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殘花飛 第四十八章:換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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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次疲累的睜開眼時,入目是一片石壁。
身下冷硬的觸感告訴我,我已不再那個蛇洞中,一個陰影突然籠罩過來,我側頭望去,一個纖細的身影背光而立,看不清樣貌表情,隻是那風情妖媚的氣質不變。
“修綠蘿?”我愣了下,隨即大驚失色,顧不得酸痛的身子奮力爬起身四下環顧,空空的小石屋中,除了我所睡的石床外沒有任何東西,心髒瞬間抽緊,我驚慌問道,“我的孩子呢?”
綠蘿淺淺一笑,緩緩走到石床旁坐下,伸手撫上我汙穢不堪的臉頰,好奇地道,“嘖嘖嘖……真是不可思議呢!那麼多蛇也沒將你啃食掉,你是怪物嗎?”那般無邪的眼神問句,連我都差點自問,我是怪物嗎?
皺起眉頭,我側頭避開她的手,“別碰我!孩子呢?告訴我,孩子在哪?”
綠蘿微頓,也不生氣,放下手淺笑盈盈的站起身,問牛打馬道,“也是,像尹傲塵那種怪物,自然是要跟怪物在一起的。”頓了頓,她低眼看我,眸子光彩綻放,“你說,兩個怪物生下的孩子會不會也是小怪物呢?要不然,再將他們丟進蛇洞試試?”
我猛然一震,頓感血液凝結,臉色發白,嘶啞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不,不要,不要……”
綠蘿恍若未聞,唇角掛起一抹興奮的笑意,陡然轉身離去,在門口處又頓步回頭道,“聽說產後需要坐月子,若不想死,就把床頭那碗湯喝了。”仍是無邪的語調,隻是細細聽去,語中暗含警告。
“別走,把孩子還給我,修綠蘿……把孩子還給我。”見她離去,我忙不失伸腳就想下床,本就無力的雙腳此時如有千斤重,半響未動分毫,我忿然回眸望去,才發現雙腳腕處竟不知何時加上了沉重的腳鐐,長長的鐵鏈另一頭固定在石壁上。
“尹傲塵,是你嗎?是你將我囚禁起來的嗎?是怪我拿走血魄麼……”我無力的掛在床懸喃喃自語,心中發顫。身上還穿著那被羊水血水侵濕的衣物,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腥味,雙腳間的鐵鏈撞擊的聲音在空寂的石屋中回蕩,清脆刺耳,滿室悲涼。
許是身體還過虛弱的緣故,我隻覺全身冷得發抖,意識變得昏昏沉沉的。遠遠的聽見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我立即打起精神,緊張的望著那一米左右寬的無門門口,進來的是一個看上去40多少歲的婦人,麵容蒼白,眉目間皆是滿滿的恐懼。
見我直勾勾的看著她,她望了眼床頭的那個碗,走過來端到我唇邊,柔聲道,“姑娘,把這個湯喝了吧。”
“大嬸,這是哪?看見我的孩子了嗎?你看見我的孩子了嗎?”如抓住救命浮木般,我用進全力死死箍著她的手臂,逼她正視我。
婦人為難的皺眉,拉開我的手,顫聲道,“我,我也不知道這是哪,你安心歇著吧,孩子在那邊屋裏呢,好好的,沒事。”
“真的嗎?”心中豁然亮開,我死盯著她的眼求證。
看到婦人鎮重的點頭後,我繃緊的身子終於放鬆,眼前一黑便狠狠一頭栽下倒在石床上,不知現在是何季節,趴在冰冷的堅硬的石床上,冷得如置身在冰雪中無衣可穿。
那婦人忙扶起我,憐惜的撥開我額前的濕發,“真是造孽啊!來,姑娘,快把這湯喝了。”說著,將碗遞至我唇邊,我聽話的張開便喝,湯早已冷卻,帶著腥味,難以下咽,隻是此時為了保命,我無從選擇。喝完最後一口,我無力的問,“這是什麼湯?”
婦人一邊輕輕的將我放下,一邊說道,“蛇湯。”
瞪大眼,身體比腦子更先做出反映,我哇的一聲,趴在床邊就是一陣狂嘔,婦人嚇得驚慌失措,輕輕拍打著我的背,“怎麼了?怎麼了?”
