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我恨你……”
    入夜，東方雨晨躺在床榻上，雙眼緊閉，額際微微地布滿汗水。她緊蹙著雙眉，神色有些痛苦，似乎在受著什麼煎熬。
    夢中，宮千淩憤怒的臉龐揮之不去，那雙原本勾人異常的桃花眼，此時布滿怨恨，薄唇永遠重複著一句話。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我恨你……”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我恨你……”
    夢境中是一片冰天雪地，宮千淩一身黑色長袍在雪地裏異常地顯眼。他站在巷子裏，一遍又一遍地質問在他前方驚慌失措的東方雨晨。
    東方雨晨一身雪白，就連臉色也是蒼白無比，那一頭烏黑的發絲也泛著白色，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在雪地裏的緣故。她受著傷，嘴角溢出略顯黑色的血，她捂著胸口，身形搖搖晃晃，有些站不住腳。
    “淩……”她出聲喚他。
    “東方雨晨，你真的好狠！你好狠……”宮千淩眼裏恨意更甚，咬牙切齒。
    “不！！”東方雨晨無力地叫道，“淩，你聽我解釋……”
    話還未完全出口，宮千淩已快速閃身來到她麵前，運氣揚起手，帶著淩厲的掌風……
    ……
    “淩……淩……”
    床榻上的東方雨晨開始囈語，手更是死死地抓住身上的被褥。
    旁邊的朱瞻基幽幽轉醒，下意識地將她擁入懷裏，可在聽清楚東方雨晨囈語的內容後，原本柔情的眸子霎時冷了下來。
    “淩……我……我……真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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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天氣漸漸轉涼，風一吹，許多樹葉便“唰唰”地飄落，打著轉兒，那是臨死前的舞蹈，像極了掩埋在歲月中的笑靨，化作虛煙。
    大腹便便的東方雨晨倚在柱子上，靜靜地看著落葉歸根，未施胭脂未著宮裝，也沒有繁重的發飾金釵，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淡雅，月白色的衣裙仿佛一如去年還未入宮前的模樣。
    這兒已不是永寧宮了，確切地說不是以前熱鬧的永寧宮，它變得清靜，變得安寧，如同它的名字般，永寧，永遠的寧靜。它不再門庭若市。
    三個月前，東方雨晨便開始閉門不出，而朱瞻基似乎正樂得清閑，踏入永寧宮的次數少了許多，發展到現在甚至不來了。
    平靜的兩旁上有淡淡的疲倦，一連三個月，幾乎每天晚上東方雨晨都有做夢。
    夢裏，有著許多她熟悉或認識的臉孔，宮千淩、朱瞻基、夜玖、陌影、風流翊、紅藥，還有茯苓和芍藥，甚至有那已經逝去的蝶兒。他們在火光的照映下，說著東方雨晨所不能理解的話語。
    “東方雨晨，你好狠！”
    “東方雨晨，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小姐，快逃！！快走……”
    “這是你自找的！”
    “蝶兒……”
    ……
    他們或怨恨，或嘲笑，或擔憂地看著自己，可東方雨晨卻亂成一團，怎麼也理不清楚頭緒。
    而心裏漸漸泛起的莫名的不安告訴她，有事情要發生了！
    右手撫上心口，東方雨晨輕輕地蹙起眉，那兒，突然傳來一陣悸痛。
    身後響起輕微地腳步聲，東方雨晨回身，見是茯苓，微微一笑，問道：“怎麼了？”
    茯苓垂著眼簾，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低啞：“娘娘，你還是回屋吧。”
    東方雨晨看著她不說話。
    茯苓也不出聲。
    良久，東方雨晨才頷首，輕聲說道：“嗯，回屋吧。”勉強站直身子，臨產的身體變得越發笨重，做什麼都有點力不從心。
    “娘娘，奴婢扶你。”茯苓走上前，輕輕地扶住她。
    東方雨晨應了一聲，便開始沉默，兩人緩緩往院門外走去。
    “茯苓。”東方雨晨出聲喚道。
    “嗯……娘娘。”茯苓輕聲應了一聲。
    “今天初幾了？”抬起頭，看著天空上隻發出微弱光芒的太陽，東方雨晨若有似無地歎了一口氣。
    “今天初八了。”
    初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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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德二年十一月十日，宣德帝放皇榜昭告天下：貴妃娘娘為我大明誕生大皇子，賜名祁鎮，大赦天下。貴妃娘娘功不可沒給予賞賜……
    可皇榜裏卻沒有說，是兩位貴妃中哪一位貴妃誕下皇子。
    ……
    “娘娘，天冷，您還是進屋吧。”茯苓給在窗戶邊沉思的東方雨晨披上狐裘，勸說道，“您剛生產完，身體正虛弱，可千萬別出什麼意外，以免落下病根。”
    東方雨晨側頭看了她一眼，勉強一笑，轉身在她的攙扶下走進內室。
    “茯苓，今日是十五了吧？”接過茯苓遞過來的生化湯，東方雨晨輕聲問道，這才緩緩地喝了幾口。
    “娘娘，今日是十六了。”茯苓在她身邊蹲下，輕輕地為她揉腿，
    東方雨晨微愣，突然自嘲地一笑，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是麼？十六了啊……”頓了頓，輕輕地勾起嘴角，輕倚著貴妃榻的把手，輕聲說道：“茯苓，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茯苓停下動作，站起身行了一個禮，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東方雨晨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叫住了她，“你去備些茶點，一會兒皇上來了，過一段時候你再奉上來。”
    “皇上？”茯苓轉身，不解地看著她，“娘娘你……”怎麼了？
    東方雨晨微微一笑，微微低下頭說道：“都五天了，他該來了。”
    茯苓看著東方雨晨的模樣，眼裏掠過一絲疼惜，若有似無地歎了一口氣，應道：“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東方雨晨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落寞。
    茯苓，我和你之間，什麼時候也變成如此陌生？
    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強製自己不要去想那麼多，可是卻又想起了宮千淩與朱瞻基，這兩個原本愛她的男子，而現在呢？到底還存在著幾分真情？
    宮千淩已經足足有三個多月沒見著了，據陌影說，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朱瞻基呢？嗬，對於他東方雨晨實在已經不抱任何的感情了，從他走進產房，果斷地抱走她的孩子，還有那臨走時冰冷的眼神開始，東方雨晨就明白，他與她兩個人之間的間隔，不是一朝一夕才形成，也不是因為後宮的爭寵，而是因為記憶中那些猜疑，在某個特定的時間下，一瞬間爆發出來。
    而此時的東方雨晨，別的不擔憂，怕就怕那個纏繞自己三個多月的夢，會在一霎那間全化作了現實。
    “皇上駕到——”沉思中，殿外響起太監高亢的喊聲。
    東方雨晨微微一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飾，才出去迎接聖駕。
    終於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