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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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楨一個上午都被那個笑容弄得恍惚,午餐也沒吃進去多少。她強迫自己打開幾份要看的辦公設備報價來細細比較,翻來翻去看了好幾遍,似乎每個字都看進去了,但是一個字也沒看懂。簡楨歎口氣,打開MSN,周末在線的人不多,她盯著那幾個亮著的小人,覺得有滿腹的傾訴的欲望,又不知道跟誰說,隻好又關掉了。
午飯前Wilson趕到了,他感冒還很嚴重,經過長途旅行,人也有些虛弱。簡楨讓酒店為他熬了雞湯,Wilson感謝地說真是太有心了。簡楨說,你要是不怕疼的話,我們中國有種治療叫刮痧,對付感冒很見效。給他形容了一下,Wilson其實並不是太明白,但還是慨然說:“我都聽你的。”
當天晚餐安排在酒店外吃,不知道是菜點的不合適還是太多了,最後剩了很多,Fay善意地提醒簡楨是不是應該叫人打包。這件事讓簡楨心裏覺得頗為懊惱。
第二天一上班,簡楨先給呂瑩打電話布置工作:“找我的電話你過濾一下,有幾個vendor要發報價過來,你就替我先支應著吧,其餘人讓他們打我手機。”呂瑩兼任前台,所有的電話都是先到她那裏的。“另外,有個要緊事。”簡楨囑咐,“晚上訂餐的那家幫我取消。幫我在東三環沿線交通方便的地方找個餃子館,要環境好有包間,最好有英文菜單,沒有英文菜單也要有帶照片那種菜單的。”呂瑩是簡楨一手帶出來的,不用多話,自去執行了。
簡楨又打給許永純:“今天Lucy來了嗎?我準了她今天倒休,沒顧得上跟你說。”“她打電話告訴我了。”許永純倒不關心這些,“怎麼樣啊,昨天會開的?”簡楨沒精打采地說:“能怎麼樣,我就是一看門的,蹲守在門口,隨時等待召喚唄。”許永純逗她:“呦,那不成小狗了?”“去你的,少拿我開涮。”簡楨也笑了。
“你少得便宜賣乖了。要不咱倆換換?我們在這兒吭哧吭哧上班,您老人家在五星酒店裏好吃好喝的待著,多美啊。”許永純不以為然。
“換換就換換,你以為我不想換?別提多沒勁了,也沒什麼事,又一步不敢離開。在這兒一耗一天,夜裏還得住這兒。一屋子坐的都是老大,就我一個催巴兒,我容易嗎我?”簡楨忽然越說越氣。
“得得得,我錯了,我不該招你。您受累了,那您受點委屈,在那兒把他們伺候好了,讓我們也消停消停,我代表大家謝謝您了。”簡楨似乎都能看到許永純在電話那邊一臉壞笑的樣子。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這兒老過人。”簡楨掛了電話,今天她換了淺藍色的短袖羊絨衫和灰色的寬腿西褲,為了不再被錯認為大堂經理。現在正是酒店銷售旺季,這一層的會議室都是滿的,閑時她也四處溜達一下,並沒有看到有輝瑞製藥的會議,不過酒店的服務員說二三四樓都有會議室,並不隻是在這一層。
晚上這頓飯吃得不錯,簡楨暗自慶幸臨時改了主意。原來總怕顯得太簡省,現在看來,雖然已經盡量選了清淡的菜來點,中國菜對他們來說還是有點油膩了。這會兒,讓他們喝點小酒,吃點餃子,按自己的心意選點涼菜,大家都很高興。
回來的路上,Adams並沒有坐楊樹森的車走,而是跟大家一起上了大巴。簡楨一向最後上車,獨自坐在第一排,車剛剛開動,Adams就說:“我要坐在Jessie的旁邊,讓她給我做向導。”
於是簡楨隻好打起精神,一路胡亂指著些標誌性的建築物跟Adams介紹都是些什麼地方。忽然他打斷她,指著三環邊一棟高樓說:“Jessie,這樣的一套兩個臥室的房子,在北京要賣多少錢?”簡楨一時有點說不上來,她的房子買得早,不過因為是精裝修,要一萬多一平米,現在早已經漲了50%有餘。Adams指的這個房子位置更好,但是看不出檔次來,她估量著說:“這樣一套房子怎麼樣也要150萬了現在,還是沒裝修過的。”Adams想了想說:“那不是要超過20萬美元?中國的房子真是不便宜啊。”“是啊。”簡楨隨口說,“房價這麼貴,Adams給我們漲工資吧?”周圍的人都笑了。
Adams笑得樂不可支地說:“我會的我會的,親愛的,要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我馬上就給你們漲。”
這種大型集體晚餐,都安排在除儀的前3天,於是簡楨也就連著三天晚上沒有吃好睡好,她後怕地想:“幸虧當初沒自不量力地安排天天晚上出去吃,不然非折騰吐血了不可。”
結果星期三那天下午開完會,Helen過來找簡楨,問她:“Jessie,晚上我們所有的女生想一起出去吃飯,你跟我們一起吧?”