“我沒事……別,別再……給我,喝那個……”趴在床懸過久,我有些呼吸不暢,說話變得斷斷續續。
婦人滿臉為難,“可是,可是沒別的東西了啊。”
我張了張嘴,實在再無力氣說話,好累,真的好累……連手指都不想再動一下,我閉眼沉沉睡去。
迷糊中,有人往我嘴裏灌了些湯水,依舊是那腥腥的味道,我想吐,卻被那人強迫著吞了下去。
一覺醒來,力氣恢複了不少,至少能起床了,隻是邋遢的身子連自己都聞之欲吐。
我靜靜的坐在石床上,無意識的看著門外,外麵昏暗一片,不知是何光景。突然一聲嬰兒的哭聲劃破寂靜,我心裏一緊,反射性的跳下床就想往外跑,卻不想忘了腳上的腳鐐,身子一個落空,直直撲到在地。
那嬰兒的哭聲哭得我心都揪成了一團,痛得無法言語。我那雙可憐的孩兒,連是何模樣我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一雙腳出現在我眼前,我抬頭望去,是那個婦人,她背光站在門口,看不清楚是何表情,隻覺今日她看來有幾分怪異。
我慢慢的爬起身,小心翼翼的問,“大嬸,是我的孩子在哭對嗎?”她目光渙散,聽到我問話,渙散的光影慢慢聚攏了起來,我被她看的心裏發毛,隱隱察覺到有絲反常,不由得慢慢後退至床上。
“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她怔怔的望著我喃喃道,突然又似想起什麼,眸光一寒,直直朝我奔來,雙手緊緊掐上我的脖子,如顛似狂,“你還我的孩子,你還的孩子……若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被抓到這個鬼地方來,我的孩子……他才那麼小,還那麼小……”
我身子虛弱本就沒什麼力氣,被她這一掐,更是全身柔軟得向一團棉花,頭暈,眼眩,放佛世界都在顛倒。
耳邊突然傳來卡擦一聲,是什麼東西濺到了我滿頭滿臉,熱呼呼的,在臉上緩緩凝起然後滑落。
我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一張柔媚入骨的臉便印入眼簾,綠蘿嬌嫩的臉頰上,一滴鮮血正中眉間,像一顆天生的美人痣,說不出的妖異。
腦子走過短暫的空白,我傻愣愣的看著她身旁的一個無頭屍體緩緩倒下,那淩空的雙手似還在揮舞。慢半拍的轉頭,一顆頭顱正倚在我身邊,那爆睜的雙眸中的癲狂還清晰明顯,一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傻傻的掃過滿屋血腥,我顫著唇良久,終於抱著頭尖叫出聲。
“嗬嗬嗬……”咯咯地嬌笑聲傳來,綠蘿邁著碎步走過來,單手抬起我的下巴,“怎麼?跟在尹傲塵身邊不是早應該習慣這種血腥的場麵了麼?”
我傻傻的看著她,她手上還有鮮紅的血液緩緩滴下,落在我胸前,我如被火燙般的想掙紮開,卻被她手中突然仍出的針打中穴道,動彈不得。
“這張臉,到底有什麼好?有這雙眼睛嗎?總是那麼清澈無辜的樣子……讓人看著真是高興不起來呢!”撫摸著我的臉,綠蘿仔細的打量,如檢查一個不知是否摔壞的花瓶。
“是尹傲塵將我關在這的嗎?如果不是,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總是與我為難?”我咬牙問道。
綠蘿微眯起雙眸,沉聲道,“無怨無仇嗎?”眸光一轉,陡然變得怨毒起來,她直勾勾望向我,“你我本來素不相識,我卻要一直活在你的陰影下,憑什麼?隻因你喜歡鮮色,我隻能穿著沉悶的黑色,你知道嗎?當他將那件綠色的浣紗羅裙送給我時,我有多開心。”語聲略微平靜了些,下一刻,又變得激憤,“可是他說,落落討厭綠色……從小到大,從小到大……我擁有的一切都是你討厭的,不喜歡的……隻有你玩膩了的東西,我才有資格擁有,憑什麼!”她目光如刀,一聲聲,一句句,都吼得我耳膜發顫。
我默然的聽著她控訴,她口中的他是蕭若寒麼?就算她說的一切是真的又如何,我根本無從得知她的存在,傷害她的不是我,又憑什麼將一切錯都歸罪於我?
我側過頭,冷聲道,“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根本半點不知情,我不過是個路人甲,莫名其妙被卷入你們之間的戰爭,我何其無辜?我的孩子又何其無辜?”
綠蘿神色漸漸平靜下來,忽而妖媚的笑開,左手舉到我麵前,拉下手上的黑紗,我驚愕的看著那黑紗下的森森白骨,“那這個?是不是也與你無關呢?”
我怔怔的望著她,半響無言。武林大會的那一幕重新劃過記憶,她的手,的確是因我而傷的。我隻是未曾想過,那隻纖纖玉手會隻剩下森冷白骨。
“你知道他當初為什麼撿我回去嗎?”唇角噙著一絲蒼涼笑容,她抬手撫上自己的眉眼,“他說,我們的眼睛很像,隻是,你的眼永遠是那麼純潔無害。”她抬眼看我,眸中悲涼一片,“如果我也被他那般嗬護,我也可以那麼純潔無邪的。”
忽然,她眼中光彩綻放,“如果,如果我有了這張臉的話,你說,寒會不會就會對我溫柔的笑了?”看著我,她唇角緩緩揚起一絲甜蜜,眼神迷蒙,沉緬在她猶自的幻想中。
我的心倏地一沉,一陣頭皮發麻,“你要做什麼?”
