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殘花飛 第六十六章:雲隱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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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場之上,敵軍早已整軍以待,兩軍對峙蓄勢待發。
煙塵滾滾,戰鼓聲聲,戰馬嘶吼旌旗翻滾。
離得太遠,看不太清楚對麵有些什麼人,隻知抬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其中那抹白色尤為顯眼,心裏一震,我移動目光朝軒轅麒看去,見他緊盯著那抹白色一動不動,強忍著怒氣青筋暴漲,看來那穿白衣的定是大哥沒錯了。
隻聽對麵一人扯開嗓門大喊,“王爺,我們現在就放雲將軍回去,你快回來吧!”
軒轅麒勾唇冷笑,雙眸並出殺意,雙腿猛夾馬腹便要狂奔出去,我慌忙撲過去一把抱住馬頭,被馬衝出的力道彈得老遠,軒轅麒大驚猛劣馬韁,戰馬仰天一聲長嘯,停了下來,軒轅麒大怒,朝我吼道,“你做什麼?想死嗎?”
顧不得摔痛的身子,我拍拍身上的灰塵爬起來,“左將軍,齊公公吩咐我與你一同前去。”不管了,死就死吧!若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能與軒轅麒死在一起也算是個安慰獎了。
軒轅麒緊鎖起眉頭,回頭往城牆上望去,齊公公朝他大力揮手,迎著風聲高喊,“左將軍,請務必帶她一同前去啊!”
軒轅麒不明所以的收回目光,不屑一顧,抬腳就要踢馬。
我忙衝過去抱住他的腿,衝口而出,“小麒,讓我跟你一起去。”
軒轅麒狠狠愣住,低頭看我,“你叫我什麼?”
“沒……沒什麼!將軍……”朝他伸手,我一臉堅定,“帶上我。”
他猶豫了下,拉我上馬,坐在他前麵。
“駕!”猛夾馬腹,馬兒受力奔出。
對麵也有人騎馬朝這邊緩緩走來,那抹白色被縛住雙手被馬背上的人拖著,步履蹣跚地走著。
身後的人兒頓時散發出蓬勃的怒氣,我亦深深皺起眉頭,咬牙切齒,這明明就是交換人質嘛!心中不由得憤憤不平,大哥和小麒一直為朝廷鞠躬盡粹,如今大哥失手被俘,卻要用小麒來作為交換,天理何在?公理何在?
那人影漸漸近了,馬背之上竟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娃,凝脂般的膚色,眉若遠山不畫而黛,晶燦雙眸透出一股野性之美,朱唇微翹,她一手握馬韁一手拖著麻繩,繩子另一頭緊緊綁在那麵容憔悴不堪隻著白色裏衣的男子身上。
軒轅麒驚痛喊道,“大哥!”
雲銘風聞聲一震,陡然抬頭朝我們看來,愣了瞬間後大怒道,“誰讓你來的?回去!”
我與軒轅麒一同翻身下馬,朝他奔去,揮刀,斬斷縛手的繩索,“大哥,你沒事吧?”
“大……”那聲大哥哽在喉嚨,我改口,“將軍,你沒事吧?”
雲銘風又氣又怒,“回去!就是我死在敵營,也不要你來換我。”說著猛地想要推開軒轅麒,卻因為身體虛弱自己反倒被推得往後倒退幾步,跌坐在地。
敵軍中突然有人大喊,“十八,你在幹嘛?還不快帶王爺回來。”
軒轅麒麵色一凜,突然迅猛地一把拉起地上的雲銘風往馬上一放,猛拍馬屁,馬受痛一下子狂奔出去,隨即又一把抓起地上呆愣的我,足下發力輕身躍起,想要落在那奔跑的馬背上。
那女子似早有料到,竟也不攔不阻,勾唇淺笑,從腰中取下一隻竹笛,抬手,緩緩湊到唇畔,婉轉輕揚的笛聲頓時響起,夾雜著風聲飄入耳。
我看見,遠處的士兵臉上突然爬滿恐懼,互望幾眼後,竟都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到了城牆下,像是準備隨時逃進城門。
身下的馬突然高仰勃子長嘶,瘋狂地在原地打轉。
三人頓時都被甩得飛了出去,軒轅麒在半空中一個翻身而起,接住快要著地的雲銘風,安全著地。
‘砰’地一聲,我應聲落地,摔得眼冒金眼,煙塵四起。輕輕甩了甩頭,我隻覺頭暈目眩一時半會竟無力爬起。
突然隻聽西邊悶雷一般的響聲呼嘯傳來,聲音滾滾,震蕩人心,有人大聲驚呼道:“凶獸來了!”
鄴軍頓時大亂,無論城牆上的龍飛將軍如何大喝,士兵瘋狂地開始往城門內擠,龍飛將軍震怒,縱身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落定後冷然大聲命令,“關城門。”
片刻,便看見獸群踏著黃沙朝這狂奔而來,我大驚失色,驚慌地朝軒轅麒看去,哪知才回眸,便被陽光下那閃爍的光芒刺得愣住,那是鋒利的箭矢反射的光芒,而方向,卻是從混亂的鄴軍中射出的,直朝雲銘風飛去,我驚恐尖叫,“大哥!小心!”
軒轅麒自是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此時正與那女子戰成一片,不分上下。
聽我一喊,軒轅麒和雲銘風都齊刷刷朝我看來,大哥畢竟是個身經百戰的將軍,沒有絲毫猶豫,側身避過箭矢。
那女子卻趁軒轅麒分心,手中的笛子一端突然朝軒轅麒射出幾玫暗器,“小麒!”一聲大喊,雲銘風虛弱的身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快速地縱身上前,張開雙臂擋在軒轅麒身前,‘撲!’暗器刺入胸膛的聲音,血光四濺!