“好啊。”簡楨笑著說,其實她特別想晚上回家一趟,或者隨便去哪兒一個人待會兒,酒店裏又熱又亂,她心裏有點煩躁。
“我們去哪兒啊?”簡楨問Helen。
Helen說:“我們想吃泰國菜,你有沒有好的推薦?”簡楨立刻建議了一家,又打電話確認好座位,於是大家約好了6∶30點半大堂見麵。
6∶15,她就到大堂等著了,還沒有人下來,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對著門口發呆。
旁邊的Centro酒廊開始迎來晚上的第一批客人,剛剛下班的白領們解了領帶,來趕買一送一的happyhour,也好避開此刻交通的高峰,順便商量去哪裏晚飯。外麵華燈初上,出租車來來往往,人人都有個目的地,有人赴約,有人回家,有人投宿。隻有她,茫然地坐在那裏。
“Jessie。”有人叫她,回頭看,是Wilson。
“你好點了嗎?”簡楨笑著問候他。
“中醫真神奇。”他不住讚歎,“我幾乎已經好了。隻是給我治療的時候,真的是很疼啊。”Wilson心有餘悸地說。
簡楨笑了:“你隻要注意保暖,估計明天就會徹底好了,放心吧。”
Wilson忽然壓低了聲音:“Jessie,你說我背上的那個痕跡,要幾天才能退下去?我今天看,顏色還很重。”他臉上的表情有點羞赧,“我怕我回英國以後太太看到了我解釋不清。”
簡楨強忍著笑安慰他:“放心吧,再過兩天一定會退掉的。實在不成,我給你找本英文的中醫小冊子,你帶回去給太太看好了。”
Wilson萬分感激:“Jessie,你真是太好了。”
簡楨看著Wilson走了,才轉臉咭咭笑起來。EPF的高級職員們,都是半年在開會,半年在出差,太太們獨守空房的時間多了,自然心裏會生出好些想法。
楊樹森的太太張梅見過簡楨以後也頗防過她一段,後來有一次楊樹森過生日,請公司的人吃飯,結束時很晚了,夫婦倆順路送簡楨回家。事後張梅跟閨蜜說:“我算是放心了,住在那種地方的小姑娘,是看不上我們老楊的。”
臨近6∶30,大家陸續下來,三五成群地說話。女人在一起,不管國籍年齡,聊的都差不多,無非是抱怨沒有時間出去買東西、酒店裏的美容服務價錢一點也不比美國的便宜什麼的,結了婚成家的則都在交流孩子在電話裏又講了什麼有趣的事。
Helen忽然拉拉簡楨:“Jessie,你看那裏有個帥哥一直在朝你看。”
簡楨扭頭去看,就見那天那個男生正站在Centro門口在跟幾個人說話,今天他全套西裝領帶打扮得很整齊,看起來格外英挺,好像洋酒廣告裏的模特一樣。那男生看簡楨轉過頭來,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簡楨胡亂的地了個頭,急忙轉過臉來,Helen好奇地問她:“你們認識?”簡楨說:“一麵之交,不熟。”臉卻騰地紅了。Helen看看她的表情,忙識趣地轉換了話題。
晚上吃飯的地方是紫天椒,簡楨最喜歡的泰國菜,飯館的位置和裝潢都很低調,但是菜的水準一直保持得還好,在北京算是不容易了。大家都吃得很滿意,Melissa連叫了幾瓶紅酒,這幾天開會確實很辛苦,每天從早到晚的比上班還累,晚上是他她難得的放鬆時間了。
