著臉頰滴落。
“是!”他依舊立在那裏,機械般的回答我的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我抬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水珠,豔紅的衣袖被水浸入之後變得暗紅。
“陸啟!”他依舊垂著頭。
“陸啟!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玄宿國呢?”
“我們才剛離開胤燕國皇城三日!最快也還需兩月才到玄宿!”陸啟回答道。
“待到玄宿的時候,冬天怕也要結束了!”我拂去衣袖上的雪花,緩緩的走回屋子。
陸離看著前往玄宿的路,眼中是滿滿的擔憂。
一路上,我們的行程很慢,從冬天走到了春天,才到玄宿國,陸啟雖是迎親的將軍,但對於我一路總是找借口休息,遊玩並沒有任何不滿,甚至讓我感覺到,他是樂意我如此的。
待走到玄宿國的蠻山時,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似乎全軍都在戒備著什麼,我坐在車轎中,手中拈著白玉酒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外麵兵器碰撞的聲音,人的吼叫,馬的嘶鳴似乎都打擾不到我一般,並非不怕,隻是怕也沒有什麼用。
忽然一道馬的嘶鳴響起,車轎飛速往前跑去,我掀開簾子,朝後麵看去,隻見他們依舊在拚殺,隻是我迎親的隊伍處於下方。
直到看不到那些人,我才看向前方,馬匹在前麵狂奔,它的腹部被刺了一刀,所以才這麼瘋狂吧!
我收拾了一些珠寶和衣物,飛下了車轎,在地上旋了兩圈才站穩。
馬帶著車一路狂奔,最後消失在我的眼中。
我走進樹林,換下身上的紅色嫁衣,穿了一件黑色的布袍,頭發束成男子發髻,至於為何有男子衣物?當然是事先準備好的!
走在空曠的大路上,隻覺神清氣爽,路邊的景色也似乎美了幾分。
風拂過,帶著春天的氣息,吹走了以往的抑鬱。
曼蘿城,是一個開滿鮮花的小城,小城在春天之際多出了一家小店,名為-----胭脂記
胭脂記不賣胭脂,隻賣糕點,胭脂記除了糕點最受小城中人喜愛之外,還有個特別的地方就是一天之內,隻賣中午到晚上五個時辰,五個時辰中,一個時辰隻接受兩個客人,也就是說,如果你想吃胭脂記的糕點必需提前預定。
“小小,你將這盒比翼連枝送到城主府。”
“點點,你將這盒枇杷涼糕送到寧月院的凝碧姑娘那裏!”
小小和點點拎起食盒走了出去。
我含笑看著走出去的兩個小姑娘,她們是我初買下這間店鋪時買下來的,是一對雙生姐妹,性格卻天差地別,小小愛哭,柔弱得很,。點點卻是活潑開朗又堅強,但都還算聰明伶俐。
今日的最後一單生意也結束了,伸了懶腰,打烊之後,走到了後院,徑直回到屋子裏。
燭光在屋子裏閃動著,銅鏡中印出一張平淡的臉,我含笑看著這張臉,弄得有些誇張的眉,讓整張臉失去了美感,有些厚的唇暗暗的有些紫,暗黃的皮膚,臉頰上還有些斑點,前世通過化妝讓自己更漂亮,而現在的自己則是化妝讓自己看起來更醜。
用清水洗淨了臉,眉毛纖細修長,皮膚白皙,烏黑的眸子明亮得可以讓夜空中的星辰失去光芒,秀氣高挺的鼻,紅潤小巧的唇,我將一旁的絲巾鋪在了鏡子上,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我已經安然的在逃婚之後度過了三個月,漸漸入夏。
傳聞雪濉和胤燕國婗若公主已經成親,兩人相敬如賓,郎才女貌,羨煞了旁人。
不知道孟簫非見到自己娶的是婗鳳,會是什麼表情,若是我嫁的是他,當他發現自己娶回去的人是男人,該是什麼表情,想著想著笑了起來。
龍洵不知道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是那麼的隨心所欲,我將那枚豔紅的海螺放到唇邊,猶豫了許久,還是吹了一下。
漸漸的進入了夢鄉,次日,小小端了熱水進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龍洵未曾來找我。
我起身,洗漱之後坐在鏡子旁細細的化起妝來。
小小看著我越來越醜的臉,歎息道:“公子!小小雖然每天都看你上妝,但還是習慣不了一個那麼美的人忽然就變醜了!”
我束好發,伸手點了點小小的額頭,說道:“小丫頭,點點還在睡覺吧?去把她也叫醒!”
小小點了點頭,轉身跑了出去。
隨意烤製了一些蛋撻,熱了熱小小買回來的鮮奶,準備好早餐,點點才跟著小小走了出來,還揉著眼睛,一副沒有睡飽的模樣。
我拈著蛋撻,喝了一口鮮奶,小小和點點也坐了下來。
“鳶妖!”一道溫柔中帶著戲謔的聲音響起。
回頭看去,隻見來人一身藍色布袍,頭發淩亂,額前的發遮去了眼睛,隻能看到高高的鼻梁,微薄的唇。
我笑了,道:“水目!”
“原來你還認識我,我以為你把自己弄成這模樣,肯定要裝不認識我了!”水目坐到我麵前,唇抿了起來。
“你怎麼認出我的?”我拈了一塊蛋撻放到他的手中。
“你身上有淡淡的荼靡香味,想忘記也難!”水目說著湊到我耳邊清嗅。
我無奈的笑了笑,“你怎會來這裏?”
“自然是來尋你了!我現在走投無路了,你要收留我!”水目說完後一口吞下蛋撻。
“你會做什麼?”我把玩著盛牛奶的琉璃杯子。
“我會吃會睡!”說完後,唇角揚了揚。
我無奈的笑了,水目也就此留了下來,我向來都是個不太會拒絕別人的人,或許是懦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