軒轅麒猛然怔住,驚懼地瞪大雙目,看著雲銘風緩緩後仰。
“大哥!”一聲嘶喊,軒轅麒抱住雲銘風倒下的身子,出手如電,封住雲銘風周身一個大穴。
那女子揚唇冷笑,“軒轅麒,你也得死!”說罷,眸光一寒,又抬手將笛子湊至唇邊,繼續吹響笛聲。
獸群紛紛狂猛如潮,狂奔而至。
大地震動,宏聲巨響,無數凶殘強悍的野獸齊聲發狂嘶吼,聲音激蕩,穿透雲霄,淒厲的慘叫聲隨之接二連三地高高響起,血腥之氣漫天席卷,刺人心肺。
所有的官兵將士都開始瘋狂地四下逃竄,人潮翻湧一片混亂,他們腦中隻知道一味的跑!跑!跑!四下裏颶風鼓動,塵土飛揚,灰蒙蒙的煙塵之中帶著凶獸的嗜血腥臭的氣息,直欲令人作嘔。
許多人被擠得前仰後翻,摔倒在地,來不及爬起便被野獸活活踩死,士兵們如被圍堵的羔羊,頻臨絕望之際不再企圖逃脫,開始拔出腰間的戰刀與野獸廝殺成一片,血腥肅殺之氣彌漫天際。
我完全震驚住了,心如搗鼓的跳,眼直直的看著人獸混戰成一片,那野獸也不知從何而來,品種繁多,野豬野牛野狗甚至連狼豺虎豹都在其中,士兵被啃咬致死的,被活活踩死的,被活活撕裂的……地獄……這是地獄……我腦中也唯剩一個念頭,跑!跑離這個地獄般的修羅場。
爬起身瘋狂的奔至軒轅麒身邊,軒轅麒輕輕的將雲銘風丟到我懷中,急道,“把大將軍扶回軍營。”說罷,也不等我回話就提刀起身,朝奔來的野獸衝殺而去。
我將雲銘風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想扶他起身,才站起身就被他龐大的重量壓得倒下,雙雙跌倒在一起!我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察看雲銘風,“將軍,你沒事吧?”
雲銘風虛弱地一笑,“我,我沒事!你的眼睛……你的聲音……你是落落對嗎?落落,你還活著我真高興……。”
我心猛地一痛,大顆大顆地淚珠就滾了出來,“大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看你們的……”抽了抽鼻子,我慌手慌腳地拉起他,“先別說了,大哥,我們回去!”
無論手中怎麼用力卻始終拉不動他,心中又急又怒,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恨自己為何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之才,“大哥,來,起來!”
他無力地輕輕抬手,攔住我,“別白費力氣了!那暗器上染有劇毒,你快走吧!別理我了。”
我哭著,搖頭,固執的想要將他扶起。
雲銘風寵溺地看著我,眉目含笑,艱難的開口,“傻丫頭,別費力了!哪有將軍不陣亡的,別,別難過……”說著,他突然哇地一聲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裏衣。
我將他的頭緊緊抱在懷中,哭喊,“你不會有事的……不會……”
雲銘風無力的看我,喘息著開口,“不哭……大,大哥……拜托……你一件事……”
我點頭如搗蒜,視線模糊,“恩,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你……你……幫我照顧……我的孩子,他,他叫雲慕遷,在……妹夫那裏……你……你……”他突然喘息的曆害,口中不斷溢出黑色的血,目光煥散,漸漸隱去了光澤。
我瞪大雙眸,輕喚,“大哥?大哥?你別嚇我……落落在這,你同我說話啊……說話……你說話啊……”哭喊出聲,驚動了正在與獸群撕殺的軒轅麒,他回頭看過來,猛然疆住身子,呆愣地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懷中的雲銘風。
“哞”一聲嘶吼,幾隻野牛發瘋地朝軒轅麒衝過去,他卻隻是怔愣的看著我懷中氣息漸隱的雲銘風,“小麒,快避開!”我驚恐大吼,見他仍是一動不動,心中又急又怒,眼看野牛將至就要擂起角朝他頂去,我顧不得其它,猛地站起身丟下雲銘風就朝軒轅麒快速奔去,及膝的黃土,讓我在離軒轅麒還有一步之遙處狠狠撲倒,那一刻,腦子霎間一片空白作不了任何思考,抬眸,見軒轅麒身後野牛已低頭朝他撞去,情急之下,我絕望地仰頭如狼般長嘯,“嗷嗚!”
“嗷嗚!”遠方竟也傳來狼聲回應,所有狂奔襲人的野獸都驟然停下,下一妙,奇跡般地開始瘋狂地往回奔。
我低下頭來,見軒轅麒還好好的在那站著,還未來得及欣喜便見他滿眸驚痛,肝腸寸斷地嘶聲大喊,“大哥……”隨即歪歪扭扭地朝我身後狂奔過去,我疑惑緩緩地回頭,頓覺眼前天眩地轉,仿佛連心跳都停頓,雲銘風的屍體被野獸踏過,踩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一片,連骨頭都隱約可見。
腦子一片糊,一片亂,待緩過勁來,我從地上猛地彈跳起身,就往那一片血紅衝過去,隻是才跑出一步,便眼前一黑,倒頭栽進黃土中。
意識完全褪去之前,我看見那貌美如花的女子錯愕地看著獸群離去,隨後淺笑盈盈地回頭看地上緊緊抱著雲銘風屍體不放的軒轅麒,素手一揚,緊接著,有銀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