簡楨小心翼翼地照顧著每個人,隨時看要不要添飯、需不需要加飲料倒酒,在座的人又多,又怕有人受冷落,自己基本上沒吃多少。
餐館的燈光幽暗而柔和,很適合情侶約會和朋友小聚,簡楨縮在寬大的座位裏,一時有點走神。這是她跟韓勁第一次約會的地方,當時聽許永純說約在這裏,簡楨就暗暗對還沒見麵的韓勁有了好感。她不是沒聽說過有男生約會女生在KFC相親,或者隻約喝咖啡,這樣就算不合適,損失也不會太多。至少,在誠意方麵,韓勁那次是過關了。
“Jessie,你英文講得很好啊。”周海珊誇獎簡楨,打斷了她的沉思,旁邊的人也表示讚同。簡楨有些不好意思,說:“謝謝。”Fay說:“你哪裏學的這麼好的英文啊?”簡楨說:“我專業就是學英語的。”大家點頭:難怪。周海珊忽然問:“聽說你跟Sam是同學是嗎?”
“是啊,我們一個學校畢業的。”簡楨回答,心裏忽然覺得有點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想了想,很隨意地說:“我聽說Sam在學校時是個特別優秀的學生,學生會主席那種。所以我們雖然同校,但是在我加入EPF之前都不認識他。因為他Toogoodtobemyfriend。”
大家都笑了,說是啊是啊,每個學校都有那種成績好得不像真人的學生,我兒子學校就有那麼一個……
好在這一晚話題再也沒有回到簡楨身上,吃過飯出來,才發覺下霧了,空氣有點濕冷,卻格外清新,讓人精神一振。馬路上車輛已經稀少,有種難得的寧靜,讓簡楨幾乎想拋下身邊這些人,就這樣一個人,在路上慢慢前行。
連續幾天的失眠讓簡楨第二天起得有點晚,隻覺得頭痛欲裂,拉開窗簾,外麵居然下雨了,路上行人匆匆,都換了厚重的衣服,看來是降溫了。在酒店裏,常有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無論外麵天氣如何,發生了什麼,所有的酒店都是一樣的,幹燥,溫暖,也刻板,壓抑。
簡楨看了看表,決定待開會以後再去吃早餐,因為早餐時間在咖啡廳裏能遇到所有的同事,跟他們坐一起不是,不坐一起也不是,這個會她是唯一的局外人。
她來到會場,正好碰到楊樹森在門口倒咖啡,他的樣子也略顯憔悴,這樣兩邊奔波著,他看起來也有點扛不住了。簡楨不由得問:“你吃早飯了嗎?要不要叫點什麼給你?”楊樹森搖搖頭:“謝謝不用了,沒胃口。”端著咖啡進去了。
待所有人都安頓好了,簡楨快步溜出去吃了個早餐,她狠狠灌了一肚子咖啡,又到樓下藥店買了止痛藥吃下去,才覺得自己還魂了。
回到樓上,發現桌上放了個白色的軟紙包。如問門口的侍應,他們說是樓下商場的人送上來的,說給門口的這位小姐。簡楨的心咚咚跳了起來,打開紙包,裏麵是一條柔軟的白色羊絨披肩,附了張小卡片,上麵是漂亮的手寫體:“WithWarmRegards”,後麵的署名是“YouknowwhoIam”。