綠蘿揚起一臉無害的笑容,“把你的臉給我吧,我們換一換,可好?”
“你,你瘋了嗎?”腦中大麵積變白,我似看見天下紅雨般驚愕無比的瞪著她。
“是了,就這麼決定了。”她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手上的血跡,興奮的轉身就要走。我握緊雙手,顫抖著破口大罵,“瘋子,你這個瘋子……就算換了張臉你也不是我,寒哥哥會認出來的。”
綠蘿頓住,原本興奮的麵容在我話音落下時驀然變得森冷,駭人的笑聲隨之而出,“……哈哈哈哈……認出來又怎樣?認出我來,可未必能認出你來哦……”
我愣住,“什麼意思?”
綠蘿盈盈一笑,回到我身旁,一副好心解說的模樣,“玄門的叛徒,你知道會被怎麼處置嗎?”不等我回答,她又輕輕蹙眉,一臉困惑,“真是理解不了,你竟然會愛上那個怪物呢……”
知他指的是尹傲塵,我忿然反駁,“他不是怪物。”
綠蘿掃了我一眼,“他不是嗎?也是,他從來沒在你麵前表現過那一麵吧?玄門的叛徒會被送去刑堂……若是男子,他們會將他的頭劃開一條口,然後灌很多蜂蜜進去,再放上螞蟻……然後將他的骨頭一節一節,敲碎……再將他的皮從頭到腳小心翼翼的剮下來,你知道這時候會怎樣麼?”
頓了頓,她又道,“整個人血淋淋的,全身滴著血……很狀觀呢!再將他泡進鹽水裏……嗬嗬,那叫聲可比青樓裏的歌姬還動聽呢……”
我隻覺汗毛倒立,一陣顫栗如電流般從心髒往四肢擴散。
似乎非常滿意我的反映,綠蘿繼續道,“如果是女人的話,待遇會好很多的喔!可能會在你的下身裏灌進許多石灰,然後封閉掉,不久之後你的小腹就會硬硬的喔……再用刀將腹部刨開,就是一個子宮的形狀了呢……神奇吧?”
“恩,或者……盅蟲也不錯。當它進入你身體後,你可以看著自己的肚子慢慢脹大,它會在你體內以最快的速度繁殖,然後噬咬你的內髒,你不會死,你會看著它們最後衝破皮膚,從胸口,或者從肚子……或者從你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咬開一個小洞,然後慢慢爬出來……”
我瘋了般的打斷她,“別說了,別說了……不要說了。”
她直勾勾的盯著我,笑得得意,“從今以後,你將以我修綠羅的身份活下去,玄門的情報網遍布三國,你會無處容身,沒有人會相信你是雲落落……想見尹傲塵嗎?可惜呢……他那種隻會坐在背後指揮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讓你見到……在見到他之前,你就已經死一萬次了……”
說罷,她轉身出門,邊走邊道,“對了,還有孩子呢……嘖嘖嘖……別怕,刑堂的人都很忙的,怎麼會有那麼多閑工夫去將每個人都剮皮蒸煮,或者直接砍了雙手雙腳挖了雙眼,又或者直接被撕成碎片也說不定……小孩子嘛……可能就直接踩死好了。”
出得門去,她忽又探回頭來朝我嘻嘻一笑,“撕成碎片……可是尹傲塵的慣用手法呢……如果有幸的話,你或者能體驗一下。”
我努力命令自己鎮靜,無視這滿屋血腥的陰森,卻仍是止不住恐懼。
怎麼辦?我就要這樣坐以待斃麼?如她所說,從今以後用她的身份活下去……不,不可以……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自救,在這不知名的小石屋,又有誰能救我?
左思右想,最終隻得無奈的凝神在心中苦念小黑的名字,隻是直到我昏昏欲睡也仍未見到小黑的蹤跡,小黑,你去哪了?有感應到我的恐懼麼?以我生孩子的日子算來,我該死昏睡了8個多月,不知大哥等人知不知道我的失蹤。
不知過了多久,綠蘿再次踏入石屋時,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瓷瓶,灑出一些藥粉在那個婦人的屍體上,屍體霎時間變成一灘血水。
站起身,她慢慢地朝我走過來,淺笑盈盈。
我卻似看見索命森羅般不住地往床角退去,站在床前,綠蘿突然右手輕揚,一把粉末朝我灑來,清幽的香味頓時滿滿地充斥在鼻間,我頓覺渾身無力,昏睡過去。
待我再醒時,臉上包滿了紗布,麵部輕輕一動便痛得鑽心,如十萬螞蟻在臉上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